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汤的鲜还缠在舌尖,灵芯攥着言古的手,指尖微微用力,终于把憋了一路的话落下来:“鸣谷,逐风,墨池,我想……让言古正式加入咱们部落。”
洞穴里的喧闹瞬间凝住。渡川手里的鱼丸“咚”地掉回碗里,圆眼睛瞪得溜圆:“妻主?可、可言古是……”
他没说下去,却下意识看向言古垂在身侧的手,那双手能轻易掀起溪边的巨石,是和他们都不同的、蛟龙兽人独有的力量。
墨池夹着野菊的手指顿了顿,蛇族的瞳孔在灯影里缩了缩,凉丝丝的声音里多了点不易察的复杂:“意料之中。”
他抬眼扫过言古腰间那柄磨得发亮的匕首,那是上次灵芯脚崴了,言古连夜凿了青石磨的,连刀柄都刻了防滑的纹路,“只是没想到,你会挑现在说。”
逐风放下粗陶碗,指腹蹭过碗沿的缺口,老虎兽人天生的沉稳压着语气里的凝重:“我也早瞧出来了。”
他看向言古,目光落在对方鞋底,那是灵芯前几日刚缝的新鞋,言古舍不得穿,只在今天接他们回来时换了。
“他给你纳三层麻线的鞋,寻驱蛇的青荆,连劈柴都特意堆在你够得着的地方……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
可这话没暖多久,逐风的话就沉了下去:“但灵芯,族里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灵芯的声音发紧,“言古从没害过咱们,上次我被蛇咬,还是他……”
“因为他是蛟龙。”墨池打断她,指尖敲了敲木桌,“部落的老人们记着几十年前的事,那时有异族兽人闯进来,伤了许多族人。从那以后,凡是没跟部落绑定的强大兽人,都被视作‘隐患’。”
他顿了顿,看向言古,“你越强,他们越怕。”
渡川攥着拳头,腮帮子鼓着:“可言古不是坏人!”
“坏不坏,不是咱们说了算的。”逐风的声音低了些。
“族规里写着,异族兽人想加入,要么有部落首领的血亲作保,要么……”他没说下去,却下意识看了眼灵芯和言古交握的手。
空气像是被溪边的寒气浸了,灵芯猛地抬头,撞进言古的眼睛。
他眼里没了之前的亮,只剩沉沉的担忧,却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想让她安心。
墨池把最后一朵野菊放进灵芯的布包,声音轻得像风:“除非,言古是你的兽夫。”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灵芯的耳尖瞬间烧起来,言古的手也僵了僵。
渡川:“兽夫……”渡川被鸣谷一提醒,也跟着点头,眼圈有点红。
“对呀妻主!上次我跟你去采野果,你还把最大的那颗给我了!言古要是成了兽夫,你会不会就不疼我了?”
他伸手拽住灵芯的衣角,毛茸茸的耳朵耷拉到最低,那模样看得人心里发软,却也把“吃醋”两个字写得明明白白。
逐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涩意,伸手拍了拍鸣谷的肩,让他别再闹:“我们不是反对,只是……”他没有勇气说下去。
“蛟龙也是兽人,只是血脉更稀。”逐风沉声道,“而且族规里认这个,只要结了兽契,就算是‘自己人’,老人们再反对,也没理由把他拒在部落外。”
灵芯的心跳得飞快,她看向言古,对方也正看着她,耳尖红得像溪边的野莓,却没移开目光。
鸣谷本还竖着狼耳听,听到“兽契”两个字,立刻炸了毛,狼尾甩得飞快,差点扫翻桌边的陶碗:“……”
鸣谷:“我尊重你的意见,妻主。”
她清楚,结兽契不是随口说说,那是要把彼此的名字刻在兽骨上。
往后生老病死都绑在一起的事,她怕自己唐突,更怕言古只是因为想留下,才勉强……
灵芯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愣住,低头看了看拽着自己衣角的渡川,又看了看炸毛的鸣谷、紧绷的逐风,还有别别扭扭的墨池,忽然笑了。
言古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低声开口:“我不是为了加入部落才……”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的颤,“灵芯,不管能不能进部落,我都想跟你在一起。只是……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跟族里闹僵。”
他轻轻拉了拉灵芯的手,小声说:“我不急,你们慢慢想。”
“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不管好与坏,我不希望你,因此而有负担。”
灵芯忽然眼睛一红,点点头,嗯了一声,“好,我会和族里人好好说的。”
逐风看着两人,叹了口气:“这事急不得。老人们下周要去祭山,咱们可以趁那时候提,只是妻主,你得想清楚,一旦提了兽契,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墨池站起身,往门口走,路过言古时,脚步顿了顿:“你要是敢让她受委屈,就算你是蛟龙,我也能让你在溪里待不住。”说完,便融进了门外的夜色里。
渡川还在琢磨,一会儿看看灵芯,一会儿看看言古,最后挠了挠头:“要是言古成了妻主的兽夫,是不是以后就能一起吃鱼丸了?那我同意!”
屋里的气氛松了点,可灵芯心里的纠葛没散。
言古见她皱着眉,伸手帮她拂开额前的碎发,声音放得很柔。
“别愁,慢慢来。就算族里不同意,我也会守在洞穴旁边,劈柴、捉鱼,一样能护着你。”
灵芯没说话,只是把脸往他身边凑了凑,鼻尖蹭过他袖口的草木香,就像上次他背她回来时的味道,安稳,却又让人心疼。
她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可只要言古在,她就敢试着去跟族里争一争。
尽管这事难如登天,可只要言古站在她身边,哪怕跟族里磨破嘴、争到底,她也愿意试一试。
言古和逐风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逐风、鸣谷、墨池、渡川,是原主留在这世上的羁绊,是原主当年一一挑中的伴。
可言古不是,言古是她灵芯,凭着自己的心,亲手攥住的光。
他们俩是从第一眼就撞进心里的双向奔,在她心里,言古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