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消散,那缕被封印的玄棺气息在掌心不安地窜动,如同活物,冰冷刺骨。周遭星域的厮杀并未停歇,失去了魔君这尊杀神的威慑,域外神魔的攻势再度变得猖獗,修真联盟的防线岌岌可危。破碎的星辰,燃烧的战舰,哀嚎的生灵……构成了一幅末日般的图景。
秦凡独立于这片混乱之中,脸色苍白,神魂的创伤与道心对决的疲惫交织,让他几乎站立不稳。魔君最后那句关于“无量劫”与“祂”的冰冷遗言,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盘旋,带来一种远超当前战场危机的、源自未知层面的沉重压力。
青铜残片传来微弱的牵引感,似乎这个时空的“任务”已完成,催促他离开。但他没有立刻响应。目光扫过这片狼藉的战场,尤其是魔君最后消散的那片区域,以及……他胸甲上曾沾染过南宫翎血迹的方位。
一种冥冥中的感应,或者说是不甘心的执念,让他强撑着几乎要枯竭的神魂之力,将神念如同蛛网般细细铺开,在这片充斥着毁灭能量与混乱法则的虚空中艰难地搜寻。
魔君说,她试图唤醒他,最终被他亲手……永恒的沉寂。
平行时空那一缕未灭的魂力波动,难道在这里,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吗?他不信!即便只是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找到一点痕迹!
神念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延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过滤掉狂暴的神魔气息,忽略掉修士们残存的战意与绝望,专注于寻找那独一无二的、属于南宫翎的霸道又隐含着守护意味的魂力特质。
时间一点点过去,战场形势愈发恶劣,甚至有零星的域外神魔开始注意到他这个气息衰弱却有些“格格不入”的存在,试探性地靠近,被他以残存的时空之力勉强逼退。
就在他神魂之力几乎耗尽,意识都开始模糊,即将放弃之际——
一丝比在时空乱流中捕捉到的还要微弱、几乎与背景辐射融为一体的奇异波动,被他那坚韧到极致的神念触角,在最不可能的地方,轻轻勾连到了一丝。
那波动,并非存在于某块陨石或碎片上,而是萦绕在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时空褶皱之中!那道褶皱,仿佛是当初激烈战斗,特别是蕴含时空之力的碰撞后,残留下来的一道尚未完全平复的“疤痕”!
波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让秦凡灵魂颤栗的熟悉感!是南宫翎!绝对是她的气息!虽然微弱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于无形,但它确实存在着,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藏匿于时空的夹缝里!
秦凡心中剧震,不顾一切地催动最后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引动时空法则,如同最精密的绣花,试图将那缕藏于褶皱中的残存魂念引导出来。
过程凶险无比,稍有不慎,不仅会彻底磨灭这缕魂念,还可能引发小范围的时空紊乱,将他本就重伤的神魂彻底撕碎。他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下颌滴落,在虚空中瞬间冻结成冰珠。
终于,在他几乎油尽灯枯之时,一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带着淡淡赤红色的光点,从那道时空褶皱中被缓缓牵引而出,悬浮在他的面前。
光点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一个极其虚幻、仿佛随时会破碎的女子身影,勉强凝聚出来。依旧是那袭熟悉的红衣,尽管黯淡无光,依旧是那骄傲的眉眼,尽管充满了疲惫与虚幻。
正是南宫翎!或者说,是她留在这个世间,最后的一缕残存魂念影像。
她的目光似乎没有焦距,带着一种跨越了生死与时空的茫然,但当她“看”到眼前的秦凡时,那虚幻的眼眸中,猛地爆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与急切。
“秦……凡?”她的声音直接响在秦凡的心神,缥缈得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带着滋滋啦啦的杂音,仿佛信号不良。“不……不对……你不是他……你是……另一个……”
她似乎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毕竟,她曾亲眼见证了这个时空的秦凡是如何一步步被玄棺侵蚀,最终化身魔君。
“听着……时间不多了……”她的魂念影像剧烈波动起来,变得更加透明,语速却急切无比,“玄棺……它不仅仅是吞噬……它是……钥匙……也是……囚笼……”
钥匙?囚笼?秦凡心神紧绷,全力倾听,不敢漏掉一个字。
“它关联着……宇宙的轮回……无量……之劫……”南宫翎的残念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劫起……万物归墟……时空……亦是养料……无人可逃……”
宇宙轮回!无量之劫!
魔君临死前的话语得到了印证!而且从南宫翎这参与过核心战斗、甚至可能触及到某些秘密的残念口中说出,其真实性毋庸置疑!
“玄棺……曾是……一位‘超脱者’的……棺椁……”南宫翎的魂念说出了另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祂……挣脱了轮回……跳出了劫数……但留下了……这口棺……它既是超脱的痕迹……也是……引来大劫的……信标……”
超脱者!挣脱轮回,跳出劫数!
秦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太阴玄棺的来历,竟然如此恐怖!它曾经属于一位无法想象的存在,而如今,却流落各方,成为无数时空悲剧的源头!
“沾染玄棺之力……便打上了……劫的印记……越是依赖……越是接近……最终的……‘归一’……”南宫翎的影像愈发淡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带着无尽的警示,“魔君……他就是……前车之鉴……他以为在守护……实则……在加速……一切的终结……”
秦凡看着眼前即将彻底消散的故人残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两个时空,两次“死亡”,她都以不同的方式,试图传递出至关重要的信息。
“如何……才能避开?”秦凡嘶哑着声音问道,尽管知道希望渺茫。
南宫翎那即将消散的虚幻面孔上,似乎露出了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无尽怅惘与一丝希冀的表情。
“找到……真正的‘生机’……超脱者……留下的……不止是棺……或许……还有……路……”
她的残念开始寸寸碎裂,化作点点荧光。在彻底湮灭的前一瞬,她抬起了几乎透明的手指,指向了某个冥冥中的方向。与此同时,秦凡怀中的青铜残片骤然变得滚烫,第三个原本灰暗的坐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点亮!
那坐标传递过来的景象,并非惨烈的战场,也非死寂的废墟,而是一片……朦胧、混沌、仿佛孕育着一切可能性的……未知之地!
“那里……或许……”
最后几个字尚未完全凝聚,南宫翎的这缕残魂执念,便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彻底消失在了冰冷的星空中,再无痕迹。
秦凡怔怔地站在原地,掌心中那缕被封印的玄棺气息似乎都暂时忘记了躁动。
宇宙轮回,无量劫,超脱者,棺椁,信标,归一……
一个个沉重到足以压垮万古的秘密,伴随着南宫翎两次“死亡”的代价,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低头,看向青铜残片上那第三个被点亮的坐标,那片朦胧的、仿佛蕴藏着唯一“生机”的未知之地。
前路,是比毁灭更深邃的谜团,是比绝望更沉重的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