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恕罪，”侍卫双手抱拳，躬身行礼，语气却十分坚决，“殿下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明珠殿。还请娘娘回吧。”
祝以寒看着紧闭的阁门，又看了看拦在身前的侍卫，方才被强压下去的怒火瞬间再次爆发。
她为冷向笛操劳半月，如今却连见一个外人都要被阻拦，甚至连冷向笛的面都见不到。
一股委屈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堵在她的胸口，让她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口闷得发疼，眼眶也不受控制地红了。
既然明珠殿进不去，冷向笛的面也见不着，眼下能帮她的，或许只有在宫中根基深厚的德妃娘娘。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焦躁，转身快步回了自己的宫殿。
一进殿门，她便对着侍女急切吩咐：“快，帮我换衣服！把方才那套正红宫装换掉，找一身素净些的浅碧色衣裙来，头上的首饰也全都摘了，一根簪子都不要留！”
侍女虽满心疑惑，却不敢多问，连忙捧着衣物上前。
祝以寒一把扯下头上的赤金凤钗，随手丢在妆台上，红宝石与鎏金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却丝毫引不起她的注意。
她任由侍女为自己褪去华贵的宫装，换上那身浅碧色素裙——布料是寻常的细棉，没有绣任何花纹，只在领口处滚了一圈淡白的锦边，穿在身上，瞬间褪去了方才的迫人锐气，添了几分柔弱可怜。
换好衣服后，祝以寒又走到铜镜前，拿起帕子沾了温水，用力擦拭着脸上的妆容。
原本精致的眉形被擦得模糊，唇上的胭脂也褪成了淡淡的粉色，只留下眼底未散的红意。
她对着镜子仔细打量，见自己脸色苍白，眼底带着几分憔悴，连嘴唇都没了血色，这才停下动作——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才能让德妃娘娘心生怜悯，愿意为她出头。
一切准备妥当，她故意挤出几滴眼泪，用帕子按着眼角，一路哭哭啼啼地朝着德妃的宫殿走去。
到了德妃宫殿门口，通报的宫女刚进去，德妃便让人请了她进来。
祝以寒一进殿，看到端坐在主位上的德妃，眼泪便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着说：“德妃娘娘，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德妃放下手中的茶盏，眼神平静地看着她，语气温和：“起来说话吧，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祝以寒站起身，却依旧微微垂着头，双手紧紧攥着帕子，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从冷向笛带回来一个神秘女子，到那女子被安置在明珠阁、备受宠爱，再到自己想去见那女子却被侍卫阻拦，最后声音带着哭腔补充：“娘娘，如今满宫都在传，殿下要立那个女子为皇后，臣妾……臣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然而，德妃脸上却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已知道这一切。
她在宫中沉浮多年，眼线遍布各处，宫中稍有风吹草动，她总能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早在冷向笛回宫的第二天，她就听说了那个被安置在明珠殿的女子，甚至特意去问过冷向笛那女子的身份。
而冷向笛给出的答案，让她也吃了一惊——那女子，竟然是姜兰。
德妃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姜兰啊，那可是当年冷向笛放在心尖上的女子。
还记得冷向笛年少时，曾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姜兰，说将来一定要娶她为妻，护她一生安稳。
只是后来时局动荡，两人被迫分开，冷向笛才渐渐将这份心思藏了起来。
如今冷向笛即将登基为帝，成为九五至尊，坐拥天下，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自然不会再轻易放过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人。
德妃心中清楚，就算她去劝，恐怕也没什么用。
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后，才抬眼看向仍在抽泣的祝以寒，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安抚：“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算不上什么大事。等冷向笛登基之后，后宫佳丽三千是常事，日后还会有更多女子入宫，你难不成都要一一吃醋？”
“可……可臣妾听说，他要立那女子为皇后啊！”祝以寒急忙抬头，眼眶通红，声音里满是慌乱，“若是殿下真的立了她为后，那臣妾这些年的付出，岂不是都白费了？”
德妃看着她慌张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多了几分严肃：“那些不过是宫外的风言风语，当不得真。别人随便说几句话，就让你慌了神、乱了阵脚，甚至跑去明珠殿闹事，这要是被冷向笛看到了，只会觉得你气度狭小，失了皇后该有的沉稳。到时候，你就真的不配做这后宫之主，也正好中了别人的奸计。”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慌乱中的祝以寒。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仔细回想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
她越想越觉得德妃说得有道理，同时也为自己方才的慌张和鲁莽感到深深的懊悔。
她低下头，对着德妃深深行了一礼，声音带着几分愧疚：“多谢娘娘点拨，臣妾……臣妾方才确实太过冲动了，险些坏了大事。”
德妃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起来吧，地上凉，仔细伤了身子。往后遇事多想想，别再这么冒失，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是。”
“你啊，现在别总盯着旁人的动静，当务之急是赶紧先怀上冷向笛的孩子。这后宫之中，母凭子贵从来都不是空话，只要你有了皇子，哪怕将来宫中再多女子，你的地位也能稳稳当当的，谁也动摇不了。”
德妃此刻心中早已转过了无数念头。
她其实打从心底里不赞同冷向笛和姜兰在一起。
姜兰当年明明已经奉旨去和亲，是断没有理由再回来的。
更何况，前些年宫中就有流言，说姜兰未出阁时，就曾和她的表哥有过私情，甚至还怀过孩子，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没了下文。
这样有过“污点”的女子，别说母仪天下做皇后，就算是当个普通妃子，都要仔细考量一番，断不能让她坏了皇家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