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澹台信话锋一转，稍微坐正了些，语气中罕见的带上了几分困惑和探究的意味：“他的修炼方式不同于上界任何一个宗门流派。”
“其灵力运转路径很独特，比起外显法术神通，更侧重于肉身锤炼和气血蕴养，有点像是体修的路子，但又有些微差别。”
他凝思片刻，继续解释：“那小子距离筑基仅有一步之遥，但似乎不得其法，才迟迟未能突破。”
话虽如此，能在灵气匮乏的下界，凭借并不完整的修炼体系达到练气大圆满的境界，还这般年轻……此子的天赋和心性的确称得上天纵英才。
若是放到上界，拥有这等先天条件之人已经足够担当大宗门的精英弟子，乃至被一些长老看中收作亲传了。
得到澹台信的确认和详细说明，卫莲心下了然。
白奕真既是修行者又知道上界的存在，而且他本人还对应宛姐弟抱有善意和愧疚心理，目前来看，对方是值得争取的潜在盟友。
“对了。”
就在卫莲思考着后续和白奕真合作可能性时，澹台信突然转过身来一瞬不瞬地盯住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阴沉：“今晚那个宴会，我陪你一起去。”
卫莲闻言心头一震，旋即陷入沉默，他万万没料到澹台信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毕竟，这个剑修自从来下界后除了对“出门吃东西”表现出明显的兴趣之外，其余时间不是打坐调息就是玩手机，更别提参与社交活动，又怎么会突然想到去那种人员复杂的应酬场合？
短暂的错愕之后，他直视着身旁的少年，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对方的提议：“不行。”
且不说澹台信自身伤势未愈，状态不稳定，最重要的是以他目前的能力和两人之间脆弱的合作关系，根本就没把握约束对方的行动。
万一这剑修在宴会上看谁不顺眼当场发难，又或者被什么没见过的事物刺激到，不仅会打乱他暗中调查的计划，还有可能引起星竹传媒背后的上界势力关注，后果不堪设想。
而澹台信在听到这番干脆利落到连句解释都没有的拒绝后，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原本只是有些许不悦的眼神变得锋芒毕露。
卫莲没有避开这锐利如刀的视线，坦然回望过去，他已经权衡清楚其中的利弊，就不会改变主意。
由于室内的气氛太过沉寂，窗外传来的市井噪音显得格外刺耳。
半晌，澹台信眼中彻骨的寒芒悄然散去。
他既未追问原因也并未坚持己见，只默默移开视线，就好像卫莲这个人和刚才拒绝的话语都变成了不值得牵动他情绪的存在。
下一秒，他霍然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次卧，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卫莲：“……”
澹台信平时基本不进那个房间，打坐调息多在沙发，偶尔会去露台望天或者观察楼下夜市，那间次卧象征意义多过实际用途。
所以，对方这副模样……应该是生气了？
他又回想了一下澹台信刚才冷得快掉冰渣的脸色和近乎孩子气的发泄方式，突然感到有些茫然和无奈。
那剑修闹起脾气来，倒是……挺直接的。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上前敲门劝说的打算，不仅仅是因为他本就不擅长安抚他人，更多的是基于现实考量——既然澹台信通过摔门表达了不满，而他又不可能妥协，那么任何言语都无意义，搞不好还会火上浇油。
更何况，在他看来，解决问题的优先级远高于处理个人情绪。
……
三个小时过去，临近傍晚，玺悦国际酒店的欢迎宴开场在即。
那个剑修一头扎进房间生闷气后就再没出来过，卫莲这才走到次卧前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门。
“我出门了。”
他等了一会，确定大概率得不到回应后便转身回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和手机离开了出租屋。
几乎就在卫莲走出房子的瞬间，盘膝坐在次卧床上的澹台信猛然睁开了眼睛。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心里头的无名火再次窜起，直烧得胸口灼烫，焦躁不已。
他不理解，既然姓秦的杂碎存了歹心，就该直接碾死一了百了，何必要去赴那劳什子宴会虚与委蛇？真是自找麻烦！
关键是，他屈尊降贵欲同行护持，那人竟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
莫非是嫌他如今修为不济，成了累赘？还是……不信任他？
“呵。”
他自嘲地轻嗤一声，被自己居然为一个相识不过半月之人担忧至此的失态气笑了——看样子，自打修为跌落退化成这副少年形貌之后，就连情绪都变得容易随外界产生波动了。
既然对方不识好歹，他又何必自作多情？
想通了这点，他重新闭上眼尝试入定，然而白奕真那句“图谋不轨”言犹在耳，总是搅得他心神不宁。
也是直至此时他才发现，自己非常不喜欢这四个字和卫莲有所关联，非常非常不喜欢。
……
卫莲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发短信拒绝了林宇西过来接他的提议，选择自行驾车前往。
此时正值下班晚高峰，他神色淡然地看着前方排成长龙的车队，内心并无多少焦躁，这种等待对于经历过无数次任务前潜伏的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他利用这段时间再次预想了一遍宴会上可能遇到的情况和相关人员，秦家父子，星竹传媒的高层，还有……Ivor那个突如其来的变数。
他需要从中提取有用的信息，拼凑出献祭利益链完整的模样。
半个小时后，卫莲终于抵达了玺悦国际酒店，因为堵车的缘故，还是比预计晚到了许多。
此时酒店楼下的地面停车场早已被各式各样的豪车占据，远远望去还能看到不少车身印着媒体标识的采访车和转播车。
虽说欢迎宴并不是正式的媒体见面会，但仍有不少记者早早蹲守在此，想要抓拍到受邀前来的明星和业内名流的身影。
原主应宛虽然拍过不少平面广告，但距离真正的名人还差得远，根本够不上从正门走红毯的级别。
当然卫莲也无意去凑那个热闹，直接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停好，锁了车后选择从消防通道步行上到酒店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