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让他们像赶野狗一样再赶我一次吗？”龙腾龇出森白的獠牙，嘲讽道，“我原本只想抓个言古在乎的人，逼他出来，在林子深处做个了断。现在……计划变了。”
他的目光扫过部落的方向，又回到灵芯脸上，带着一种决绝：“你是我现在唯一的‘筹码’了。”
“部落不会为一个雌性大动干戈，但言古会。而你现在，还得负责治好我的伤。”
他扯动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疼痛让他更加暴躁，也更加清醒。
“山魈群快来了，部落回不去，林子深处也不安全。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过今晚。”
灵芯的心沉入谷底。
情况急转直下，她从一个可能的谈判者，彻底变成了一个流浪兽人手中、用于要挟她心上人的真正人质。
而这个兽人，愤怒、受伤、被部落抛弃，无所顾忌。
“你想去哪里？”灵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带波澜，“你对这附近，比我熟。”
龙腾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是否在耍花样。
片刻，他拽着灵芯，开始沿着部落栅栏的外围，朝着与大门相反的方向移动，身影彻底融入浓雾与阴影之中。
“有个旧洞穴，废弃很久了。”他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警告她。
“别指望有人能找到那里。在言古出现之前，你最好祈祷自己的医术像你说的那么有用，也祈祷……山魈的鼻子没那么灵。”
灵芯不再说话，默默跟着他。指尖再次碰触到口袋里那颗冰冷的栗子。
言古，你必须好好的。她心里默念。同时，一个新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这个叫龙腾的狼兽，他弟弟的真相，或许比他被驱逐的原因，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而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他们部落内部。
浓雾重新将他们的身影吞没，部落的哨声渐远，而更深处林子里，山魈的嚎叫，似乎又近了一些。
雾气成了他们唯一的掩护。狼兽龙腾对这片地域的熟悉程度超乎灵芯的想象，他带着她避开部落常规的巡逻路径，沿着一条几乎被杂草和苔藓完全覆盖的兽径疾行。
灵芯的后腰依旧疼痛，但求生的本能让她忽略了大部分不适。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跟上龙腾的步伐，以及观察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部落栅栏之外，被遗忘的角落。
龙腾的状态很糟。
肩胛的伤口显然在持续折磨着他，他的呼吸粗重而不规律，偶尔会因牵扯到伤处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但那双黄眼睛里的警惕和狠戾却丝毫未减，他像一头真正受伤的孤狼，多疑而危险。
“快了。”他忽然哑声说，拨开一丛极其茂密的刺藤，后面赫然露出一个低矮的、几乎要塌陷的洞穴。
歪斜地嵌在一个小土坡里，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森林吞噬。
龙腾没有立刻进去，他示意灵芯噤声，自己则仔细嗅着空气中的气味。
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其他活物的踪迹后，才粗暴地将灵芯先推了进去，自己才闪身而入，迅速用刺藤重新掩住入口。
洞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腐朽木料和尘土的气味。
空间很小，只有一个破烂的草垫和一个早已熄灭不知多久的火塘。但至少，这里暂时隔绝了外面那令人不安的雾气和潜在的危险。
龙腾靠在门边，疲惫地滑坐在地上，石棒却依旧紧握在手。他撕开灵芯之前匆忙绑上的兽皮绳，检查伤口。
药草似乎起了一点作用，渗出的脓血少了，但伤口周围的肌肉依旧红肿发热。
“看来你没说谎。”他瞥了灵芯一眼，眼神复杂。
灵芯靠在离他最远的墙壁上，慢慢滑坐下来，缓解腰部的压力。“我说过，下毒对我没好处。”
她环顾这个避难所，也是她的新囚笼，“现在怎么办？就在这里等？你怎么确定言古会知道我在你手里？”
龙腾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他会知道的。部落附近出现山魈群，这么大的动静，巡逻队肯定会加强戒备并派出侦察。”
“他们很快会发现山魈活动的痕迹，也会发现我们留下的踪迹……只要他们找到这里，消息自然会传到言古耳朵里。”
他顿了顿，黄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他是个重感情的傻子，为了你，他一定会来。”
灵芯沉默了。龙腾说得没错，这符合言古的性格。
但这也意味着言古会独自踏入一个明显的陷阱。她必须做点什么。
“你被驱逐，真的只是因为‘冲动鲁莽’？”灵芯忽然问道，声音在寂静的小屋里格外清晰。
龙腾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神锐利地射向她：“你想说什么？”
“冬猎的事……”灵芯小心地选择着措辞，“坐实了你的‘罪名’？”
龙腾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灵芯，呼吸再次变得粗重，但这一次，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被触及了某个更深的伤疤。
“你……你怎么会……”他像是第一次真正审视眼前这个女子，她似乎知道得远比他想象的多。
“猜的。”灵芯平静地说，“一个能被委任参与重要冬猎的战士，不会仅仅因为一次意外就被轻易驱逐。除非……那次意外背后，还有别的原因。比如，有人不想让你弟弟的真相被深究？”
龙腾的獠牙龇了出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但其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和混乱。
“闭嘴！部落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族来揣测！”
但他的反应已经告诉灵芯，她猜对了方向。
部落内部有隐情，而龙腾和他弟弟，都是牺牲品。这或许能成为突破口。
就在这时，小屋外，远远地传来了一声悠长、凄厉的嚎叫，是山魈。
但这一次，声音似乎不再移动，而是带着一种徘徊和搜寻的意味，而且，比之前听到的任何一次都更近。
龙腾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凑到门缝边紧张地向外窥视。
“它们……停下来了？”灵芯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山魈群通常快速移动，掠食而过，这种徘徊的姿态，更像是在……锁定目标。
龙腾回过头，脸色在昏暗中显得异常难看，他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带着寒意：
“它们不是在漫无目的地乱逛……它们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是我的伤口……我们把它们引过来了。”
小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他们不仅被困在了这里，还成了一个正在被狩猎的目标。部落的威胁未至，更直接、更原始的死亡危机，已经笼罩了这间摇摇欲坠的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