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青闻言冷笑一声道:“刘姨娘还是先顾好自己,可别让我抓住什么把柄。若不然,你以为你就能安稳呆在这府上不成?”
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撇过头去。
黎老太爷四处忙碌着北方学子的事情,现在是精神抖擞,反而年轻了许多。
今日侯府的团圆宴上,黎老太爷宣布将族长之位正式交给了黎懋澜。
黎老太爷已经知会了各地的族人和族老,今日团圆宴也是非常盛大。
大年初一,黎老太爷将在祠堂,将象征族长的信物全部移交给黎懋澜。
族长交接是件大事。
过年时开祠堂,从腊月下旬就已经开始打扫。
要设立祭席,布置神主牌位,准备祭品。
从大年初一凌晨开始就要做准备。
而大年初一正是尹玖茉的生日。
刚过子时中,黎懋澜就起了身。
尹玖茉睡得迷迷糊糊,只听得一声“生辰快乐”便又睡了过去。
寅时未到,等渌荷绛桃二人来服侍尹玖茉起床。
这时尹玖茉才发现自己的脚下有些异样。
一看,不知何时被扣住了一条精致的脚链。
脚链是黄金制成,但用了花丝工艺编织成非常细的细绳。
一侧挂着一个雕花金镶羊脂玉的小锁,旁边还有一个小巧的金铃,一走起路来就有清脆的铃声。
非常小声,却也不容忽视。
绛桃和渌荷二人捂着嘴偷偷笑:“小姐,现在跟侯爷感情这般好,咱们以后还是改口叫夫人了。”
尹玖茉脸微红道:“别贫嘴了,赶紧的,要迟了。”
今日祭祖,尹玖茉作为侯府当家夫人需着正装,很是费一番功夫。
当祭祀的钟声响起,年轻的侯爷与夫人并肩缓步上前。
黎懋澜玄衣纁裳,头戴七梁进贤冠,腰束金玉带,威严而俊美。
尹玖茉身着彩羽斑斓的翟鸟深青翟衣,头戴珠翠花树冠,娇小而俏丽的脸蛋显出几分端庄。
黎老太爷将象征族长的龙纹璜形玉珏交给了黎懋澜。
而由族中最年长的长辈,将一只凤首低垂,收拢羽翼的凤形青铜古钥郑重的放在了尹玖茉的手中。
这时,祠堂所有人都面露异色,大家都交头接耳起来。
一会儿有一个族老起身大声道:“我反对!”
这族老年纪约六十来岁,一脸板正,他快步走到黎老太爷面前道:“书尧,我一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这一次,我必须反对!”
黎老太爷恭敬地喊道:“四叔。”
这族老年纪比黎老太爷小,但辈分非常高,在族中说话的份量也不轻。
“这丫头年纪尚轻,担不起这份荣誉和责任。书尧且将凤钥收回,日后再说。”四曾太爷严肃道。
尹玖茉不知这钥匙有什么意义,闻言便不想与族中长老起争执,打算放回。
黎老太爷却有些坚定地说道:“她年轻,但这凤钥她担得起!”
“四曾太公,我同意太公的意见。她担得起。”黎懋澜伸手拦住尹玖茉的手。
“这凤钥意义重大,你们确定要给这……这丫头?”四曾太爷上下扫了一眼尹玖茉,眼里有一丝轻视。
“四曾太公,这件事,我已经与族中几位长老说过,他们都已经同意了。”黎老太爷道,“这事已经决定了。”
“哪几个人同意的?”四曾太爷面色不悦,“我可是族中辈分最高之人,怎无人知会我?”
旁边交接钥匙的族老已经有九十高龄了,身体尚佳,他缓缓说道:“我还活着,怎的,你成了这辈分最高的人了?”
“二哥!”四曾太爷面有微愠道,“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这小丫头何德何能拿此信物?
无才无德!品行不佳!要我说,连这当家主母都不配做得!你们竟然还敢把这等重要的信物交与她?”
黎懋澜却严肃道:“四曾太爷,我敬你重你,若是你这般看低我妻,便是看低于我。她不配,那自是我也不配!”
四曾太爷恼怒道:“你是在要挟我么?这女人哪一点值得你这般维护?
她在外已经声名狼藉,丑态百出!
看低她?是她自己作贱自己!
一个当家主母,一个人流落在外大半年,早就不清不白!没把她沉塘都已算是仁慈!
在外飞扬跋扈不修口德,竟然还闯青楼,进赌场!”
四曾太爷越说越气,脸上的青筋都起来了:“真是我黎氏之耻!你们不将她休了,还敢将这般尊贵之物交与这等品行败坏的女子!我不同意!”
这时底下也有人纷纷起身:“就是!不同意!”
“这等女子就该把她休了!”
“也不知这是中了什么蛊!竟然还将这般重要的东西交与她?简直脏了这圣物!”
尹玖茉一向不在意自己在外的名声,不过第一次直面这滔天的恶意,心里像针扎一般的疼。
“老族长!你把族长之位交给懋澜,我们本无意见。但你竟然将凤钥交给这等女子,简直是侮辱!”一个中年族人也道,“若是这般!懋澜识人不清,也不配为族长!除非他休妻!否则,我不认这个族长!”
除了侯府中人和部分族人,其他的族人纷纷抗议:“对!若不休妻!我也不认族长!”
一时之间,这庄严肃穆的祠堂,竟然如同菜市场一般喧哗起来。
黎老太爷猛一拍桌子怒道:“不可喧哗!”
男性族人们都坐在祠堂的靠前位置。
这时候从后边位置上起来一位夫人一步步上前道:“我儿媳品貌端庄,心性纯善,且为侯府贡献良多。我儿要休妻!我第一个不答应!”
上前来的竟是娇弱不理俗事的谢夫人。
只见她面色严肃道:“儿媳救我女儿,教养我不成器的孙儿孙女成才,没有人更比她适合做这侯府的女主人!”
所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谢夫人的不理事是在黎氏族人中出了名的,四十多岁了还带有不谙世事的天真,谁不道她好命?
就这么个软耳朵,竟然这般强硬地站出来为儿媳出头,这也是破天荒的头一份了。
接着黎家二房的夫人刘氏也站出来道:“外边的都是传言,侄媳好与不好,应看我们怎么说。
若不是她,妾也不能平安产下嫡子。瑗儿也多亏了她。侄子若是因为这般要休妻,妾也不同意!”
还没等她说完,三房李氏也迫不及待站起来:“就是!妾也不同意!且不说妾这侄媳有情有义,单说侄子这几个孩子。
当初疯的疯,废的废。你们瞧瞧现在?三个无娘的孩子个个养成才!人家个个还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呢!
要是这般休妻,只怕要被人戳脊梁骨骂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