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仁理体表的金白色光晕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勉强照亮周围数尺的范围。
可以看到墙壁、天花板、地面,乃至废弃的医疗设备,都被厚厚的黑色菌丝包裹、缠绕,一些地方还生长着如同血管般搏动的粗壮菌索。
空气中弥漫着强大的灵能压制,赵仁理感觉自身的灵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他紧紧握着苏子言的手,将一部分丹火之力渡过去,帮她抵御外界无处不在的侵蚀。
“这里的菌丝……在吸收生命能量。”
苏子言低声道,她的太素真气对生机变化尤为敏感。
她指向走廊深处,
“大部分生命反应都集中在那个方向,但正在快速减弱。”
两人沿着走廊小心翼翼地向内推进。
越往深处,菌毯越厚,那股吞噬生机的力量也越强。
偶尔能看到一些被菌丝完全包裹、如同黑色琥珀的人形物体,透过半透明的菌丝,
可以看到里面的人表情扭曲,身体干瘪,生命能量正被丝丝缕缕地抽走,注入到菌毯网络之中。
“救……命……”
一个微弱的呻吟声从旁边一个半开的病房门内传出。
赵仁理立刻上前,用丹火小心翼翼地灼开门上覆盖的菌丝。
病房内,一名年轻的护士半靠在墙边,她的下半身已经被菌丝缠绕、融合,脸色灰败,眼神涣散。
看到赵仁理身上的光,护士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
“医……生……救……”
赵仁理蹲下身,指尖凝聚温和的丹火,试图灼断她身上的菌丝。
然而,那些菌丝仿佛与她的血肉长在了一起,强行剥离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而且,菌丝察觉到外来能量,立刻更加疯狂地吸收护士残存的生命力,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灰败。
“没用的……”
护士眼中光芒黯淡下去,气若游丝,
“它们……是活的……核心……在下面……”
话音未落,她头一歪,最后一丝生机也被菌丝彻底吸尽,身体迅速干瘪,化为了菌毯的一部分。
赵仁理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一股无力感和怒火在他胸中燃烧。
“仁理,冷静。”
苏子言冰凉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股平和清冷的太素真气渡入,抚平他躁动的心绪,
“《内经》有云:‘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菌已成气候,强行解救个体,只会加速其死亡。唯有找到其核心,釜底抽薪。”
赵仁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苏子言说的是对的。
他再次运转望气术,这一次,他全力催动初成的金丹灵识,将“望气术”提升至前所未有的“金丹灵视”境界。
视野骤然变化!
不再是简单的气色彩光,而是看到了能量的流动与汇聚!
无数灰黑色的能量细流,从四面八方,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向着医院地下的某个方向疯狂涌去。
在那里,一个庞大、黑暗、如同心脏般不断搏动的能量核心,清晰可见!
“在地下!负一层的某个地方,可能是设备层或者仓库!”
赵仁理指向能量汇聚的方向,
“所有的生命能量和灵能,都在被输送到那里!”
确定了目标,两人不再犹豫,沿着能量流动的反方向,向着地下层突进。
越靠近地下,环境越发阴森恐怖。
菌毯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几乎如同墨汁。
空气中开始出现一些漂浮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孢子,接触到赵仁理的护体丹火,便发出“噼啪”的轻响湮灭。
四周的菌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扭曲的、如同人类痛苦面孔的浮雕,仿佛是被吞噬者最后的怨念所凝结。
“小心,这些孢子可能带有精神污染。”
苏子言提醒道,同时指尖弹出几根细小的金针,刺入赵仁理和自己头部的几处穴位,
“固守灵台,清心明目。”
《针灸甲乙经》载:
“神庭、本神、百会……皆主安神定志,醒脑开窍。”
金针入穴,赵仁理顿时感觉灵台一阵清明,那些孢子带来的细微精神呓语被隔绝在外。
突然,前方通道的菌毯一阵剧烈的蠕动,数十条碗口粗细、顶端裂开、露出密密麻麻利齿的黑色菌索,如同触手般向他们猛扑过来!
“来了!”
赵仁理低喝一声,将苏子言护在身后。
他不再使用大范围消耗的丹火,而是并指如剑,金白色火焰凝聚成寸许长的锋芒,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而迅捷地点出!
“噗!噗!噗!”
每一指都点在一根菌索的能量节点上。
蕴含着净化之力的丹火瞬间侵入,菌索剧烈颤抖,迅速枯萎断裂。
但更多的菌索前仆后继地涌来,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们。
苏子言也没有闲着。
她坐在轮椅上,双手连弹,一根根包裹着月华太素真气的金针如同拥有生命的银色小鱼,
精准地射向那些试图从侧面和背后偷袭的菌索,暂时将其冻结、迟缓,为赵仁理创造攻击间隙。
两人背靠背,一个主攻,一个辅助,配合得天衣无缝。
金白色的火光与月白色的光华在黑暗中交织闪烁,将扑来的恐怖触手不断击退、净化。
在激烈的战斗中,赵仁理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苏子言略显急促的呼吸,以及她渡来的、虽然微弱却坚定不移的太素真气。
这份在绝境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托,成为了这片黑暗与绝望中,唯一温暖他心田的光芒。
“坚持住,就快到了!”
赵仁理沉声道,攻势更加凌厉。
就在赵仁理与苏子言在菌巢深处艰难前行时,灵管局指挥中心的气氛同样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巨大的全息投影上,显示着仁和医院的3d结构图,代表黑色菌毯的阴影区域正在以极其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外扩张。
能量读数不断飙升,已经达到了危险阈值。
“局长,根据‘烛龙’小队冒死传回的边缘数据建模分析,这种菌株与‘枯朽’病毒表现出高度共生关系。”
“菌株为病毒提供了完美的培养温床和扩张载体,而病毒侵蚀生命体后产生的戾气和死亡能量,则被菌株吸收,转化为其成长的养分!”
吴主任指着屏幕上复杂的数据模型,语气急促,
“这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恶性循环的共生模式!其扩张速度是指数级的!”
一名穿着高级军官制服、面容冷峻的老者沉声开口:
“郑局长,不能再犹豫了!根据《特殊事件应对法案》第17条,当出现无法控制、且可能造成大规模灾难性后果的超自然威胁时,授权使用‘净化协议’!”
所谓“净化协议”,是灵管局最后的底牌,意味着动用大威力灵能武器,将威胁连同其所在区域一并彻底湮灭。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