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噬魂的阵
安葬炎昭的第三天。
天阴得厉害。
像要塌下来。
我和萧澈躲在乱葬岗的破庙里。
半块镇魂玉摆在地上。
泛着冷光。
“月圆之夜。”
萧澈用树枝在地上画阵图。
“噬魂阵的力量最强。”
“也是最容易被破坏的时候。”
我盯着玉碎。
上面的纹路在暗光里流转。
像有活物在动。
“需要我做什么？”
“你是通灵者。”
他指着阵图的核心。
“要靠你引导冤魂。”
“从内部瓦解阵法。”
黑雾在玉碎周围盘旋。
冤魂们很兴奋。
发出细微的嘶吼。
像在摩拳擦掌。
“炎煞会在阵里。”
萧澈的声音沉下来。
“他肯定会亲自督阵。”
“正好。”
我摸出牵魂线。
缠在手腕上。
“省得我去找他。”
庙外传来翅膀扑棱的声。
是只信鸽。
落在窗台上。
腿上绑着个小竹筒。
萧澈解下竹筒。
倒出张纸条。
上面只有两个字：
“速来。”
是宫里的眼线。
字迹潦草。
像是在匆忙中写的。
“出事了。”
萧澈把纸条烧了。
“我们得提前行动。”
“怎么回事？”
“炎煞好像察觉到了。”
他往庙外走。
“提前启动了噬魂阵。”
“宫里的冤魂在暴动。”
我抓起地上的玉碎。
塞进怀里。
“那炎昭的仇……”
“一起报。”
萧澈的眼神很冷。
“他既然急着找死。”
“我们就成全他。”
黑雾裹着我们往皇城跑。
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老狱卒的魂飘在最前面。
青灰色的手往前指。
快到皇城根时。
远远就看见冲天的黑气。
比黑雾浓得多。
带着股腥甜的味。
是血气。
“阵已经开了。”
萧澈的脸色很难看。
“他在用活人献祭。”
我往黑气最浓的地方看。
是皇宫的方向。
那里惨叫声此起彼伏。
像无数人在同时受刑。
“加快速度！”
我拽着萧澈往前冲。
黑雾在我们周围炸开。
把挡路的卫兵卷进去。
瞬间化成了白骨。
皇城的大门没关。
像是在欢迎我们。
里面的禁军举着刀。
却在发抖。
不敢上前。
“灵汐公主。”
一个将领突然跪下。
“我等早就受够了炎煞的暴政！”
“愿为公主效力！”
其他禁军面面相觑。
很快也跟着跪下。
黑压压的一片。
“起来。”
我对着他们喊。
“想赎罪的。”
“就随我去破阵！”
禁军们欢呼起来。
跟着我们往皇宫深处冲。
刀光剑影里。
我仿佛看到了月璃国的士兵。
英勇无畏。
到地牢入口时。
赵国师带着人守在那。
他的剑上缠着符纸。
红光闪闪。
“灵汐公主。”
他笑得阴狠。
“你果然来了。”
“陛下在里面等你。”
“少废话。”
我甩出牵魂线。
缠住他的剑。
“让开！”
黑雾猛地往前冲。
与符纸的红光撞在一起。
发出滋滋的响。
像水浇在火上。
“给我上！”
赵国师挥剑砍向黑雾。
他身后的黑衣人涌上来。
手里的弩箭对准我们。
萧澈突然吹了声哨子。
从两侧的房顶上跳下一群人。
是星岚国的士兵。
银甲在火光里发亮。
“赵国师。”
萧澈的声音很冷。
“你以为就你有后招？”
赵国师的脸色变了变。
“你竟然敢带星岚国的人来？”
“为什么不敢？”
我往他身边靠了靠。
“炎煞勾结邻国。”
“吞并月璃国。”
“我们不过是讨还血债。”
黑雾和星岚国的士兵两面夹击。
黑衣人很快就溃不成军。
赵国师被萧澈缠住。
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灵汐！”
萧澈一边打一边喊。
“你去破阵！”
“这里交给我！”
我点头。
往地牢里冲。
禁军们跟在我身后。
火把照亮了石阶。
一级级往下延伸。
越往下走。
血腥味越浓。
黑气也越重。
贴在脸上。
像有无数只手在抓。
地牢最底层。
是个巨大的石室。
中间有个高台。
炎煞站在上面。
手里举着半块镇魂玉。
和我们的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一块。
三十万冤魂被关在阵法里。
像被困在玻璃罩里的虫子。
疯狂地撞着无形的壁障。
发出绝望的嘶吼。
“你来了。”
炎煞转过身。
脸上带着疯狂的笑。
“正好。”
“让你亲眼看看。”
“月璃国的人。”
“是怎么变成我的武器的。”
我握紧怀里的玉碎。
“炎煞。”
“你疯了。”
“疯？”
他大笑起来。
“我这叫清醒！”
“有了这噬魂阵。”
“我就能统一六国！”
“成为千古一帝！”
“你做梦！”
我往高台上冲。
黑雾在我周围炸开。
冤魂们感受到了玉碎的气息。
嘶吼得更厉害了。
“拦住她！”
炎煞对着石室两侧喊。
从阴影里走出一群黑衣人。
是他的死士。
眼睛里没有瞳孔。
像被操控的傀儡。
黑雾猛地往死士身上扑。
却被他们身上的符纸挡住。
蓝火燃起。
冤魂的惨叫声刺得我耳膜疼。
“没用的。”
炎煞笑得得意。
“他们都是用符水炼过的。”
“不怕你的亡魂。”
我往怀里摸。
掏出炎昭给的最后一块玉碎。
在手里攥得发烫。
“是吗？”
我把玉碎往阵法里扔。
玉碎在空中炸开。
化作无数光点。
融入冤魂体内。
“月璃国的勇士们！”
我对着阵法大喊。
“还记得你们的国家吗？”
“还记得你们的亲人吗？”
“跟我一起。”
“撕碎这个恶魔！”
冤魂们像是被点燃了。
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身上泛起红光。
竟冲破了符纸的阻碍。
往死士身上扑。
死士们瞬间被撕碎。
连骨头都没剩下。
炎煞的脸色变了。
“不可能！”
“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我一步步往高台上走。
黑雾在我身后形成一条巨龙。
张着血盆大口。
“你以为能控制他们？”
“你错了。”
“他们的恨。”
“比你的符水厉害百倍！”
炎煞突然举起手里的玉碎。
往阵法核心按去。
“那我就用镇魂玉的力量！”
“彻底炼化你们！”
玉碎与阵法接触的瞬间。
整个石室开始晃动。
黑气疯狂地往核心涌。
冤魂们发出痛苦的嘶吼。
“灵汐！”
萧澈的声音从入口传来。
他浑身是血。
拄着剑站在那里。
“我来帮你！”
“不用！”
我对着他喊。
“照顾好自己！”
我纵身一跃。
跳上高台。
手里的牵魂线甩出。
缠住炎煞的手腕。
“放开玉碎！”
他转过头。
眼睛里布满血丝。
“你以为能赢我？”
“我是皇帝！”
“我是天命所归！”
“天命？”
我笑了。
“你也配谈天命？”
“你弑兄夺位。”
“屠城灭国。”
“用活人炼阵。”
“你这样的恶魔。”
“早就被天抛弃了！”
我拽动牵魂线。
他手里的玉碎掉在地上。
我一把抢过来。
与怀里的拼在一起。
完整的镇魂玉在我手里发出耀眼的光。
“不！”
炎煞疯了一样扑过来。
“那是我的！”
“是我的！”
黑雾猛地涌过来。
把他卷起来。
悬在空中。
三十万冤魂的脸在雾里闪现。
都是被他害死的人。
“炎煞。”
我举起镇魂玉。
“你听听。”
“这是他们的声音。”
冤魂们的嘶吼汇成一句话：
“血债血偿！”
炎煞在黑雾里挣扎。
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的身体在一点点消失。
被冤魂们一点点撕碎。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啊！”
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弱。
最后彻底消失在黑雾里。
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噬魂阵随着炎煞的死开始瓦解。
黑气渐渐散去。
露出三十万冤魂的身影。
他们不再狰狞。
眼神里带着平静。
“谢谢公主。”
他们对着我鞠躬。
然后化作点点星光。
往天上飘去。
像无数颗流星。
我站在高台上。
握着完整的镇魂玉。
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一滴接一滴。
砸在玉上。
发出清脆的响。
“娘。”
“父王。”
“月璃国的乡亲们。”
“我们报仇了。”
萧澈走上高台。
从身后抱住我。
他的怀抱很暖。
像阳光一样。
“都结束了。”
他的声音很轻。
“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我转过身。
靠在他怀里。
哭得像个孩子。
这三年来的委屈。
恐惧。
仇恨。
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石室开始坍塌。
碎石子往下掉。
萧澈拽着我往外跑。
禁军们跟在后面。
欢呼着。
庆祝着胜利。
跑出皇宫时。
天已经亮了。
太阳升起来。
照在皇城的屋顶上。
像镀了层金。
百姓们涌到街上。
看见我们。
纷纷跪下。
山呼万岁。
“公主。”
萧澈看着我。
“接下来怎么办？”
我看着手里的镇魂玉。
它在阳光下闪着光。
像有了生命。
“把它埋了。”
我把玉递给萧澈。
“埋在月璃国的旧址。”
“让它守护着那里。”
萧澈点头。
“好。”
“还有。”
我看着他的眼睛。
“我想重建月璃国。”
“但不是作为一个国家。”
“是作为一个家园。”
“让所有无家可归的人。”
“都能在那里生活。”
萧澈笑了。
眼睛弯成月牙。
“我帮你。”
“星岚国永远是你的后盾。”
我踮起脚尖。
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很轻。
像羽毛拂过。
他愣住了。
然后反应过来。
一把把我抱起来。
转圈。
笑得像个傻子。
“灵汐。”
“你再说一遍。”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
我搂住他的脖子。
在他耳边轻声说。
“我喜欢你。”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
暖洋洋的。
黑雾在我们周围转了转。
然后渐渐散去。
消失在晨光里。
老狱卒的魂最后看了我们一眼。
脸上带着欣慰的笑。
然后也化作星光。
往天上飘去。
我知道。
一切都结束了。
新的生活。
才刚刚开始。
月璃国的冤魂安息了。
烈阳国的百姓获得了自由。
而我。
终于可以放下仇恨。
拥抱属于自己的幸福。
萧澈的吻落下来。
温柔而坚定。
像阳光。
像雨露。
滋润着我干涸已久的心。
在这一刻。
我相信。
未来会很美好。
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