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嫁人了，并且有了自己的孩子，实在不能再当你的皇后了。”
姜兰垂着眼，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袖口的绣纹，“再说了，祝小姐早已嫁给你，论情理、论规矩，这一次都该是她来做你的皇后，而不是我。我明白六殿下你或许是念着过去的情分，又或是想嘉奖我的微薄助力，才会说出让我做皇后的话，但这皇后之位我真的受不起。若殿下实在想嘉奖我，我可以要其他的赏赐，比如说……”
话到此处，姜兰的声音突然顿住——不是她不愿说下去，而是被一道冷得像冰碴的声音生生打断。
她抬眼望去，只见对面的冷向笛脸色已经无比难看。
那原本带着几分温和的眉眼，此刻像是被寒霜覆满，下颌线绷得笔直，连周身的空气都仿佛凝结成冰，让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几分。
“够了。”冷向笛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姜小姐，你不必继续说下去了，我一点也不想听。”
“六殿下……”姜兰下意识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些许慌乱。
她知道自己的话或许违逆了他的心意，可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皇后之位于她而言不是荣耀，而是烫手的山芋。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好了，就这样定了。”
冷向笛根本不看她眼中的慌乱，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可是……”姜兰还想再劝，试图让他明白自己的难处，可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冷向笛的动作打断。
只见冷向笛转身骑上马，没有再给姜兰半句解释的机会。
姜兰一个人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那里动弹不得，仿佛石化了一样。
她望着冷向笛消失的方向，心里乱糟糟的，对自己的未来突然生出一片浓重的迷茫和难以抑制的害怕——这可怎么办？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多年前，那时冷向笛也曾向她提过亲，可当时她心中另有牵挂，便婉言拒绝了。
她原以为这件事早已随着时间淡去，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还是念念不忘，甚至在如今权倾朝野之时，再次提出要立她为后。
一时之间，姜兰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认，冷向笛这份多年未改的痴情，让她心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可另一方面，这份痴情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她根本不想当什么皇后，对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没有半分向往。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最大的心愿不过是能安安稳稳地回到吐谷浑，回到丈夫和孩子身边，过着平凡却安稳的日子。
这一晚上，姜兰整个人心事重重。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白天和冷向笛的对话，一会儿是他冰冷的脸色，一会儿是自己对家人的思念，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影子，可她却连欣赏月色的心思都没有，只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就在这样纠结又焦虑的情绪中，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一眨眼，清晨的曙光已经近在眼前。
按照原定的行程，今日军队就要回到京城。
刚到城门口，就看到街道两旁挤满了前来迎接的百姓，大家手里拿着鲜花，脸上满是喜悦，夹道欢呼着，场面热闹非凡。
冷向笛一身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队伍最前方，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顿时吸引了不少百姓的注意。
人群中，有人踮着脚尖望着他，小声议论着：“快看，那就是六殿下吧？真是仪表堂堂，怪不得大家都说他是天龙下凡，生来就该做大事！”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可不是嘛！六殿下不仅长得好，还宅心仁厚。前两年南方闹旱灾，他亲自去灾区赈灾，还减免了当地三年的赋税，救了多少百姓的命啊！”
“是啊是啊，他在民间的名声一直都很不错，咱们老百姓都喜欢他。”
听着百姓们的夸赞，姜兰坐在马车里，心里却五味杂陈。
她当然知道冷向笛的好，也明白为何先皇当年会在众多皇子中，特地把皇位传给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才能，更因为他这份深得民心的仁厚。
可是她心里却慌得不行，指尖冰凉，连握着车帘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只因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皇宫，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一旦进去，往后便更没半分机会离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掀开了马车两侧的帘子，目光匆匆扫过车外。
只见马车旁跟着几位负责护送她的将军，他们身着铠甲，神情严肃，跟在马车两侧。
还有不少腰佩长刀的侍卫，两两一组，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动静，将马车护得严严实实。
她心里清楚，以这些人的警惕性，自己这个时候若是敢跳下马，必定会被瞬间抓住，甚至可能会惹来更严厉的看管。
可一想到入宫后再也无法离开，再也回不去吐谷浑，她便觉得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必须试一试。
于是，她咬了咬牙，将心一横，不再犹豫，双手撑着马车边缘，深吸一口气后，便直接朝着车外跳了下去。
“砰”的一声，她的身体重重摔在坚硬的青石板路上，顿时，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脚踝和膝盖处席卷而来，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扎着骨头，疼得她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可她根本顾不上这钻心的疼痛，也顾不上周围人投来的惊讶目光，只想着要赶紧逃离。她强撑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在混乱之中朝着街边的方向快步跑去。
可那些骑马的将军和侍卫早就察觉到了动静，几乎在她跳下马车的瞬间，就已经反应过来。
他们迅速翻身下马，朝着她逃跑的方向快步追来，眼看就要被追上，姜兰只能拼尽全力，朝着人群最拥挤的百姓中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