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气漫过农舍,火沟对面的焦土上还躺着三具普通腐行者的尸骸。
黑褐色的血渍在潮湿的地上洇成暗痕,被夜雨泡得发黏,沾着枯草和烧卷的铁皮碎片。
黄鼬蹲在篱笆旁的草坡上,小爪子扒着带刺的铁线藤,鼻尖对着尸骸方向抽了又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尾巴绷得像根绷紧的弓弦,连平时总晃的尾尖都垂在地上,沾了点泥。
林砚拎着军刀和捆干柴过来时,靴底踩在湿土上发出“咕叽”的闷响,裤腿还沾着昨晚战斗时溅上的黑血,已经半干发硬。
她没先靠近尸骸,而是用军刀挑了根长草,轻轻拨了拨最近的一具尸骸——腐行者的手臂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手里紧攥着半截磨尖的钢管,锈迹里裹着干涸的血,显然是昨晚被砸伤后没松开。
“得赶紧处理这些尸骸,”她往西南方向望了望,雾里的腐行者棚子静得反常,没有磨钢管的声响,“放久了会滋生细菌,还可能吸引其他怪物,而且……我总觉得它们不会就这么退走。”
张梅抱着育苗本和个小陶罐跑过来,帆布包上的葫芦瓢晃得里面的液体“哗啦”响,她跑得太急,在湿滑的土坡上打了个趔趄,差点摔了怀里的本子。
“窖温3.1c,湿度20%,通风笼的布没松,”她把陶罐放在石桌上,喘着气翻开本子,纸页边缘沾着点前夜的焦灰,用炭笔飞快地写:“末日第83日晨间记录——战后遗留:1.火沟对面3具普通腐行者尸骸(距篱笆8m,均为钝器伤+烧伤);2.战场残留钢管碎片12块、铁皮残片3块;3.萝卜窖温3.1c(微升,因湿度增大)。异常信号:西南腐行者棚区无动静(无磨钢管声、无嘶吼声);风险:尸骸细菌滋生、腐群诡异蛰伏、窖湿微升。处理优先级:焚烧尸骸>清理战场>检查窖湿>侦查腐群动向”,写完她突然捂住鼻子,皱着眉往后退了两步:“血腥味太浓了,得快点烧了,不然闻着难受。”
陈溪扛着半桶煤油和把长柄铁钩过来,铁钩是用废钢筋弯的,顶端磨得锋利,能勾住腐行者的尸骸。
“先把尸骸拖到火沟旁边,集中烧,”她用铁钩勾住最外侧尸骸的衣领——腐行者的衣服是破烂的黑布,一勾就破,她只好换了个角度,勾住尸骸的手臂,“拖的时候轻点,别把血蹭到萝卜棚那边,溅到叶子上会影响光合作用。”
她拖着尸骸往火沟挪,湿土上留下道长长的血痕,像条暗红色的蛇。
苏野握着军刀站在篱笆旁,指尖的淡蓝微光时不时往西南方向飘,光带穿过晨雾时,泛着细碎的冷光。
“棚区太安静了,”她的声音比平时沉,“蓝光扫过去,只能看到空棚子,没发现活的腐行者信号,连之前的能量残留都很淡,像是……早就走了。”
她顿了顿,光带突然往尸骸方向转,在最中间那具尸骸的胸口停住,“这里有个奇怪的印记,不是伤口,像是故意刻的。”
林砚赶紧走过去,蹲在尸骸旁,用军刀轻轻拨开沾着血的黑布——腐行者的胸口有个歪歪扭扭的“爪”字刻痕,比之前的符号更深,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像是用尖锐的石头刻的。
“每具都有吗?”她让陈溪把另外两具尸骸翻过来,果然,另外两具的胸口也有同样的刻痕,位置一模一样,“是变异腐行者刻的,像是在做标记,或者……在传递什么信号。”
黄鼬也凑过来,用鼻尖碰了碰刻痕上的粉末,突然打了个喷嚏,往后退了两步,对着刻痕低吼,像是在害怕什么。
张梅赶紧在本子上补画:“腐行者尸骸特征:胸口均有‘爪’字刻痕(深0.3cm,宽0.2cm),残留暗红色粉末(疑似矿石粉);推测:变异腐行者统一标记,可能用于召集同类或标记‘战损’”,写完她用小手指蘸了点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没闻到味道,又赶紧擦掉:“别碰,万一有毒。”
处理尸骸得格外小心,陈溪先往火沟里加了干柴,堆成个简易的柴堆,再把三具尸骸拖到柴堆上,每具尸骸上都浇了半瓢煤油——煤油不多了,昨晚用了大半,剩下的只够烧这一次。
“得让火烧得旺点,把尸骸彻底烧成灰,不然留着残骸还是危险,”她用火柴点燃柴堆,火苗“噌”地窜起来,裹着煤油的干柴瞬间烧得噼啪作响,黑褐色的烟带着刺鼻的焦糊味,往西南方向飘去。
林砚和苏野则开始清理战场残留的钢管碎片,用军刀把嵌在土里的碎片挑出来,堆在石桌旁。
“这些碎片还能用,”林砚捡起块边缘锋利的铁皮,“磨磨能当小刀,或者钉在篱笆上当额外的刺。”
她刚说完,就听见黄鼬突然对着西南方向狂叫,声音比之前更急促,还往雾里跑了两步,又立刻退回来,对着林砚“唧唧”叫,像是在催促什么。
“出事了,”苏野的蓝光瞬间亮起来,往西南方向扫得更远,“棚区真的空了,里面只有些磨坏的钢管和破布,还有……一堆新的‘爪’字符号,刻在棚壁上,比尸骸上的更密。”
她的光带突然停在西北方向,“那边有能量信号!是变异腐行者的,还有普通腐行者的,至少四只,在往西北断墙移动,像是在迁徙。”
林砚心里一紧,手里的铁皮差点掉在地上:“它们不是撤退,是在转移阵地,”她往西北方向望了望,雾里能看见断墙的轮廓,离农舍只有两百米,“断墙后面是片开阔地,能藏人,还能观察咱们的动静,比废汽修厂的位置更危险。”
张梅也慌了,抱着育苗本往萝卜窖跑,确认窖口没被破坏,才又跑回来:“那咱们的陷阱不就白做了?它们换了地方,下次肯定从西北方向来偷袭!”
她在本子上飞快补记:“腐群动向:全员迁徙至西北断墙(距农舍200m),原棚区废弃,遗留‘爪’字符号(密集刻痕);新威胁:西北断墙视野开阔,易偷袭萝卜窖后侧;应对:1.紧急加固西北侧防御;2.侦查断墙腐群数量;3.调整陷阱布局,新增西北侧绊索与石砸陷阱”,写完她的手还在抖,炭笔在纸页上留下道歪扭的黑痕。
陈溪赶紧把火沟的火往旺里烧,加了最后几根干柴:“先等尸骸烧完,烧透了再去加固西北,不然这边留着火星也危险,”她往火里扔了块铁皮,让火苗烧得更猛,“烧完咱们分两路,林砚和苏野去侦查断墙,我和张梅加固西北篱笆,黄鼬跟着你们去,鼻子灵能预警。”
黄鼬像是听懂了,立刻跑到林砚脚边,尾巴翘起来,眼神里透着急切,还叼起地上的一根细藤条,像是在说“快出发”。
林砚摸了摸它的头,把军刀握得更紧:“等火小了就走,侦查时别靠太近,看清楚它们的数量和防御,立刻回来,别恋战。”
尸骸烧了半个时辰才彻底成灰,火沟里只剩下堆黑灰和几块烧变形的金属片,血腥味被焦糊味盖了过去。
林砚和苏野立刻出发,黄鼬跑在最前面,小爪子踩在湿土上,留下串浅印,时不时往西北方向嗅,耳朵竖得笔直。
张梅和陈溪则抱着铁丝和带刺藤蔓,往西北侧的篱笆跑——那里的篱笆之前只绑了一层铁丝,没设陷阱,是防御的薄弱点。
林砚和苏野躲在西北断墙旁的矮坡后,借着雾色往墙后望——断墙后面搭了个临时的棚子,用废铁皮和树枝拼的,比之前的更简陋,却更隐蔽,棚外站着两只普通腐行者,手里握着磨尖的钢管,像是在放哨,变异腐行者的身影在棚里晃了晃,手里拿着块大铁皮,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一共四只,”苏野的蓝光轻轻扫过,“变异腐行者1只,普通腐行者3只,棚里还有堆钢管,数量比之前少,可能是路上丢了些。”
她顿了顿,光带落在断墙的缺口处,“那里有个能容一人过的缺口,它们应该是从那里进出,缺口旁埋了两根钢管,尖朝上,是陷阱。”
黄鼬突然往坡下跑了两步,对着断墙低吼,然后叼着根沾着红土的草跑回来,草叶上还缠着点黑布——是腐行者衣服上的布。
林砚立刻拉着苏野往后退:“别被发现,咱们回去加固防御,它们现在刚安顿好,暂时不会来偷袭,等咱们做好准备,再想办法应对。”
往回走时,林砚注意到断墙旁的草被踩得很乱,还有不少新鲜的脚印,都是腐行者的爪印,大小不一,显然是刚迁徙过来没多久。
“它们走得很急,像是怕咱们追过来,”她指着脚印里的泥,“泥还没干,应该是凌晨雨停后走的,趁咱们处理尸骸时转移的。”
回到农舍时,张梅和陈溪已经在西北侧篱笆上缠了两层带刺藤蔓,还挖了三道浅沟,沟里铺了干草,没来得及撒煤油。
“你们回来了!”张梅跑过来,手里还拿着根没绑完的铁丝,“西北的篱笆加了两层藤,挖了沟,就差撒煤油和设绊索了,腐群数量多吗?”
“四只,暂时没动静,”林砚接过铁丝,开始绑绊索,“先在沟里撒煤油,绊索绑在藤蔓上,和西侧的陷阱一样,再在缺口旁设两个带刺铁丝圈,用碎萝卜叶当诱饵,引它们踩。”
她边说边加快速度,手指被藤蔓的刺勾破了,渗出血珠,也没顾上擦。
陈溪往沟里撒煤油,动作比平时快,煤油不多了,只够撒两道沟,“最后一道沟只能用干草,烧不旺,但能挡挡路,”她把剩下的煤油桶放在柴房,“等下次去废加油站看看,能不能再找点煤油,不然燃烧弹和火沟都用不了。”
中午的日头终于晒散了雾,西北断墙的棚子看得更清楚,两只普通腐行者还在棚外放哨,一动不动,像两尊黑雕塑。
张梅去查萝卜窖,窖温升到3.3c,湿度21%,她赶紧把通风笼的布掀开点,让空气流通:“湿度太大了,得在窖口铺点干草吸潮,不然萝卜容易发霉,”她抱来新晒的干草,铺在窖口周围,“这样能吸点潮气,窖温也能降点。”
苏野的蓝光扫过断墙,没发现腐行者有异动,才松了口气:“它们现在在适应新环境,暂时不会来,咱们趁这段时间把防御补全,再做两个燃烧弹,用剩下的煤油。”
她去柴房找了两个空铁盒,是之前装压缩饼干的,刚好能当燃烧弹的外壳。
黄鼬蹲在西北侧篱笆旁,没像平时那样去抢红薯吃,只是盯着断墙的方向,小耳朵时不时动一下,捕捉着远处的动静。
偶尔有风吹来,带着断墙那边的铁锈味,它就对着那边低吼两声,尾巴绷得紧,显然没放松警惕。
下午的时候,林砚和苏野去西侧战场捡了些烧剩的铁皮,回来后用军刀磨尖,钉在西北侧篱笆的木桩上,像一排小长矛,“这样就算它们冲过来,也会被铁皮扎到,”林砚拍了拍木桩,铁皮钉得很牢,不会轻易掉,“再在篱笆旁插几根粗竹杆,顶端绑上铁皮,能挡挡它们的钢管。”
张梅则在育苗本上画农舍的防御分布图,用炭笔在西侧和西北侧画了密密麻麻的圈,标注“带刺藤蔓2层、绊索3道、火沟2道、带刺铁丝圈4个、燃烧弹储备3个”,还在断墙的位置画了个红叉,标注“腐群聚集地(4只,警惕)”,写完她把本子放在石桌上,让大家都能看到:“这样咱们就知道哪里有陷阱,哪里是防御重点,不会乱。”
傍晚的时候,天空又阴沉下来,像是要下雨,风里带着潮气,吹得萝卜叶轻轻晃。
林砚让大家进瓦房休息,自己和苏野轮流盯着西北断墙,陈溪在灶房烧火,煮了锅红薯汤,红薯是窖里刚挖的小萝卜,煮在汤里,泛着淡淡的甜。
“等冬天收了萝卜,咱们就有足够的存粮了,”陈溪把红薯汤盛在粗瓷碗里,递给大家,“到时候再种点土豆,就算腐群再来,咱们也有底气守。”
她喝了口汤,暖意从喉咙滑到肚子里,驱散了下午的疲惫。
张梅喝着汤,翻着育苗本,突然笑了:“你看咱们记的这些,从种萝卜到现在,记了这么多,以后要是有其他人来,也能照着种,”她指了指本子上黄鼬的小脚印——是之前不小心踩上去的,“还有黄鼬的功劳,都记着呢。”
黄鼬蹲在林砚脚边,喝着碗里的红薯汤,小舌头舔着碗边,尾巴晃得轻快,像是也在为这短暂的安稳高兴。
夜里的月光很暗,乌云压得低,像是要掉下来。
林砚靠在西北侧的篱笆旁,军刀握在手里,能看见断墙旁的棚子里有微光,是腐行者在烧火,火苗忽明忽暗,映得棚外的放哨腐行者影子歪歪扭扭。
苏野的蓝光时不时往断墙扫,确认腐行者没动,才稍微放松点。
“它们今晚不会来,”苏野轻声说,“刚转移完,需要时间整理,明天才可能有动作。”
林砚点点头,往火沟里加了根干柴,火苗窜了窜,照亮了篱笆上的带刺藤蔓:“不管来不来,都得守着,这片萝卜地是咱们的希望,不能丢。”
她往萝卜窖望了望,窖口的干草铺得整齐,通风笼的布轻轻晃着,里面的萝卜在安稳地生长,淀粉层在慢慢增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