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弥漫着果子的香气，灵芯小口咬着浆果，甜味在舌尖化开。
她偷偷抬眼，看见言古靠在洞口的石壁旁，目光落在远处的山林，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紧盯着她。
这反而让她更不安了。
她捏着果子的指尖有些发黏。昨晚她确实迷路了，但更多是因为不敢回来。
言古的视线太烫人，像是能把她从里到外看穿。
她怕他看出，怕他发现这具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来自异世的、慌乱的灵魂。
“系统，”她在心里小声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检测到目标情绪稳定，攻略进度+1%。】机械音冰冷地回应。
又是攻略。灵芯垂下眼。她绑定的这个“兽世攻略系统”，任务就是让这个世界的几个重要角色对她好感度达标。
可言古……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看她的眼神，常常让她忘记这只是一场任务。
言古转过身，灵芯立刻低下头，假装专注地吃着东西。
“今天太阳好，”他的声音比往常低沉，也柔和许多，“要不要去溪边走走？听说那边的萤草开花了。”
灵芯愣了一下。他没有提昨晚，没有问她为什么躲，甚至没有像以前那样，用那种势在必得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她更加不知所措。
她张了张嘴，想找个借口拒绝。
“只是走走，”言古补充道，目光平静，“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率先走出洞穴，阳光落在他宽阔的肩背上。
灵芯看着他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她始终落后几步，踩着他的影子。
溪水潺潺，萤草确实开了，星星点点的蓝色小花在风中摇曳。言古走在前面，步伐放得很慢。
他没有试图靠近，也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停下，指着林间窜过的小兽，或是树上某种奇特的果实，简短地说一两句。
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灵芯心里的弦绷得更紧。
她宁愿他像以前那样，带着点霸道的试探，也好过现在这样，让她完全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言古，”她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言古转过身，金色的兽瞳在阳光下显得很通透。他看着她，良久，才轻轻笑了一下。
“我问，你就会说真话吗？”
灵芯噎住了，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看，又是这样。言古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沉了沉。但他面上不显，只是走到溪边，蹲下身，撩起一捧水。
“灵芯，”他看着指缝间流走的水，声音混在水声里，有些模糊，“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什么。也不用……总是躲着。”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却没有丝毫压迫感。
“这片林子很大，但能走到一起，不容易。我可以等。”
等你想说真话的时候，等你知道我是谁，而不仅仅是一个“攻略目标”的时候。
灵芯怔怔地看着他。水珠从他指间滴落，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突然发现，他今天穿着也是最简单的兽皮，像是刻意敛去了所有可能让她感到不安的锋芒。
心里某个地方，微微塌陷了一小块。她好像……有点明白他在做什么了。
他不是在搞什么名堂。
他是在拆掉自己周围所有的栅栏，然后，安静地，等她自己走过去。
风穿过树林，带来泥土和花草的气息。
灵芯捏着衣角，第一次，没有在他注视下立刻移开目光。
灵芯看着言古摊开的掌心，上面还沾着清澈的水珠。
他刚才的话，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心尖，有点痒，又让人莫名发慌。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谢谢你的浆果”，或者“萤草真好看”之类的废话。
可声音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她怕一开口，就会泄露心底的动摇，怕被他看出，他这种不动声色的靠近，比之前所有的试探都更让她无力招架。
言古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
他甚至微微侧过身，将目光投向溪流下游一群正在饮水的鹿角兽，留给灵芯一个不那么具有压迫感的侧影。
阳光勾勒出他硬朗的下颌线，此刻却莫名显得柔和。
灵芯悄悄吸了口气，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指节分明，带着兽人特有的力量感，可刚才递浆果过来时，却小心地避开了她的指尖。这种矛盾，让她心口发涩。
“我……”她终于发出一个极轻的音节，像受惊的幼兽。
言古立刻转回头，眼神专注，却没有丝毫逼迫，只是安静地鼓励她说下去。
“……我不是故意要躲。”灵芯垂下眼，盯着自己沾了泥点的鞋尖，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甚至有些可笑。可言古的眼神却微微一动，像是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信号。
他没有追问“什么不知道怎么办”，也没有像系统可能提示的那样，趁机拉近关系。
他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表示他在听。
这份沉默的包容，反而给了灵芯一点可怜的勇气。
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成为伴侣……是很重要的事，对不对？我、我可能还没准备好……”
她没说完，但言古明白了。她不是在拒绝，而是在坦白她的恐惧和迷茫。
这对总是习惯性躲闪的她来说，已经是破天荒的进步。
言古感觉心口那处一直紧绷的地方，终于缓缓舒展开来。
他朝她走近了一步，步伐很慢，确保她有任何不适都能随时后退。但灵芯只是站在原地，手指紧张地揪着衣角，却没有躲。
“没关系。”他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站定，声音放得极低，像怕惊扰了林间的微风，“我们可以慢慢来。准备好一步，就走一步。”
他顿了顿，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补充道：“在你准备好之前……”
他停顿了一下，选了一个最不会让她有压力的词，“……我不会着急的。”
“不会？”灵芯下意识重复了一句，对这个陌生的定义感到一丝茫然。
“嗯，”言古很浅地笑了一下，眼底有光流转，“一起找果子，看风景，偶尔……像现在这样，说说话。就很好。”
灵芯望着他。这一刻，他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溪水和无垠的森林，而他站在她面前，收敛了所有利爪和锋芒，只递过来一份近乎笨拙的耐心。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没有响起，攻略进度条似乎也变得无关紧要。
当言古朝她伸出手，不是要抓住她，而是像一个真正的同伴那样，示意她一起往回去的路走时。
灵芯犹豫了一下，终于，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那只温暖而带有薄茧的掌心上。
指尖相触的瞬间，她感觉到言古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随即稳稳地，却又极其轻柔地，收拢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