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乃向朱元璋禀道:“父皇,此次若对孔家有所举措,恐致士林震动,或还引发地方之乱。届时,又当如何应对?”
朱元璋言:“此事无需挂怀。吾等于南方坐镇应天,有谁敢乱,即刻镇压。而北方有常孤雏,及老四、老二、老三在彼。若有异动,一概斩之。”
朱标未料朱元璋竟做此般决断,如此行径,恐使朱元璋声名狼藉。
朱标进言于朱元璋曰:“父皇此举,恐致声名受损,士林非议,天下侧目,愿父皇三思。”
朱元璋笑曰:“标儿,吾此举乃为汝扫除障碍。趁吾尚在位,此等蠹虫,吾皆为汝处置妥当。至于骂名,吾岂会在意。”
朱元璋逐鞑虏,复汉家山河。纵史载仅此一善,其亦弗介怀。为大明后世之安,彼不惜为“屠夫”,甘负骂名。
朱标心有不忍,思忖若任父皇如此,使父皇背负骂名,己身岂不陷不孝之地?
朱标谏于朱元璋曰:“父皇,此举虽为儿臣计,然恐损父皇清誉,累及圣名。且天下初定,民心未稳,若因之致士林非议,恐生他变。父皇以仁德定天下,今为儿臣故,担此骂名,儿臣于心何忍。望父皇三思,权衡利弊,另谋良策,以安天下,保圣誉。”
朱元璋厉色训朱标曰:“标儿,帝王之道,在乎权衡。今之举,虽或遭谤议,然为大明万世基业,不得不为。欲安天下,须有决断,岂能顾一时之名?若为虚名所累,致奸佞坐大,危及社稷,何以为君?当以天下为重,莫拘小节,此乃帝王应晓之理。”
朱标奏曰:“父皇,此事或有他途可解。常大哥今治辽东卓有成效,何不询之?且各地小试新政,虽未若辽东,然亦收效颇丰。徐徐图之,岂不更佳?”
朱元璋曰:“标儿,此举非独因年事。世家大族,传承久矣,即便一时蛰伏,日后必复兴风浪。今其势可压,当全力击之。若错失此时,待其坐大,必为社稷大患。咱之苦心,汝当明之。”
朱标进言:“父皇,今时人才多出于士绅豪族,即便是诸多士子,亦有七八成源自于此。虽百姓中不乏勤勉向学之人,然苦无晋升之途,欲得人才,谈何容易?”
朱元璋言:“故而吾必行此举。汝不见辽东经教育之变革,多有人才起于平民。辽东者,实乃大明之未来也。”
“标儿,征战沙场,真刀真枪,朕何惧之有?自举义以来,大小数百战,面对强敌,朕未曾有过一丝怯懦。刀山火海,朕皆率将士奋勇向前,终定乾坤,得此大明江山。
然朕所忧者,乃士绅豪族之软刀子。此辈仗其家世,盘根错节,表面尊君爱国,实则为一己私利,暗相勾结。其行事阴柔,手段隐蔽,犹如毒瘤,悄无声息侵蚀国家根基。
观往昔朝代兴衰,多因内部蛀虫作祟。士绅豪族兼并土地,使百姓流离失所;操纵科举,阻塞寒门晋升之路;更有甚者,干预政令,扰乱朝纲。此皆自家人害自家人之举,较之敌寇,危害尤甚。
朕每念及此,痛心疾首。朕以天下为己任,欲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长治久安。岂容此等蠹虫,坏我大明根基?
故朕对士绅豪族绝不姑息,务要严加整治,以防后患。
标儿,汝当明朕之心,日后君临天下,亦不可放松警惕,切切牢记。”
朱标应曰:“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朱元璋颔首,继而语重心长道:“标儿,百姓乃国之根本,此理需铭记于心。
朕起于微末,深知百姓疾苦。昔日,朕为一介贫农,天灾人祸并至,亲人相继离世,朕亦被迫流离,乞讨为生。
彼时,方知百姓于水深火热中挣扎之惨状。
后投身义军,为的便是救百姓于水火,让天下苍生皆能安居乐业。
标儿,你看那田间劳作之民,虽身处卑微,却以血汗滋养万民;市井营生之人,辛勤操持,为家国聚财。
若无百姓,何来国家?若无百姓之劳作、之支持,吾等何以坐拥天下?
朕之所以执意整治士绅豪族,亦是为百姓谋福祉。
彼等豪族,常以权势欺压百姓,兼并田亩,使百姓沦为佃户,困苦不堪。
若不加以遏制,百姓何以为生?国家又如何昌盛?
朕治理天下,凡事皆以百姓为先。
推行新政,兴修水利,轻徭薄赋,皆为百姓生计考量。
标儿,日后你若登基,当以民为本,察百姓之需,解百姓之困。
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此乃千古不变之理。
切不可因贪图安逸,忘却百姓之苦,致江山不稳。
唯有让百姓富足安乐,我大明方能千秋万代,绵延不绝。”
朱标恭敬答道:“父皇教诲,儿臣定铭刻肺腑,不敢有忘。日后理政,必以百姓为重,不负父皇所托。”
朱元璋见状,面露欣慰之色。
朱元璋言:“往昔,吾不欲动彼等,实惧大明生大乱。然今时不同往日,北方有常孤雏镇守,南方吾亲坐阵。纵彼等敢生乱,吾又何惧?直言相告,吾正盼这些士绅豪族有所异动,如此,便可拿其开刀。”
朱标闻之,不禁喟然长叹,终未多言。
朱元璋见此,亦未再多言于朱标。思及所言之语,料想朱标该当领悟其中深意。
朱元璋身为开国之君,威望隆盛,行事之际,鲜遇阻碍。
其心忧后世,深知若不于己身之世,尽扫朝中如蛀虫之士绅豪族,待朱标继大统为守城之君时,欲行改革,必荆棘满途。
彼时,孔家见诬陷张御史得逞,而朱元璋未作殊异反应,遂以为朱元璋甚重孔家。
自胡惟庸伏诛,丞相之位废置,孔家虽未得六部要职,然于士林之中,其影响力一时无出其右。
至于常孤雏之事,孔家众人之心思复又活络起来。
张御史遭罢黜,心灰意冷,遂离应天,乘船往辽东而去。
张御史以平民之身至辽东,心中顿生别样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