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年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抬头望着远处熟悉的训练场,那里有他奋斗了十几年的青春。
第二天一早,宋祈年穿上笔挺的军装,胸前佩戴着所有的荣誉奖章。
当他走出卧室时,全家人都眼前一亮。
“爸爸好帅!”宋曦惊呼。
小宋晨也学着他立正站好,小手举到额前,敬了个歪歪扭扭的军礼。
宋祈年蹲下身,认真回了一个军礼:“谢谢小战友。”
在去新单位的路上,宋祈年一直沉默着。
黎书禾知道,他这是在和过去的军旅生涯做最后的告别。
机关大院坐落在城东,与野战部队的氛围截然不同。
绿树成荫的道路,整齐的办公楼,连站岗的士兵都显得更加斯文。
报到手续很顺利。
政治部的王主任亲自接待了他们,热情地介绍了机关的工作特点。
“宋副团长,不,现在该叫宋处长了。”王主任笑着说,“机关工作和部队不太一样,节奏慢一些,但要求更细致。以你的能力,肯定很快就能适应。”
宋祈年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
黎书禾在一旁观察丈夫,发现他虽然保持着军人的挺拔坐姿,但眼神里还是流露出些许不适应。
回家的路上,宋祈年一直望着窗外出神。
“怎么了?不适应吗?”黎书禾轻声问。
“有点。”宋祈年老实承认,“在野战部队待惯了,突然来到机关,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黎书禾理解地握紧他的手:“给自己一点时间。”
然而,适应新环境的过程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机关的工作节奏确实慢了不少,但对文字材料的要求极高。
宋祈年这个在训练场上叱咤风云的老兵,现在却要整天和文件、报告打交道。
第一个周末回家,黎书禾就发现丈夫瘦了一圈,眼下带着明显的黑眼圈。
“最近很忙吗?”她关切地问。
宋祈年揉着太阳穴:“写材料比带兵训练还累。一个报告要改七八遍,措辞要精准,格式要规范……”
最让他不适应的是机关的人际关系。
在野战部队,官兵之间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
但在机关,说话办事都要讲究方式方法。
有一次,他因为一份文件的问题和另一个处的处长发生了争执。
他习惯性地用上了在部队时的直爽作风,结果把对方得罪了。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晚上回到家,他懊恼地对黎书禾说。
黎书禾安慰他:“慢慢来,机关和部队是两种不同的环境,需要时间适应。”
好在宋祈年的学习能力很强。
他开始虚心向老同事请教,下班后也抱着各种规章制度研究。
黎书禾经常深夜醒来,还看见书房亮着灯。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两个月后,宋祈年逐渐适应了机关的工作节奏。
他写的材料开始得到领导肯定,和同事的关系也融洽了许多。
这天他下班回家,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笑容。
“今天这么高兴?”黎书禾好奇地问。
“我写的那份调研报告,部长批示了,说要作为典型材料下发各单位学习。”宋祈年的语气里透着自豪。
黎书禾也为他高兴:“看吧,我就说你能行。”
更让人惊喜的是,机关规律的作息让宋祈年有了更多时间陪伴家人。
他现在每天都能准时下班,周末也很少加班。
这个周末,他兑现了之前的承诺,带着全家去公园野餐。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宋曦和小宋晨在草坪上追逐嬉戏,笑声清脆悦耳。
“好久没看到孩子们这么开心了。”黎书禾靠在丈夫肩上,满足地说。
宋祈年搂着她的肩膀:“以后这样的日子会越来越多。”
中午,宋祈年亲自生火烤肉。
虽然腿伤已经痊愈,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单膝跪地,专注地翻动着烤架上的肉串。
小宋晨蹲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的动作。
“爸爸,”他突然问,“你现在不打枪了吗?”
宋祈年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笑着摸摸儿子的头:“打啊,不过现在是在用笔'打仗'。”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野餐后,宋祈年教孩子们玩他在部队学的侦察游戏。
他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示意图,耐心讲解怎么利用地形隐蔽自己。
“爸爸现在不像首长了,像老师。”宋曦小声对妈妈说。
黎书禾笑了。
她发现,丈夫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把军人的智慧和经验传递给下一代。
回家的路上,小宋晨趴在父亲怀里睡着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父子俩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书禾,谢谢你。”宋祈年突然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支持和理解。”他的声音很轻,“如果没有你,我可能真的适应不了机关的工作。”
黎书禾靠在他肩上:“我们是夫妻啊。”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公交车载着一家人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宋祈年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忽然觉得,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风景。
野战部队的激情岁月固然难忘,但机关工作的沉稳细致,家庭生活的温馨美满,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回到家,宋祈年把睡熟的儿子轻轻放在床上。
小家伙在梦中咂了咂嘴,喃喃道:“爸爸……”
宋祈年的心一下子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俯身在儿子额头上印下一吻,轻声说:“爸爸在。”
走出儿童房,他看见黎书禾正在厨房热牛奶。
温暖的灯光勾勒出她忙碌的身影,这个画面平凡却动人。
“书禾,”他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等孩子们再大些,我带你去旅游。就我们两个人。”
黎书禾回头看他,眼睛里闪着光:“真的?”
“嗯。”他郑重地点头,“这些年委屈你了。往后,我要好好补偿。”
这天下班回家,他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盒子,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黎书禾接过蛋糕,好奇地问。
宋祈年笑而不答,只是招呼着孩子们洗手吃饭。直到晚饭后,蛋糕被端上桌,他才郑重地宣布:“今天是我调任机关一周年的日子。”
黎书禾这才恍然大悟。
这一年里,丈夫从最初的不适应到如今的游刃有余,其中的艰辛她都看在眼里。
“爸爸,切蛋糕!”小宋晨已经急不可耐地挥舞着小勺子。
宋祈年却没有立即动手,而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信封:“其实,今天还有另一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