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筐里的兽肉干还带着油纸的温气,鸣谷已经把木车轱辘检查了第三遍。
逐风将最后一块加固桥板的木头搬上车,墨池则把渡川装野果干的布包塞进贴身的兽皮袋,那是渡川特意留给石部落阿姐的,怕路上受潮。
灵芯站在溪边,把缝好袖口的鹿皮衣递到逐风手里:“山道上若遇着雨,就把皮衣裹紧,别冻着。”
言古站在她身侧,手里攥着两串晒干的草药,是他前几日在山林里寻的,能驱蚊虫,默默塞进了木车的角落。
“妻主放心!”鸣谷扛起木叉,拍着胸脯,“顶多三天,我们准带着盐回来,到时候熬鱼汤,我要喝两大碗!”
渡川拉着言古的衣角,小声叮嘱:“言古,麻烦你好好保护妻主,别让野兽靠近。”
言古点头,目光落在灵芯的布鞋上,他昨晚悄悄在鞋底又纳了一层麻线,更耐磨些。
木车轱辘压过卵石路,发出“吱呀”的声响,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道拐角。
灵芯望着那方向,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往草屋走。
言古跟在她身后,见她鬓边沾了晨露,抬手想拂去,指尖到了半空,又悄悄收回,只低声说:“围栏松了,我去修一修。”
接下来的两天,溪畔的日子过得平静。
言古每天天不亮就去劈柴,堆在草屋门口,整整齐齐,灵芯则去溪边洗衣,晒在洞穴前的石板上,风一吹,衣摆晃得像展翅的鸟。
中午两人一起做饭,灵芯熬粥,言古就去溪边捉鱼,他总能精准找到鱼群。
不多时就拎着两条细鳞鱼回来,灵芯笑着接过,往锅里丢几颗野枣,甜香很快漫满草屋。
可平静在第三天清晨被打破了。灵芯想去后山采些过冬的草药,前几日阿伯说族里的草药快用完了,她想着等鸣谷他们回来,能多备些。
言古本想跟着,可柴房的斧头钝了,他得去溪边磨一磨,便叮嘱:“别走太远,溪边的艾草够了,后山的坡陡。”
灵芯点头应着,揣了个布包就出了门。
后山的草药长得旺,灵芯蹲在坡上采蒲公英,忽然听见脚边有“簌簌”的声响。
她低头一看,一条青黑色的毒蛇正缠在草茎上,三角脑袋微微抬起,吐着信子。
灵芯吓得往后缩,脚下一滑,整个人滚下了坡,手背被树枝划得火辣辣地疼,更糟的是,毒蛇也跟着滑了下来,一口咬在了她的小腿上。
“灵芯!”
言古磨完斧头,见灵芯还没回来,心里发慌,循着后山的方向找来,刚到坡顶,就看见灵芯坐在地上,小腿上渗着血,毒蛇已经溜进了草丛。
他心脏猛地一缩,冲过去跪在她身边,一把掀开她的裤腿,两个牙印清晰地嵌在皮肤里,周围已经泛了青。
“别慌。”言古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很稳,他记得阿伯说过,被毒蛇咬了要先挤掉毒血,再找解蛇毒的草药。
他掏出腰间的匕首,在火石上烤了烤,轻轻划开牙印周围的皮肤,然后俯身,用嘴一口口吸出毒血,吐在旁边的草叶上。
灵芯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耳尖还沾着草屑,忽然伸手,攥住了他的袖口:“言古,我没事……”
“别说话。”言古吸完毒血,从怀里摸出之前晒干的草药,那是他特意寻的解蛇毒的“青蛇藤”。
之前想着没用,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他把草药嚼烂,敷在灵芯的伤口上,用布条仔细缠好,然后弯腰,背起灵芯:“我带你回去。”
灵芯趴在他背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像溪边的鹅卵石晒过太阳的味道。
她把脸贴在他的肩窝,小声说:“都怪我,没听你的话,走太远了。”
言古脚步顿了顿,声音放柔:“不怪你,是我该跟着你的。”
回到草屋,言古把灵芯放在石床上,又去溪边打了温水,帮她擦干净手背上的伤口。
灵芯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忽然开口:“言古,你是不是早就想留在部落了?”
言古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她,耳尖微微发红:“是,自从你说……我们是族人,我就想留下了。”
灵芯笑了,伸手碰了碰他的耳尖,温温的:“那等鸣谷他们回来,我们就告诉阿伯,让你正式加入部落,好不好?”
言古的眼睛亮了,像溪底的月光落进了眼里,他重重点头:“好。”
灵芯趁言古不注意,偷偷喝了点灵泉,才放下心来。
而此时,西边的山道上,鸣谷他们正遭遇着麻烦。
出发的第二天午后,天忽然变了脸,乌云压得很低,很快就下起了暴雨。
山道变得泥泞,木车的轱辘陷进了泥里,怎么推都推不动。逐风让大家先躲进旁边的山洞,等雨小些再想办法。
鸣谷急得直跺脚:“要是耽误了换盐,族里的肉就腌不了了,妻主该担心了!”
墨池却很冷静,他摸出火石,在山洞里生了火,又检查了木车上的兽皮和野果干:“别慌,雨停了我们找些树枝垫在轱辘下,总能推出来。”
渡川坐在火堆旁,抱着装野果干的布包,小声说:“我担心妻主和言古,这么大的雨,他们吃什么?”
逐风拍了拍他的肩:“言古细心,会照顾好妻主的。我们先顾好自己,早点换了盐回去。”
可雨停之后,麻烦还是来了。
当他们推着木车走到一片松树林时,三只灰狼从树后窜了出来,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木车上的兽肉干,喉咙里发出低吼。
鸣谷立刻挡在渡川前面,狼耳竖得笔直,獠牙露了出来,发出威慑性的狼嚎,他是狼族,可血统比这些野灰狼纯,嚎声里的压迫感让三只灰狼顿了顿。
“别硬拼。”逐风往前一步,身上的虎纹变得更清晰,虎爪“唰”地从掌心弹出,锋利的爪子在晨光里闪着光。
他盯着最壮的那只灰狼,声音沉得像惊雷:“墨池,你绕去后面,缠它们的腿,鸣谷,你左边牵制;渡川,你护着木车,别让它们靠近。”
墨池点头,身体忽然变得灵活如蛇,贴着地面滑到树后,蛇族擅长突袭。
他的指尖泛着淡淡的青,那是蛇族的毒液残留,虽不致命,却能让猎物麻痹。
最右边的灰狼刚想扑向木车,墨池突然从树后窜出,手臂缠住它的腿,指尖轻轻划了一下灰狼的皮毛:“别动,再动,你这条腿就废了。”灰狼疼得低吼,却不敢再动。
另一边,鸣谷和左边的灰狼缠斗起来。
他的动作比野灰狼更敏捷,狼尾甩动,避开灰狼的撕咬,同时一口咬在它的耳朵上。
狼族的咬合力让那只灰狼疼得惨叫,转身想逃,却被鸣谷一脚踹在肚子上,摔在泥里。
最壮的那只灰狼见同伴吃亏,凶性大发,朝逐风扑来。逐风不闪不避,虎爪直接拍在它的脸上,锋利的爪子划破灰狼的皮毛,血瞬间流了出来。
灰狼疼得后退,逐风趁机上前,一把按住它的脖子,虎爪抵在它的喉咙上:“再动,我拧断你的脖子。”
渡川站在木车旁,见中间的灰狼想偷袭逐风,立刻举起身边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砸过去。
熊族的力气大,石头砸在灰狼的背上,让它疼得趴在地上。渡川趁机冲过去,坐在灰狼身上,拳头砸在它的背上:“让你坏!让你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石部落的呼喊声,是石部落的兽人巡山,他们听见狼嚎,特意过来看看。
三只灰狼见人多,挣扎着爬起来,夹着尾巴跑了。鸣谷喘着气,甩了甩狼耳上的血:“哼,还想跟我们斗,差远了!”
石部落的首领是熊兽人,见渡川脸上沾着泥,还在揉拳头,忍不住笑了:“小崽子,力气不小啊!”
他让族人给他们端了热汤,又检查了他们的伤势,鸣谷的胳膊被灰狼划了道小口子。
逐风的虎爪上沾了血,墨池的手臂被缠过的灰狼抓了下,渡川倒没事,就是拳头砸得发红。
“你们要换盐,我给你们多装些。”首领看着他们带来的鹿皮,笑着说,“你们这鹿皮鞣得软,我们部落的女兽人肯定喜欢,下次来,多带几张。”
鸣谷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我们族里还有好多鹿皮呢!”
渡川把野果干送给了石部落的阿姐。
阿姐是兔兽人,接过布包时笑得眼睛都弯了,回赠了她一包晒干的野菊花:“这花泡开水喝,能驱寒,你们路上喝。”墨池接过野菊花,难得多说了句:“谢谢。”
离开石部落时,天已经快黑了。逐风推着木车,鸣谷扛着盐袋,墨池把野菊花揣进怀里。
他想着灵芯要是着凉了,泡着喝正好,渡川走在旁边,还在念叨:“回去一定要喝妻主熬的鱼汤,要喝三大碗!”
四天后的清晨,灵芯正坐在石床上缝衣服,忽然听见了溪边传来熟悉的“吱呀”声。
她眼睛一亮,扶着言古的手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只见鸣谷他们推着木车,正朝草屋走来。
“妻主!我们回来了!”鸣谷率先冲过来,举起手里的盐袋,“你看,盐!我们换回来盐了!”
渡川跑过来,拉着灵芯的手:“妻主,我们路上遇到狼了,我还用火吓走了它们!”
言古笑着点头,接过逐风手里的木车,墨池则从怀里摸出野菊花,递给灵芯:“石部落的阿姐送的,说能驱寒,你泡水喝。”
灵芯看着他们,又看了看身边的言古,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笑着说:“快进屋歇着,我去熬鱼汤,加笋干,让你们喝个够!”
言古跟在她身后,走进草屋。灵芯转身看他,眼里的光比晨光还亮:“言古,我们的家,越来越热闹了。”
言古点头,伸手攥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浸进了皮肤里,暖得像溪底的月光:“是,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