陈诚这种奇怪的“带娃”方式,很快,就成了下河村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一开始,村里人只是觉得好笑。
一个大男人,不下地干活,整天抱着个奶娃娃,在泥地上画来画去,嘴里还哼着些听不懂的怪调子。
这天,几个在附近田里除草的妇人,歇脚的时候,又看到了这一幕。
“你们看陈诚那傻样,又在教他儿子画圈圈了。”一个嘴碎的妇人,磕着瓜子,撇着嘴说。
“就是,孩子才多大点,话都还不会说呢,能懂个啥?”
“我看啊,他是被上次那场病,把脑子给烧坏了!”
几个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其中一个叫桂香嫂子的,却“咦”了一声。
她的儿子,比陈念安大半岁,已经能摇摇晃晃地走路了。
“你们看,陈诚家的娃,好像在指着地上的东西。”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陈诚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像月牙一样的东西。
然后,他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又指了指地上的月牙,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怀里的陈念安,竟然真的伸出了小小的手指,准确无误地,也指向了地上的那个月牙图案!
陈诚立刻夸张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家伙高兴得手舞足蹈。
那几个刚才还在嘲笑的妇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嘴里的瓜子,都忘了磕。
“俺的娘嘞!他……他家的娃,真的能看懂?”
“不可能吧?这才几个月大?”
“可是……可是刚才他明明指对了!”
这一下,像是往平静的油锅里,滴了一滴水。
妇人们再也坐不住了。
她们丢下瓜子,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地,朝着陈诚那边凑了过去。
她们想看看,这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眼花了。
陈诚早就注意到了她们。
他也没理会,继续着自己的“早教”。
他从地里,捡起两块小石子,放在一起。
然后,他又捡起一块,放在旁边。
他指着那两块石子,对念安说:“二。”
又指着那孤零零的一块,说:“一。”
他把两堆石子混在一起,又分开,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次。
最后,他指着那两块石子,问怀里的儿子:“念安,哪个多?”
陈念安眨巴着大眼睛,毫不犹豫地,伸出小手,拍了拍那两块石子。
这一下。
那几个围观的妇人,彻底不淡定了。
她们倒吸一口凉气,看陈诚父子俩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陈……陈诚兄弟……”桂香嫂子最大胆,她忍不住开了口,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家娃……他真的能分清哪个多哪个少?”
陈诚抬起头,看了她们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瞎教着玩呢。”
可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啥叫瞎教着玩!俺家那小子,比你家娃大半岁,现在连他爹是谁都还认不全呢!”
“就是啊!陈诚,你老实跟嫂子们说,你这是从哪儿学的法子?也太神了吧!”
“快教教我们!俺家那皮猴,整天就知道玩泥巴!”
一时间,陈诚被这群热情过度的宝妈们,团团围住。
她们七嘴八舌地,向他请教起了“育儿经”。
陈诚一个在省城杀伐果断的“冷面阎王”,此刻,却被一群村妇问得有些招架不住。
他只能捡着些自己从前世听来的,最简单的话,跟她们说。
“就是……多跟孩子说说话,别管他听不听得懂。”
“还有,多带他看看外面的东西,花啊,草啊,天上的鸟啊……”
“最要紧的,是他做对了,就得夸他,让他高兴。”
这些话,在二十一世纪,是再普通不过的常识。
可在这个时代,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里,却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妇人们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比听村长开会还认真。
陈诚的“育儿经”,就这么不胫而走。
他在村里,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一个“孩子王”的名头。
连带着,村民们看他的眼光,都变了。
不再是同情和可怜,而是多了一丝……敬佩。
好消息,接踵而至。
这天傍晚,陈诚刚从地里回来,就听到院子里的羊圈里,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咩咩”声。
他心里一动,赶紧跑了过去。
只见那只他买回来的母羊,已经躺在了干草上。
它的身旁,站着两只毛茸茸的、湿漉漉的、正颤巍巍地学着站立的小家伙!
生了!
母羊顺利地产下了两只小羊羔!
陈诚看着那两个活泼的小生命,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喜悦。
这是希望!
是他们这个家,越来越好的证明!
他赶紧找来干净的布,给小羊羔擦干身体,又给母羊准备了加了盐的温水和最好的草料。
郭晓莹也抱着念安,站在羊圈外,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脸上满是笑容。
夜里。
一家三口,加上新添的五只羊,还有院子里那群咯咯哒的鸡鸭。
小小的茅屋,前所未有的热闹和充满生机。
陈诚站在院子里,抽着自己卷的旱烟。
他看着眼前这一切。
后山那片地里,反季节的蔬菜,已经结出了青涩的果实。
院子里的鸡鸭,每天都能捡到一捧鸡蛋鸭蛋。
羊圈里,羊群的数量,从一只,变成了五只。
他脑子里,一个模糊的念头,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养殖。
种植。
这两样,可以结合起来。
鸡鸭和羊的粪便,是最好的农家肥,可以让地里的蔬菜长得更好。
地里收的玉米和剩下的菜叶,又可以拿来喂鸡鸭和羊,节省一大笔饲料钱。
这是一个循环!
一个可以让他这个小家,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富裕的循环!
他想得入了神,连手里的烟烧到了尽头,烫了手,都未曾发觉。
他那颗在省城算计人心的脑子,此刻,正飞速地,为这个家,规划着一个崭新的、充满希望的蓝图。
他需要更多的地。
也需要更多的本钱。
钱……
这个字,又一次,像座大山,压在了他的心头。
光靠地里这点产出,和卖鸡蛋的几个零钱,想把规模扩大,太慢了。
他等不及。
他自己的身体,等不及。
他必须找到一条,能更快来钱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