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光门的刹那,王志感觉周身的空间波动骤然平息。他下意识地回头,只见身后的空间乱流已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那屏障泛着淡淡的金光,与钟山传送阵的能量波动如出一辙——显然是道祖分神留下的后手,能暂时阻挡星空窥探的目光。
“必须尽快加固封印。”王志指尖划过虚空,识海中的空间符文瞬间流转,三道金色的封印从指尖射出,精准地落在空间节点的薄弱处。封印落下的刹那,周围的空间微微震颤,原本隐约可见的裂缝彻底闭合,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未曾外泄。他默默记下这个坐标——灵域的方位已深深烙印在识海,无论将来在星空漂泊到何处,总能循着这道印记找到归途。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抬眼望向眼前的世界。
无数恒星如同悬浮在黑绸上的火焰,散发着灼热的光芒,将这片星域照得如同白昼。远处的星云呈现出瑰丽的紫色,缓缓旋转着,星云边缘不时有流光闪过,那是陨石在恒星风的吹拂下燃烧的轨迹。王志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星力,比灵域最精纯的灵脉还要厚重,吸入肺腑时,竟让识海的内大陆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先去最近的恒星看看。”王志锁定了那颗散发着橙红色光芒的恒星,背后的龙翼猛地扇动,身形化作一道银光,朝着目标疾驰而去。
星空境的飞行与元婴境截然不同。在灵域时,飞行更多依赖灵力的托举,而此刻,他的身体仿佛与空间融为一体,每一次扇动龙翼,都能借助恒星之间的引力滑行千里。识海中的空间符文自行运转,为他规避着星际尘埃与能量乱流,速度快得几乎要撕裂虚空。
可越是深入星空,王志越觉得心惊。那颗看似近在咫尺的恒星,无论他如何加速,都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就是星空的尺度吗?”王志苦笑一声。在灵域时,他以为星空境已是修行的终点,此刻才明白,所谓的星空境,不过是踏入真正修行世界的门槛。灵域的万里疆域,在这片星域中,恐怕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这一飞,便是七日。
七日后,当那颗橙红色恒星终于在视野中变得巨大,王志却突然发现体内的灵力开始变得滞涩。他尝试调动乾坤鼎,鼎身却只是在识海微微颤动,无法透出体表;连识海中的小龙也没了动静,只有内大陆的山峦上,隐约能看到龙鳞般的光泽——显然,这头虚空古龙也被这片星域的某种规则压制,只能在识海内部蛰伏。
“怎么回事?”王志心中一紧,连忙停下身形。他内视己身,发现灵力并未亏损,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难以调动分毫。星空境的威压也被压缩在体内,散发出的气息竟与普通元婴修士无异。
“是这片星域的规则?”王志皱眉。他试着运转空间大道,发现只有基础的空间跳跃还能使用,稍复杂的湮灭或延伸,都会让识海传来刺痛。看来,在真正的星空之中,灵域的修行体系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想要在这里立足,必须重新适应新的规则。
又飞了三日,王志终于穿过了恒星外围的能量层,踏入了这颗星球的大气层。
穿过云层的瞬间,他愣住了。
下方是连绵的青山,山间流淌着清澈的河流,河岸上长满了熟悉的垂柳;远处的平原上,村落星罗棋布,屋顶冒着袅袅炊烟,甚至能看到孩童在田埂上追逐嬉戏——这景象,与他记忆中的苏北老家几乎一模一样!
“我……回来了?”王志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揣着离开灵域前,单老塞给他的一枚平安符。可随即,他便摇了摇头——灵域与地球之间隔着天地大变的鸿沟,绝不可能如此轻易返回。
他收敛气息,落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神识悄然铺开。这一探,却让他瞳孔骤缩。
这片看似普通的山林里,竟隐藏着数十道强横的气息!其中三道气息比他在灵域遇到的噬星老魔还要恐怖,神识扫过的刹那,对方似乎有所察觉,一道隐晦的威压扫来,吓得王志连忙收回神识,心脏狂跳不止。
“至少是星空境后期,甚至可能是更高的境界……”王志暗自咋舌。灵域的星空境已是凤毛麟角,可在这里,竟然多如牛毛?
他按捺住心中的震惊,小心翼翼地朝着最近的城镇飞去。越靠近城镇,他越是心惊——街道两旁的店铺挂着“杂货铺”“铁匠铺”的招牌,行人穿着粗布衣裳,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甚至连街边小贩的吆喝声,都带着熟悉的乡音。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王志落在城镇外围的一片竹林里,换上了一身从储物袋里翻出的粗布衣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当地人无异。他观察了片刻,见没人注意自己,才低着头混入了人流。
城镇不算大,却异常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既有挑着担子的货郎,也有骑着异兽的修士——那些异兽在灵域都是罕见的存在,在这里却像寻常马匹一样被用来代步。王志注意到,修士与普通人之间相处融洽,没人因为修为高低而恃强凌弱,秩序井然得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信步走到一家挂着“迎客楼”招牌的酒楼前,犹豫了一下,迈步走了进去。
酒楼里人声鼎沸,三教九流汇聚一堂。王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几碟小菜,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听着周围的谈话。
“听说了吗?下个月就是道宗百年一度的招新了,这次的奖励比往届丰厚得多。”邻桌的两个青衫修士压低了声音,却瞒不过王志的耳力。
“何止丰厚?听说前三名能得到‘星髓’,那可是能直接提升星空境修士根基的宝贝!”另一人咂咂嘴,“可惜啊,咱们这点修为,去了也是陪跑。”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次连星空战院的人都要来凑热闹,那些家伙一个个眼高于顶,真把咱们主域当试炼场了?”
“嘘!小声点!”同伴连忙拉住他,“别忘了规矩,主域与星空各族有约定,只能小辈切磋,不许大规模开战。再说了,道宗那位宗主还在呢,他们不敢太放肆。”
王志心中一动。主域?星空战院?道宗?这些词汇与灵域的情况隐隐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他不动声色地往嘴里塞了口菜,继续听着。
“说起来,咱们主域也真是奇怪,明明和那些星空种族比起来,修行资源差了一大截,可偏偏能走出那么多强者。”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咱们主域的天地规则特殊,修行起来虽然慢,但根基扎实。你看那些星空修士,一个个修为提升得跟飞似的,可真要是论生死搏杀,未必是咱们主域修士的对手。”
“话是这么说,可资源被他们蚕食得越来越厉害,再这样下去,迟早……”
后面的话渐渐模糊,两人似乎不愿再多谈,转而聊起了道宗招新的细节。王志却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这里是主域,一个与星空各族既有联系又有对抗的世界;这里的最强势力是道宗,而星空各族将这里视为试炼场,每月都会通过传送节点来到此处。
“和昆仑墟秘境的情况很像。”王志眉头紧锁。昆仑墟里也有来自星空的种族,也有类似试炼的规则,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正思索着,酒楼门口突然一阵喧哗。几个穿着银色战甲的修士走了进来,他们身材高大,皮肤泛着淡淡的蓝色,腰间挂着造型奇特的弯刀,眼神倨傲地扫过全场,不少食客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星空修士。”邻桌的青衫修士低声骂了一句,却不敢让对方听见。
那几个银甲修士径直走到二楼的雅间,路过王志桌前时,其中一人突然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主域的土着?修为倒是不错,就是气息太杂,像个野路子。”
王志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阁下认错人了。”
“哦?”银甲修士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一个“土着”敢顶嘴,他刚想再说些什么,雅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冷喝:“卡伦,别惹事。”
银甲修士撇了撇嘴,狠狠瞪了王志一眼,转身走进了雅间。
王志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寒意。这些星空修士的修为都在元婴巅峰,与他被压制后的气息相当,可身上的煞气很重,显然是经历过无数厮杀的狠角色。
结账时,王志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灵石,店小二却摇了摇头:“客官,我们这里用的是灵晶。”
王志这才注意到,柜台上的钱袋里装着的,是一种比灵石更加剔透的晶体,里面蕴含的能量也更加精纯。他心中一动,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块品质极高的灵石递过去:“这个可以吗?”
店小二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可以可以,一块上品灵石能换三块灵晶呢!”
换了灵晶,走出酒楼,王志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越逛,他越觉得诡异——街边的小贩在卖“冰糖葫芦”,货郎担里摆着“泥人”,甚至连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都是他小时候听过的“侠义故事”。
可偶尔瞥见的场景又会提醒他,这里不是地球——比如街角的铁匠铺里,铁匠正用灵力锻造着闪烁着符文的长剑;比如茶馆二楼,有修士正对着一面水镜与人交谈,那水镜的功能竟与地球的视频电话如出一辙。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王志站在一条巷口,看着墙上贴着的“道宗招新告示”,上面的字迹与灵域丹宗的典籍如出一辙。告示上写着,一个月后,道宗将在主峰举行入门仪式,凡年龄在百岁以下、修为达到元婴境者均可参加,优胜者不仅能成为道宗弟子,还能获得进入“星空试炼场”的资格。
“道宗……”王志喃喃道。灵域的道宗只是个没落的分支,而这里的道宗,显然是能与星空各族分庭抗礼的庞然大物。
他决定留下来,参加道宗的招新。只有进入道宗,才能解开心中的疑惑。
打听了住处,王志在城镇边缘租下了一个独门独院的小庭院。庭院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院里有一棵老槐树,像极了苏北老家院中的那棵。付了六块灵晶租金后,房东是个和善的老者,笑着说:“小伙子看着面生,是来参加道宗招新的吧?好好努力,咱们主域的希望,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王志笑着点头,送走老者后,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着头顶的槐树发愣。
识海中,混元元婴盘膝而坐,小龙趴在一旁的山峰上,百无聊赖地甩着尾巴。乾坤鼎悬在半空,鼎身的纹路偶尔亮起,似乎在解析着这片星域的规则。
“灵域的道宗,这里的道宗,还有失踪的道祖……”王志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绪越来越乱。
就在这时,识海突然微微震颤。小龙猛地抬起头,对着内大陆的某个方向低吼一声。王志凝神望去,只见内大陆的边缘,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悄然张开,裂缝中隐约传来熟悉的气息——那是灵域的方向!
“是灵域有变故,还是……”王志心中一紧,随即又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这道裂缝证明他留下的封印暂时稳固,灵域暂无大碍。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先拿到道宗的入场券再说。”王志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走到院墙边,指尖轻轻划过墙面,留下一道细微的空间印记——这是他在灵域时常用的警戒手段,能在有人靠近时发出预警。
做完这一切,他盘膝坐下,开始运转功法。虽然灵力被压制,但识海的内大陆仍在缓缓扩张,三枚序列铜钱形成的归墟不断吞噬着空气中的星力,转化为精纯的神魂之力。
窗外的月光透过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与记忆中的小院渐渐重合。王志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没有灵力、没有争斗的午后,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父亲的旱烟杆在桌上敲出“笃笃”的轻响。
“等我。”他在心中默念。
一个月后的道宗招新,将是他解开谜团的第一步。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这颗看似平静的恒星之巅,两道身影正望着他所在的方向。
“这小子倒是会找地方,竟租了个这么偏僻的院子。”麻衣人笑着说,手中的玉简泛着微光,上面清晰地显示着王志的位置。
战甲人冷哼一声:“低调得过分,倒像是在谋划什么。不过也好,让他自己闯闯,省得以为凭一个星空境就能在主域横着走。”
“星空战院那帮人已经在路上了,这次来的有几个硬茬子,据说有个叫卡伦的,年纪轻轻就已摸到星空境中期的门槛,还杀过噬星族的小统领。”麻衣人顿了顿,“你说,王志能应付得来吗?”
战甲人望着远处的星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应付不来,就不配做师父选中的人。主域的试炼,从现在才真正开始。”
夜渐渐深了,王志的小院里,只有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一场席卷主域与星空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