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校尉，小心翼翼地问道：“官爷，你们……你们是不是得罪了雪山娘娘？或是……或是压根就没去祭拜过她？”
校尉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他们在吐谷浑好些日子了，确实听说很多人都会去祭拜，当时只当是些无关紧要的乡野习俗，压根没放在心上。
难道……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个？这世上真有这么玄乎的事？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抓不到士兵暴毙的真正原因，校尉的心里像压着块沉甸甸的石头，每一刻都坐立难安。这片黄沙弥漫的荒野，如今在他眼里已成了索命的鬼域，多待一秒都觉得头皮发麻。他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当机立断挥手召集幸存的士兵，声音因恐惧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快！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带上干粮和水，我们立刻出发！快马加鞭，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幸存的士兵们早已被连日的诡异死亡吓得魂飞魄散，此刻听到校尉的命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跌跌撞撞地翻身上马。马蹄扬起漫天黄沙，队伍仓促地朝着远离这片死亡之地的方向疾驰，每个人的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逃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可怕的地方。
而那些被遗留在沙漠中的尸体，很快就被呼啸而过的狂风卷来的黄沙层层掩埋。不过一夜的功夫，肆虐的风沙便将所有痕迹都抹去了，仿佛这里从未有过千军万马，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荒芜与苍凉，在月光下泛着冷寂的光。
几日后，天气渐渐转好，连日的阴霾被和煦的阳光驱散，空气中都带着几分暖意。端木巴的身体也终于有了起色，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虚弱得只能卧病在床。这日午后，他甚至能在宫仆的搀扶下，慢慢走到花园里散步，坐在石凳上晒晒太阳，感受着久违的舒适。
宫仆早已在石桌上摆好了茶具，旁边的几位公主轮流着给他倒上温热的马兰茶。端木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的清香带着淡淡的暖意滑入喉咙，让他精神好了不少。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小小的身影，正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来。
那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走路还不稳当，像只笨拙的小企鹅，一步一晃地往前挪。白嫩圆润的小手里紧紧捏着一朵刚摘的小黄花，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大大笑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浸了水的黑葡萄，亮得惊人。光是看一眼，就让人的心都跟着软了下来，忍不住生出满心的欢喜与怜爱。
端木巴微微一怔，随即认出了这孩子，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咦，这不是前段时间阿洲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吗？真是个招人疼的小家伙。”他示意旁边的宫仆，“快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瞧瞧。”
宫仆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小奶娃抱到石桌旁。端木巴看着孩子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用粗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随即想起了什么，转头问身边的宫女：“粥粥的娘呢？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到处乱跑？这要是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好？”
话音刚落，就见姜兰慌慌张张地从花园另一头跑了过来。她显然是在四处找孩子，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薄汗，脸上满是焦急。直到看见石凳旁的粥粥，她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可当她的目光扫过端木巴时，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脚步踉跄着后退半步，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颤抖：“参见可汗。”
端木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间竟忘了说话。他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姜兰，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有无数个念头在翻涌，却又理不出丝毫头绪。过了好半天，他才缓缓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宫仆，声音干涩地问道：“你们……你们都给我好好瞧瞧，她到底是谁？”
宫仆们连忙凑上前来，仔细打量着姜兰。只见她肌肤白皙，眉眼精致，气质温婉中带着几分疏离，确实让人觉得有些眼熟。可仔细一想，又偏偏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如今的姜兰，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带着青涩的女子，她像是脱胎换骨一般，美得惊心动魄，眉眼间竟有几分像三年前的安和公主。
可这怎么可能呢？三年的时光，就算保养得再好，也该有岁月的痕迹，可眼前的女子，不仅没有丝毫衰老，反而比记忆中更加年轻水嫩，肌肤莹润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倒像是返老还童一般。宫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泛起了嘀咕，却谁也不敢轻易说出口，生怕说错了话惹来祸端。
就在这时，被宫仆抱着的粥粥突然挣扎起来，小胳膊小腿蹬个不停，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朝着姜兰的方向挥舞，嘴里奶声奶气地喊着：“娘亲！娘亲！”他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宫仆，不满地扭动着：“放开我，我要找娘亲！”
“她是你的娘亲？”端木巴听到孩子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姜兰，嘴唇哆嗦着，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那……那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