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贫时夫妻富时离心
“父亲,怎么把贵客拦在外面?”胡玉儿一上来就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胡夫人已经身形不稳,却还是强撑着笑着走过来同胡文并立。
“女大人这是做什么?我不愿你和我家官人往来,所以才烧了他为你画的画像,这事不怨官人,你的剑该指着我才是。”
不得不说,胡夫人还是挺聪明的,危险就在眼前,还能空口白舌造谣。
不过她在事实的基础上稍加润色,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若非局中人恐怕信以为真。
郡守府大门外的百姓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郡守给女大人画像,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合着这是二女争一夫啊,一边是结发妻子,一边是有权有势的女大人,要他们是胡郡守,也不好抉择出个一二。
瞧这架势,是女大人逼郡守做个选择。
任何事情一旦沾染上风月,旁观者就会任由自己的思维发散,推测出他们想看到的“真相”。
春芝并不接招,“是你自己承认?还是我让人去查?时间早晚而已,雁过留痕,以你的能耐还不至于扫尾干净。”
然而春芝并没有给胡夫人选择的机会,一个手势,暗卫立马现身。
“去把管理户籍档案的文书带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咱们好好查查。”
胡夫人脸上的笑容破裂。
胡文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本以为是春芝因为战损太大找他撒气,可现在看来,这次大军压境是阳城里出了内贼啊!
胡文到底顾念着多年夫妻情谊,并没有动手,只是咬着牙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老实交代!”
胡夫人哪敢承认?外面这么多百姓看着,要是知道是她把贼人引进阳城,她这郡守夫人以后就是绣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胡玉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眼下情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但她身为人女,怎么能劝母亲认罪伏诛?
这一战别看阳城打赢了,但是死了四千人。
四千人呐,这其中又有谁的父亲谁的丈夫谁的儿子?
但她能包庇自己的母亲吗?答案当然是不能,就算有心也无力。
暗卫一路飞檐走壁,不多时就抱着户籍文书落在郡守府大门前。
“有哪位识字的兄弟?请和我一起查阅户籍文书。”
百姓当中自然是没有几个识字的,可阳城旧官员府上的管家通晓笔墨。
立马就有不少人自告奋勇。
当初胡玉儿招赘的事情可是把阳城所有旧官员全都得罪了个遍,不仅掏了一大笔添箱钱不说,还差点性命不保。自此,阳城旧官员和郡守府划清界限。
这是旧恨。大军压境这是新仇,要是阳城被攻下来了,他们这些旧官员不一定被撸了帽子,但家财绝对被搜刮干净。
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春芝一样讲道理。
其实也不难找,户籍最新的一页就是。
“四月初一,阳城主城落户十人,为同族兄弟,前来投奔亲友……”
春芝收回剑,转身看向街道上的百姓。
“诸位父老乡亲,四月初一可正好就是五天前,哪有这么巧的事?头天他们有了阳城户籍,可以自由进出城门,第二天城内就出现了贼人当街杀害百姓?各位不妨来认一认,这十个人是谁家的亲戚?”
已经有士兵将贼人的尸体拖了过来,和户籍档案中记载的容貌身形一般无二。
负责户籍登记的老吏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老吏直接跪趴在青石台阶前。
“将军饶命!这十人是郡守夫人亲自来打的招呼,说是她娘家亲戚,小人不曾疑心,便给他们归了档落了户。”
至此,一切明了,阳城之祸,分明就是郡守夫人引狼入室。
战事初歇,尸骸尚不及认领,城中已是一片悲愤。
阳城太平日久,何曾见过这等惨事?街面上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尤其当时离得近的那些人——若非逃得及时,官兵来得快,自己也险些做了刀下亡魂!
一时间,郡守府大门前唾骂如沸,人群推搡,却碍于春芝横剑的威势,不敢上前半步。
胡文怒火中烧,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胡夫人脸上。
“贱妇!你知道我为了阳城付出了多少心血吗?你是想毁了我啊!”
胡夫人被打得捂住脸颊,眼中寒意四射。
“你付出了多少心血又如何?最终还不是为了他人做嫁衣?难道你还真想休了我这个正室夫人,把你这名义上的弟媳娶进门?”
胡夫人一开口又是暴雷,堵在郡首府大门口的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女大人是胡郡守的弟媳?他们家还有曾亲不成?
胡玉儿心思细腻,眼看这件事必须有个结果,那就把伤害降到最低。
“父亲,有什么事我们进屋去说吧,您好歹还是阳城郡守,家务事别让城内百姓看了笑话。”
胡夫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发起疯来,一把挥开胡玉儿搀扶她的手。
“笑话?我就是整座阳城天大的笑话。胡文,你一开始也不过是个街头画师,靠三两笔墨乞食度日。我不计较你一贫如洗,义无反顾地嫁过来,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家中大小事务。
后来你攀上贵人,做了个芝麻大小的官儿,是我帮你游走在上司的夫人圈子里,靠着她们的枕头风,把你吹上了青云。
你做了郡守,头一件事就是学着官老爷们纳妾蓄婢。相熟的夫人都劝我,男人就是这么个德行,让我大度些,将人迎进门。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和你相守于微末,你一朝富贵发达了身边又想纳旁人?”
胡文气的手指发抖,指着胡夫人的鼻子骂道,“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你怎么就如此眼皮子浅?要是没有我往上钻营,哪里来的你郡守夫人的荣光?你也是既得利益者,凭什么指责我三妻四妾?”
胡夫人双目猩红,隐隐蓄满了泪水。
“那她呢?”胡夫人指着春芝,“你纳旁的女子也就罢了,我替你做主把人迎进门,半点没有污了你郡守大人的清名。”
胡夫人突然怒喝道,“可你告诉我,你又是几时对她动的心思?你凭什么对她起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