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生我气了,对不起。”沈池渊开口。
他伸出手,想要握着温时安的手,却被温时安给躲开了。
温时安原本还没气的,沈池渊这么一说,倒还真给她整出一点儿气来。
至于气什么,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就是气。
【你觉得我在气什么?】温时安用躲开沈池渊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尖,随即写道。
顿了一下,她又接着补充:【还是说,你觉得你做错了什么惹我生气了?】
沈池渊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首先,我刚才有点冲动了,在不知道梁橙静情绪如何的时候,并且对方手持小刀的情况下,就直接上前。”
“其次,梁橙静欺负过你,但我还会会走过去处理——”
沈池渊话说一半,却被温时安用食指堵住了唇瓣。
他停顿住话语,掀着眼皮望着温时安,等着温时安接下来的指示。
【你的意思是,我会因为梁橙静在村里的时候骂过我,欺负我,所以不愿意让你去帮忙?】温时安写着。
她原本看着娇嗔可爱的脸蛋,在此刻显得严肃正经,还带着一点儿怒气。
“当然不是。”沈池渊毫不迟疑地出声。
他握住温时安的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温时安,语气认真而又诚恳地开口:“我从来没有这么想。”
“我不出手,小安也会出手的,而且,我知道,梁橙静于小安而言,就是一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小安从来就没有在意过梁橙静,对于梁橙静在乡下说的那些话,小安不在意,自然也不会受影响。”
“就像小安最初在村里,愿意让我背着走,不顾其他人的眼光那般,是因为小安一直都不在意那里的人,也清楚地知道,小安一离开村里,就再也不会与那些人有交集。”
“梁橙静对小安而言,也是如此。我说的我做错了,是我自己心里觉得对不起小安……”
沈池渊说了一大段话。
温时安垂着眼眸,没有接话,沈池渊对她倒是看得通透。
在村里的时候,她就是那么想的,现在对梁橙静,她的想法依旧没变过。
对她来说,梁橙静骂她说她,她都不在意,相反的,看着梁橙静被温芷涵当枪使,且在得知梁橙静连读个书都那么艰难,还有那样的父亲跟弟弟时,她对梁橙静,甚至还带有一丝怜悯。
该说不说,她这种怜悯,还是以一副高位者对低位者的怜悯。
所以梁橙静在乡下对她的坏脸色,在她看来,真的就只是觉得这人脑子坏了,怪可怜的。
“小安。”见温时安沉默不语,沈池渊轻喊了一声。
他接着解释:“我觉得小安生气,是怕小安担心我,觉得我太冲动了,毕竟梁橙静看起来情绪不对,手里还拿着小刀。”
垂着的眼眸微微抬起,温时安看着沈池渊,没有言语。
沈池渊接着往下说,“不过小安放心,我有在确保自己安全的,倒是小安过来找我的时候,还主动跟梁橙静说话,要是梁橙静突然迁怒小安,而我又来不及护住小安呢?”
想到此,沈池渊内心里涌起一股后怕,而此刻,他好像也突然明白了,之前他去救林思玲,温时安那么担心他,那时候的温时安,知道他手受伤后,内心是否也像他现在这样后怕。
【我没生气,不生气了。】温时安闷闷地写着。
早在沈池渊一下子说那么长一段话后,她就什么气都没有了,心里反而多了一片柔软。
沈池渊给她一种安全感,这种安全感,不仅仅是因为沈池渊对她好,还有一点,是因为她知道,沈池渊的性格、品行这些也都很好。
从沈池渊在乡下遇见小孩被拐会帮忙追、听到有人呼喊救命也会挺身而出,到刚才在听到梁橙静的声音,温时安就猜到沈池渊不会坐视不管了,事实也是如此。
可正是这样正到发邪的沈池渊,温时安才更加觉得对方可靠,安全感十足,有时候温时安甚至想,以后她跟沈池渊就是不在一起了,估计也不会闹得很难看。
重新把温时安拥入怀里,沈池渊低着嗓音开口:“小安不可以不理我。”
刚才他看温时安,温时安轻哼一声不理他,他就难受害怕。
挠了挠头,温时安疑惑加震惊。
疑惑的是,她什么时候不理过沈池渊了?震惊的是,沈池渊怎么突然说这么软的话语,嗓音也瓮声瓮气的,听得她心底直发软。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啦?】她问道。
“刚才,刚才小安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就扭过头不看我了,我要拉小安的手,小安还躲开了。”沈池渊一件一件地说着,他声音还带着一股委屈,眼皮子也是耷拉着的。
唇瓣微张,温时安愣了又愣,她看着沈池渊,片刻,又忍不住笑得弯了眉眼。
沈池渊这算是在跟她撒娇吗?顶着那么一张硬朗而又帅气的脸跟她撒娇?妈呀,好有反差感,但也,好可爱啊!!!
温时安没忍住,她一边轻笑出声,一边伸出手捏了捏沈池渊的脸颊,内心觉得这幅模样的沈池渊太少见了,也太可爱了。
看温时安一副很欢的模样,沈池渊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跟着一起笑出声。
刚才那点严肃的气氛消散得无影无踪,俩人又小打小闹了好一会。
直到列车员提醒,还有十分钟就要到站,请清点好随身物品、保管好贵重物品,听着这提醒,温时安这才猛地想起,她那被偷了的包,还没找回来。
看着温时安突然僵住的脸色,沈池渊瞬间就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他摸了摸温时安的头,出声道:“我说了,我有办法的。”
挑了挑眉,温时安看着沈池渊,等待着对方口中的办法。
他们丝毫不知道是谁拿了他们的包,这里人这么多,更不知道偷拿他们包的人是不是已经跑其它车厢去了。
这简直是一大难题。
但听沈池渊这语气,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温时安倒是一下子好奇了起来。
朝着温时安弯了弯唇角,下一秒,沈池渊就站了起来。
“我的包不见了。”他出声,脸上带着惊慌,“包里还有两百块钱,怎么就不见了?”
沈池渊的声音不小,刚好周遭的人都可以听清楚,再加上沈池渊原本是坐着的,一下子站起来,也特别吸引人注意。
很快,就有不少人朝温时安跟沈池渊的方向望去。
于是就有人认出来,这俩人,可不就是刚才借了那个女人七百块的有钱人家嘛。
怎么这会还丢了两百块啊,啧啧啧,不愧是有钱人家,出门还带这么多钱。
看戏的人群内心纷纷感叹着,有惋惜的,幸灾乐祸的,也有纯看戏的。
“下一站我们就要下车了,怎么办?”沈池渊接着出声,他英挺的眉目拧成一条线。
见沈池渊“胡言乱语”,温时安内心闪过意外,但她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配合着沈池渊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情。
不过光只是卖惨,怎么能找出那个小偷呢?温时安内心疑惑着,继续等待着沈池渊的下一步动作。
嘴里嘀咕了几句,沈池渊又喊住了列车员,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经过一番拉扯,列车员一脸无奈地摇摇头,“这实在是没办法,你们没有目睹,哪里能知道是谁偷了你们的包,而且也不确定是什么时候被偷的,是不是在车上被偷的。”
沈池渊状似着急地转了一圈,随后,他猛地一拍手,“我记起来了!”
列车员被沈池渊这一惊一乍的动作跟声音吓得一愣,好一会他才问:“记起什么了?”
“刚才我跟我媳妇儿借那女人的钱,我扭头的时候,好像看见有人往我座位上靠,我记起来那个人是谁了。”沈池渊出声,语气坚定。
随着话语落下,他扭头,看向右下角与他隔了两排座位的一个男人。
男人被沈池渊这么一盯,整个人都不冷静了。
“你……你你别……别血口……喷人……”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舌头像是打了结。
“那你起身,我们看一看。”沈池渊出声,语气冷了几分。
列车员像是没想到会这样,迟疑片刻,他走近到那个男人身侧,随后又看向沈池渊,出声问着:“同志,你们丢失的包,长什么样?”
沈池渊毫不迟疑地脱口而出,描述着小包的样貌。
闻言,列车员对着男人上下瞅了瞅。
男人坐立难安似地扭了扭身躯。
“我看见了。”不等列车员看出个所以然来,沈池渊又出声了。
他指了指男人椅子下的行李。
“这是俺自己的,而且这跟你描述的包,完全不一样。”男人愤愤地出声。
“在你这个包的后边,被挡住的那个包才是。”沈池渊接着补充。
男人显然没想到沈池了眼睛这么尖,这都能看见,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开口:“你们刚才去给那个女人借钱的时候,俺压根就没起身离开过,不信你们问俺旁边这位同志。”
“确实没有。”旁边的男同志点点头。
男人冷哼一声,“听到了没,俺压根没起身。”
眯了眯眼,沈池渊出声:“但你在我跟我媳妇儿去洗手间的时候起身了。”
“其实,不管你什么时候起身离开座位过,只要你把你脚旁边,也就是椅子底下的行李拿出来给我看看,就能自证你的清白了,如果是我冤枉了你,那我可以给你五十块钱的赔偿费。”
沈池渊缓缓说着,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让周围的人不由得信服。
果不其然,随着沈池渊话语的落下,周围的人,个个赞同地点点头,他们看向男人时的神情,甚至带上了羡慕,毕竟,只要给别人看一下行李,就能得到五十块钱的赔偿,上哪找这个好的差事啊。
男人唇瓣嗫嚅,却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
但随着他的犹豫跟不作为,周围的乘客,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原来还真是这人偷拿的包啊。
眼见着周围的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带上鄙夷跟不善,男人肉眼可见地慌乱了。
不等男人做出回应,沈池渊蹲下,直接拿出了自己的那个小包。
看着跟沈池渊刚才口中所描述的一模一样的包,所有人都明白且确定了,那个男人,就是小偷。
局势一旦明显,男人立马就被列车员遇以及周围几个好心人给压制住,防止人逃跑或者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来。
“大、大哥,俺错了!这包俺还没打开过,还、还给你们,俺、俺真错了!”男人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和一种被恐惧掐住的颤抖。
沈池渊只是冷眼看着男人,没有回应。
男人被沈池渊盯得发慌,他不敢直视设沈池渊,眼神只能慌乱地扫过周围一张张愤怒或鄙夷的面孔。
“俺、俺是第一回、第一回做这种事情,俺家、家里娃病了,等、等钱治病……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啊!”他磕磕绊绊解释着。
又试图直起腰,但却被被按得更紧,只能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弓着背,额头上沁出冰冷的汗珠。
“呸!少来这套!”旁边一个穿着劳动布工作服、像是工人模样的壮实汉子啐了一口,粗声骂道,“手脚不干净还有理了?到现在还净撒谎。”
周围的乘客们也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声音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俺没撒谎啊,俺是真迫不得已。”男人哭喊着。
“看着人模人样的,干这缺德事!要我说,就该把人送局子里去。”这时又有人低声骂了一句。
这句话仿佛抽走了男人最后一丝力气,他腿一软,要不是被人架着,几乎要瘫倒在地。
“俺认罚,俺认打……求求您,别送俺去派出所,别告诉俺单位……俺没了工作,一家老小可就真没活路了啊!俺家孩子,还等着俺的工钱治病……”
男人涕泪横流,混合着汗水,在布满褶皱的脸上冲开几道泥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