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的对撞湮灭了星光,法则的崩坏撕裂了虚空。在这片战场中央形成的毁灭漩涡中,两个“秦凡”的身影模糊不定,每一次交锋都远超寻常修士的理解,那是本源与意志最直接的碰撞。
魔君的攻势狂暴而冰冷,黑色战矛每一次挥动都引动玄棺的吞噬之力,不仅侵蚀仙元,更试图拉扯秦凡的神魂,将他拖入那无边黑暗。秦凡周身时空之力剧烈波动,如同暴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他嘴角不断溢血,神魂的裂痕在对方充满恶意的力量冲击下,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看吧!这就是保有情感的软弱!”魔君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直接响彻在秦凡的心神,“犹豫、愤怒、痛苦……这些无用的东西只会让你破绽百出!放弃它们,拥抱玄棺的绝对之力,你才能超越这蝼蚁般的挣扎!”
无数幻象随着他的话语冲击秦凡的识海。他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星辰寂灭,看到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羁绊与守护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魔君的道,是纯粹的毁灭与吞噬之道,斩断一切牵连,以万物为养料,成就自身不朽。
秦凡的意志在剧烈摇晃。对方的力量确实可怕,那种摒弃一切后所获得的、毫无滞碍的杀戮效率,令人心惊。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了南宫翎在这个时空的结局后,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与自我怀疑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
为了守护而追求力量,若这力量最终会让人变成连守护之物都要亲手摧毁的怪物,那这一切的意义何在?
就在他心神即将被那无边黑暗吞噬的刹那——
一幅画面顽强地穿透了重重魔障,在他心间亮起。
不是腥风血雨的战场,不是冰冷孤寂的星空。那是很久以前,在一个开满不知名野花的山坡上,阳光正好。雪儿坐在他身边,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天边流云。远处,传来南宫翎那家伙不耐烦的催促声,嚷嚷着再不走天就黑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没有刻骨铭心的悲壮。只有那份平淡的、温暖的、仿佛触手可及的安宁。
这份安宁,与眼前魔君所代表的冰冷、死寂、吞噬一切的黑暗,形成了最极致的对立。
“不……”秦凡低吼一声,眼中原本有些涣散的光芒重新凝聚,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你的道,是空的!”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防御和闪避。他挺直了脊梁,任由周身仙元沸腾,甚至主动引动那未愈的神魂之伤,将所有的痛苦、愤怒、不甘,以及对那份逝去温暖的无限眷恋,全部融入了自己的意志之中!
“我的力量,源于我想守护的人,源于我经历的过往,无论那是甜是苦!它们不是累赘,它们是我之所以为‘我’的根基!斩断了这些,纵然获得毁天灭地之力,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与那些只知吞噬的域外神魔何异?!”
轰!
他的道心在这一刻仿佛经历了一场涅盘,所有的迷茫与动摇被彻底焚尽,只剩下如琉璃般纯粹、如星辰般璀璨的坚定!一股无形的、却磅礴浩瀚的意志力量,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并非物理层面的能量冲击,而是直接作用于心神、作用于存在本质的道韵显化!
“冥顽不灵!”魔君厉啸,手中黑色战矛爆发出最浓稠的黑暗,化作一张吞天巨口,要将秦凡连同他的道心一起吞噬。
然而,这一次,那无尽的黑暗在触及秦凡周身那无形力场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阳,发出了“嗤嗤”的消融之声!秦凡的身影在魔君眼中变得无比高大,不再是那个神魂受创、狼狈不堪的穿梭者,而是一座承载了万古沧桑、坚定不移的巍峨神山!
秦凡一步踏出,无视了那吞噬一切的矛光,他的目光穿透了魔君体表的狰狞与强大,直抵其核心那一片被玄棺之力侵蚀、扭曲的残破本源。
“你不是我。”秦凡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宣判般的威严,“你只是一个被力量奴役,迷失在黑暗中的可怜幻影。”
“你所谓的绝对之力,连自己真正想守护什么都忘记了,又何谈超越?”
“看见你胸口的血了吗?那不是荣耀,那是你永远无法洗刷的罪孽,是你道心残缺的证明!”
每一句话,都如同无形的利剑,狠狠刺入魔君心神最脆弱、最不愿触碰的角落。他眼底那一片死寂的漆黑剧烈地翻涌起来,试图重新镇压那被勾起的一丝涟漪,但那源于“秦凡”本源的质问,携带着主时空秦凡此刻无比稳固、璀璨的道心之力,产生了可怕的共鸣与冲击!
“住口!”魔君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攻势变得狂乱,那吞噬的黑暗却明显开始不稳,甚至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他看到了,在那翻涌的漆黑记忆深处,一个红衣如火的女子,手持长剑,眼神悲愤而决绝地看着他,她的剑意曾试图斩开他心灵的囚笼,他却用那杆由玄棺所化的战矛,洞穿了她的胸膛……那冰冷的触感,那飞溅的、带着她独特气息的滚烫鲜血……
那一刻,他并非全无感觉!只是那感觉瞬间就被玄棺更深的黑暗吞噬、磨灭!
此刻,这被刻意遗忘、被强行扭曲的感觉,在主时空秦凡道心的映照下,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不——!!!”
魔君抱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周身的黑暗能量如同失去了控制般疯狂逸散、反噬。他手中的黑色战矛剧烈震颤,发出不甘的嗡鸣,矛身上的幽光急速闪烁,仿佛随时会崩解。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此刻如同破碎的琉璃,时而漆黑如墨,时而闪过极其短暂、却充满极致痛苦的清明。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构成他存在的力量正在从内部瓦解。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击败,而是道心的崩塌,是意志的溃败!主时空的秦凡,用自己的坚守,映照并击溃了这个堕落的“自己”心中最后赖以存在的虚假支柱。
在身形彻底消散前,魔君抬起头,那双即将彻底湮灭的眼眸,死死盯住秦凡。里面的漆黑褪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空洞。
“逃避……是没用的……”他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诡异平静,“无量劫临……万物归一……你我……终将成为‘祂’的一部分……”
话音未落,他整个身影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化作点点黑色的流光,被那杆同样开始崩解的黑色战矛最后吸收。随即,战矛也发出一声哀鸣,碎裂开来,化作一缕精纯却充满不祥的幽暗气息,似乎想要遁入虚空,却被秦凡眼疾手快,引动时空之力,暂时封印在掌心,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冰冷与吞噬的渴望。
星空战场似乎安静了一瞬。
周围残余的域外神魔失去了魔君的威慑,再次蠢蠢欲动。而那些联盟修士,则茫然地看着魔君消失的地方,似乎无法理解他们战无不胜的盟主为何会突然消失。
秦凡独立于破碎的星空间,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刚才的道心对决,看似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却比他经历的任何一场血战都要凶险,对他心神的消耗巨大无比。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缕被封印的玄棺气息,又回想起魔君消散前那句冰冷的话语。
无量劫?祂?
这两个词,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他刚刚稳固的道心之上,带来了更深层次、更浩瀚无边的阴影。
青铜残片微微震动,似乎完成了某种记录,牵引之力再次隐隐传来。
这个时空的旅程,似乎结束了。但魔君最后的遗言,却像是一颗种子,埋入了他的心底。
未来的路,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和诡异得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