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赢集团顶层会议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气氛。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商业谈判,也不是紧张的项目研讨,而是一种沉静而宏大的叙事正在展开。巨大的弧形屏幕上,显示着三个不同城市的名字和总体规划图:西部重镇“金城”,老工业基地“铁北”,以及南方沿海新兴城市“鹭洲”。屏幕前坐着的,是这三座城市的市长和他们带来的核心决策团队。
程长赢站在前方,一身深色西装,没有领带,显得沉稳而不失亲和。他身后站着苏晚晴、陈墨,以及一个新面孔——一位约莫四十岁,气质干练的女性,城市规划和公共管理领域的顶级专家,刚刚被程长赢重金聘请来的“城市运营事业部”负责人,林静。
“感谢三位市长和各位领导的信任,莅临长赢。”程长赢的声音平和而有力,回荡在会议室里,“今天,我们坐在这里,不是讨论某一个楼盘,某一块地。我们讨论的,是这三座城市的未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位市长表情各异的脸。金城市长眉头微蹙,带着西北人特有的审慎;铁北市长眼神中透着迫切和一丝疲惫;鹭洲市长则年轻许多,目光锐利,充满探索欲。
“过去,开发商的身份,是‘乙方’。政府规划,我们拿地,我们建设,我们销售。”程长赢缓缓说道,话语直白,“但这种模式,在今天看来,存在天然的局限性。容易导致城市风貌的同质化,公共配套的滞后,产业与居住的脱节,以及……在座各位领导可能最深有体会的——‘睡城’和‘鬼城’的风险。”
几句话,精准地戳中了三位市长,尤其是铁北和鹭洲市长心中的隐忧。铁北是老工业区搬迁后留下的人口流失和城市空心化问题,鹭洲则是新区开发过快,产业导入跟不上,夜晚亮灯率堪忧。
“长赢在过去几年的实践中,尤其是在新加坡和国内的‘翡翠新城’项目上,积累了一些经验,也走过一些弯路。”程长赢话锋一转,毫不避讳曾经的挫折,“我们意识到,仅仅造好房子,是远远不够的。一个真正有活力的城区,需要的是产业、居住、交通、教育、医疗、生态的协同共生,需要的是长期的、精心的运营和培育。”
他示意了一下林静。林静上前一步,操控着屏幕,三维动态的城市模型开始演化。
“基于这些思考,长赢决定成立‘城市运营事业部’。我们的角色,希望从‘开发商’,转变为‘城市合伙人和综合运营服务商’。”程长赢说出了今天最核心的提议,“我们不再仅仅满足于执行政府的规划,我们希望能够更早地介入,与各位领导一起,参与到城市的顶层设计中来。”
屏幕上,金城的规划图上,原本孤立的几个新区被用绿色的廊道连接起来,廊道内标注着“生态农业观光带”、“物流产业走廊”。“金城的问题,在于新旧城区割裂,产业单一。我们的建议是,不以住宅开发为先导,而是先打通脉络,以特色农业和现代物流为抓手,吸引人口回流,再配套建设职住平衡的社区。我们长赢,可以负责整体的规划设计、基础设施建设、产业招商,以及建成后至少二十年的整体运营。收益,我们不追求短期暴利,而是与政府共享长期的税收增长和资产增值。”
金城市长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显然在深思。
屏幕切换至铁北。破败的旧厂区被标注上“工业遗址公园”、“文创产业园”、“技能培训中心”。“铁北的挑战是转型。推倒重来成本太高,也割裂了城市记忆。我们建议‘活化更新’,保留工业肌理,引入文创、旅游、新兴科技产业,同时为原有的产业工人提供技能培训和新的就业岗位。我们可以投入前期改造资金,并负责长期的园区运营和产业孵化。”
铁北市长的呼吸似乎急促了一些,身体微微前倾。
最后是鹭洲。模型展示了如何通过引入一所国际联合大学的分校区,带动周边高科技研发企业和高端人才社区的聚集,形成一个自我造血的“创新知识城”。“鹭洲的优势是环境和政策,短板是缺乏核心产业引擎。我们可以利用自身的全球资源和‘天工’平台,帮助引入顶尖的教育资源和科技企业,共同打造一个面向未来的产城融合示范区。”
鹭洲市长眼中已经放出光来。
“当然,这不仅仅是画图。”程长赢补充道,语气务实,“我们带来了具体的方案和资源清单。规划设计,我们有林博士的团队和国际顶尖事务所合作;产业导入,我们有自己的创投基金和全球企业联盟;建设,我们有最成熟的绿色建筑和智慧城市技术;运营,我们有‘天工’平台和超过百万户社区的管理经验。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利益与城市的发展深度绑定——城市繁荣,我们才有长期稳定的收益。我们追求的是与城市共同成长。”
三位市长低声交换着意见,会议室里响起嗡嗡的讨论声。程长赢提出的模式,完全颠覆了传统的政企合作方式。政府仍然掌握土地所有权和规划主导权,但将开发、招商、运营等一系列复杂而专业的任务,部分让渡给了长赢这样具备全链条能力的“伙伴”。政府减轻了财政压力和招商负担,获得了更前瞻的规划和更可持续的发展路径;长赢则获得了更广阔、更稳定的舞台和收益来源。
“程总,这个模式很新颖。”金城市长率先开口,语气谨慎,“但如此长期的合作,如何保证长赢的投入和运营质量?二十年后,你们如果撤了,留下一个烂摊子怎么办?”
“问得好。”程长赢点头,“我们会与政府合资成立项目公司,政府以土地和部分政策入股,长赢以资金、技术、品牌和运营管理入股。公司的治理结构、考核标准、退出机制,全部白纸黑字写在协议里,接受政府和公众的监督。同时,我们会设立‘城市发展保障基金’,从项目收益中计提一定比例,用于应对未来可能的风险和进行持续的优化升级。我们的目标,不是赚一笔就走,而是打造一个个能够自主良性运转的‘城市细胞’。”
回答滴水不漏,既展现了诚意,也体现了专业性。
接下来,是长达数小时的深入质询和讨论。三位市长及其团队就融资结构、风险分担、产业落地可行性、民生保障等方方面面提出了尖锐的问题。程长赢、林静、苏晚晴,甚至陈墨(负责技术可行性解答)轮番上阵,一一回应。会议室里时而安静,只有讲解和记录的声音,时而激烈,充满观点的碰撞。
程长赢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前世,他也在类似的场合,但那时他是绞尽脑汁争取一块好地的“乙方”,姿态放得很低,处处受制。而今天,他是以平等、甚至略带主导的姿态,与城市的决策者们共同谋划未来。这种感觉,截然不同。重生带来的,不仅仅是财富和复仇的快意,更是这种参与创造、改变城市乃至更多人命运轨迹的厚重成就感。
讨论一直持续到傍晚。最终,三位市长虽然没有当场拍板——如此重大的决策必然需要回去上会研讨——但离开时,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了许多,眼神中也充满了新的期待和思考。尤其是鹭洲市长,紧紧握着程长赢的手:“程总,你们准备的方案,比我们市里自己的规划还要深入、还要大胆,但也更让人兴奋!我们希望尽快启动下一轮的细节谈判!”
送走客人,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核心团队。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
“成了!”苏晚晴难掩激动,“这三个样板如果能拿下来,我们就不再是普通的房企了!我们是……是城市发展的引擎!”
林静也微笑着点头:“程总,您提出的‘城市合伙人’定位非常精准。我们不是取代政府,而是补位,用市场的效率和专业能力,去实现公共价值。这个模式,潜力无限。”
陈墨推了推眼镜,难得地开了句玩笑:“以后我们的代码,可能要跑在整座城市的基础之上了。”
程长赢看着这群并肩作战的伙伴,心中暖流涌动。他走到窗前,窗外华灯初上,整座城市在夜幕下熠熠生辉。他的商业帝国,终于迈出了超越地产的、最具战略意义的一步。
然而,就在这充满成就感的时刻,他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个没有署名的加密号码,来自“零”。
信息很短,只有一行字: “城市大脑的‘神经元’,是否已做好抵御‘未知病毒’的准备?”
程长赢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 “未知病毒”? 这绝不是指医学意义上的病毒。结合信息来自“零”,这极有可能是指向即将部署在这些未来智慧城市核心的“天工”系统,可能面临的、来自更高维度、更隐秘、甚至可能来自“衔尾蛇”残余势力或其他未知对手的……数字攻击?
他刚刚描绘了将“天工”系统植入三座城市核心的宏伟蓝图,749院的警告就紧随而至。这是提醒,还是……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自己尚未感知的危险?
程长赢缓缓收起手机,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璀璨的城市灯火,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和深邃。
帝国的疆域正在拓展至新的维度,但阴影,似乎也以更隐蔽的方式,随之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