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好几年,他没别的雌性照顾,靠着一口口汤药,硬是熬到了现在。
乔清妍气得眼眶发红,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死死抓住阿尔扎的手臂。
“是我!每天上山采药的是我!夜里喂你喝汤的是我!陪你熬过寒夜的也是我!”
她不能再沉默了。
“你眼里怎么就只看得见她?她都走那么久了!要不是我,你早就烂在泥里了。”
可这一切,在他眼中,似乎都不如姜馨月当年的一次触碰来得重要。
她说不下去,捂着脸哭得发抖。
可这一次,没有人来抱她。
阿尔扎宁愿自己一个人躲着舔伤口,也不肯接受她的安抚。
他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接触,眼神复杂而痛苦。
他不是不感激,而是……他害怕。
害怕一旦接受了她的好,就彻底否定了过去那段支撑他活下来的记忆。
他只是c级。
而她,哪怕是最差的b级,也能给他足够的精神慰藉。
理论上,乔清妍的精神力足以稳定他的状态,甚至让他摆脱对他人依赖。
只要她愿意释放,只要他愿意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能迎来转机。
可他就是不要。
“不用了……姜姐姐给我的,已经够了。”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平静。
姜馨月给予他的,不仅是精神上的安抚,更是活下去的信念。
哪怕她已远去多年。
那份感觉,依旧牢牢占据着他心灵最深处的位置。
房间里黑得像墨,只有他们两人的眼睛在发光。
窗外没有月光,屋内没有灯火,寂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那一刻,乔清妍突然觉得,她和阿尔扎之间,隔着的不只是几步的距离。
那时乔清妍总想,姜馨月走了,他迟早会回头看她一眼。
她曾幻想过无数种可能。
这些幻想支撑着她熬过一个又一个孤寂的夜晚。
可现在,她只觉得胸口发闷。
怨他的执迷不悟,怨他的冷漠无情。
更怨那个早已消失的姜馨月。
她原以为,阿尔扎会恨姜馨月。
怎么那么没出息?
人家一走,他连追的勇气都没有。
站在门口的风吹乱了他额前的黑发。
可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凝望着远方那条蜿蜒的小路。
没有怒吼,没有愤恨。
乔清妍看着他这副模样,憋闷得喘不过气。
雄性真是蠢。
感情这东西,一旦陷进去,连脑子都被掏空了吗?
早知道……
她也该直接绑了他。
趁着夜色,把他五花大绑,塞进麻袋,一路颠簸带到自己家乡去。
反正他现在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带走了也不会有人追。
可她没动手。
因为她知道,就算把他绑走,他的心,也早就不在了。
阿尔扎察觉到她的情绪变了。
刚才还激动得像要扑过来,双眼中燃着不甘。
可转瞬间,那股火焰就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嫌弃。
那种眼神,比辱骂更伤人。
“清妍,我的心,早就属于姜姐姐了。”
“你知道的,雄性一旦被雌性安抚过,就只能跟那个人一辈子。”
他轻轻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不然……就是不干净。”
在他们那个部落,这是刻进骨子里的规矩。
雄性若与除命定雌性之外的人有亲密接触,就会被视为“污染”,灵魂不再纯净,死后也无法回归祖灵的怀抱。
“我要干干净净地,等她回来。”
想到姜馨月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
想到她指尖的柔软,轻轻划过他手腕时那微微的痒意。
阿尔扎的脸慢慢红了,耳尖也泛起了淡淡的粉。
他笃定。
她不会扔下他。
她不是那种人。
这些日子,虽然孤独,但他从未动摇。
他拒绝了所有示好的雌性。
哪怕她们送来的果子香甜可口,他也原封不动地退回。
他每天清洗身体,换上最干净的衣裳,坐在屋前,望着那条小路。
他不能让自己沾染任何污点。
不然……他配不上她。
他配不上那个白得发亮、温柔如月光的姜姐姐。
乔清妍再也不想开口了。
她不想在他面前落泪。
于是,她沉默地退后一步。
她的身体缓缓缩成一团,骨骼在皮下扭曲、重组,毛发从皮肤中钻出。
眨眼之间,她化成了一只灰毛的狐。
体型娇小,耳朵竖着,尾巴蓬松地卷在身侧。
她静静坐着,蜷在角落的阴影里。
等着姜馨月来审判。
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或许,错就错在她生来就是这样的皮毛,这样的命格。
她环视这间屋子,每一件摆设,都亮得刺眼。
水晶灯悬在头顶,折射出七彩的光。
桌上的玉瓶雕着繁复的龙纹,瓶口还冒着淡淡的雾气,据说那是用百年灵药泡着的。
墙角的香炉燃着沉水香,一缕缕青烟盘旋而上。
整间屋子弥漫着贵不可言的气息。
随便拿个花瓶,都够她老家一家人吃上一年好饭。
可这里,连擦桌子的布都是丝绸做的。
她伸出毛茸茸的爪子,盯着自己的皮毛,心里一阵阵犯堵。
为啥不能是纯白的?
哪怕全身黄一点也好啊!
狐狸化形,大多是雪白或金黄,象征着祥瑞与灵性。
可她呢?
爪子是白的,身子是黑的。
一半干净,一半污浊。
丑到想哭。
她低头看着自己,黑得发灰的毛发毫无光泽,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别人化形都是白皙水嫩,脸若凝脂,唇若点朱。
哪怕肤色深些,那也是男的才黑,象征着力量与阳刚。
可她呢?
活脱脱一个小黑炭,怎么洗都洗不白。
她试过泡药浴,把整缸的雪莲、玉参、珍珠粉倒进去,泡得皮肤发皱,也没见变白一分。
跟姜馨月那白得发亮的皮肤一比,她连墙角的土坷垃都不如。
姜馨月站那儿,清冷又耀眼。
乔清妍舔着爪子,动作机械无力。
明明姜馨月本体是条黑蛇,黑得油亮油亮的。
可在部落里,没人敢说她丑。
因为她化形后,居然白得像刚蒸出来的糯米团子,嫩得能掐出水来,好看得让人嫉妒。
更气人的是,她那身白,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带着血色的健康白。
衬得她,像个走丢的黑熊崽。
阿尔扎想伸手抱抱她。
他知道她委屈。
他的手刚伸出去,指尖都快碰到她蓬松的尾巴了。
可就在这时,他猛地停住。
随即,他默默收了回来,手垂在身侧,握成了拳。
现在他是姜姐姐的兽夫,是她的人。
他的一切,从心跳到呼吸,都属于姜馨月。
没她下令,他碰别的雌性,就是找死。
不仅是族规不容,更是他自己的心不允许。
他不能背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