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把砚昭抱来……我想看看她。”
孩子不在眼前，她总归是安心不下。
“娘娘，三殿下和四殿下已经在扶桑殿陪着公主了。”
明月轻手轻脚掀开帐。
前些日子两个哥哥天天来照看，皇后对他们早已放心不少。
“既然他们去了，就让他们多陪陪砚昭吧。孩子有兄弟陪着，性子也开朗些。”
“你去把扶桑殿的管事姑姑和奶娘嬷嬷叫来一趟，我有些事要嘱咐。”
“奴婢马上去。”
明月应完，行了个礼，脚步轻盈地退出寝殿。
不多会儿，她就把人领到了。
宋秧带头，扶桑殿的一行人整齐有序地走进内殿。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祝娘娘安康顺遂。”
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皇后冷冷开口。
“你们晓得本宫为啥把你们叫来吗？”
地上的人都低着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谁也不敢吭声。
“真不知道？”
皇后眼神一冷。
“本宫平日待你们不薄，可你们就是这般回报本宫的？公主出事，竟无一人察觉，还敢说不知情？”
宋秧是管事的大宫女，平日里最受皇后器重，如今却成了众矢之的。
她心中慌乱如麻。
“奴婢明白。”
“说吧，怎么回事。”
皇后靠在凤座之上目光直刺宋秧面门。
宋秧不敢抬头。
“昨夜三更时分，扶桑殿守夜安排不严，值夜的两名宫女只守在正殿门口，未派人在窗边巡视。奴婢一时大意，未能想到二殿下会从窗户翻入。等守夜宫女察觉异样，人已经走远。这事儿怪我，是我没安排妥当，请娘娘责罚。”
“老二居然是跳窗进去的？”
皇后猛地坐直身体。
“一个成年皇子，堂堂二殿下，竟行此宵小之事，爬窗潜入内宫？成何体统！”
宋秧低头应道。
“是，他就是从西厢后窗翻进来的。那处窗棂因年久失修，夜间上锁时锁舌松动，并未完全闭合。二殿下借着月色，用一根细铁条拨开，轻易便进了屋。”
皇后微微一愣，随即冷笑一声。
“呵，还挺会动脑筋。倒是比那些只会磕头请安的蠢货强些。”
她目光缓缓扫过这些人，一个个瑟缩在地。
她的视线最终又落回宋秧脸上。
“公主丢了，半个时辰才被人发现，一路追到宫门外才截住人。这么长时间，你们竟毫无反应，连一点动静都没传出。这是你们的失职，是整个扶桑殿的耻辱。这么大的过错，本宫要你们的命，也不算过分。”
底下一群人脸色瞬间发白如纸。
皇后瞧见这副模样，心里反倒舒服了些。
“不过呢，念在你们平日照顾公主还算尽心尽力，奶娘日夜操劳，教引嬷嬷费心教导，宋秧更是多年来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本宫就网开一面，不取你们的性命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可皇后话锋一紧。
“但死罪能免，惩罚逃不掉！”
众人脊背一僵，心头又提了起来。
“公主离不开你们这些贴身服侍的人。若贸然换人，反倒让她受惊。所以我不会打骂你们，也不会贬去粗使杂役。”
“只是每人扣半年月钱，算是警告。自本月起，逐月扣除，直至扣完为止。”
“要是再有下一次……那新账旧账一块算，别指望还能活着走出这个门。届时，别说求饶，连喊冤的机会都不会给你们。”
宋秧心头一松。
可听到最后几句，又被吓得魂飞魄散。
她不敢耽搁，赶紧重重磕下头去。
“谢娘娘开恩！谢娘娘开恩！今后奴婢一定拼死护主，寸步不离，昼夜警醒，绝不再犯今日之错！若有半点疏忽，甘愿受死！”
良久，皇后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都退下吧。本宫乏了，不想再多听啰嗦。”
扶桑殿的一干人等如蒙大赦，一个个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慢慢退出殿外。
明月一直垂手站在偏殿门口候着。
直到看见皇后面色渐渐缓和，她才敢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赶紧转身从旁边小几上端来一碗温热的燕窝。
“娘娘还在坐月子，气血未复，不宜操心太多，该好好养身子才是。为了龙嗣，也为了自己。”
皇后接过碗，目光移向明月。
“你是不是以为，刚才我光说她们，没提你，你就没事了？觉得本宫没点你的名，便是默许你的行为？”
“啊？”
明月猝不及防，整个人猛地一僵。
看着明月那副呆怔的模样，皇后心里的火气反而越烧越旺。
她“啪”地一声将燕窝碗搁在边上的紫檀小桌上。
“你还觉得自己没毛病？”
皇后的声音冷了下来。
“平日里倒是伶俐得很，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反倒装起糊涂来了？”
明月被点得踉跄后退半步。
“奴婢……哪儿做错了？奴婢一心为娘娘着想，不敢有丝毫僭越……”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啊！
皇后抬眼盯住她。
过了许久，皇后才冷冷淡淡地开口。
“你自己琢磨去。想不清楚，以后就别在这儿待着了。”
这话可比罚扶桑殿那帮人狠多了。
明月一听，脸唰一下就白了。
她脑子里立刻飞速转了起来。
越想，心越凉。
“想通了没有？”
皇后再度发问。
明月猛点头，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
“想通了！奴婢想通了！”
“那你倒是说说。”
她咬着嘴唇。
“奴婢是椒房殿的管事宫女，身份虽卑，却代表着娘娘的脸面。不该给丽妃和二殿下甩脸色，更不该让他们在外久候，失了礼数，不给他们面子，是奴婢失职，有损娘娘威仪……”
可看她这副模样，只知表面礼节。
根本没触及真正的过错所在。
皇后只觉得心头一空，失望至极。
她沉默片刻，终是摆了摆手。
“你啊，这两日就把东西收拾收拾，出宫去吧。不必再留了。”
明月的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夺眶而出。
“姑娘，求您别赶我走，奴婢从小跟您长大，您知道的，奴婢从来只忠于您一人。奴婢宁愿受罚，宁愿贬为杂役，也不愿离开您身边啊……”
皇后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本宫也不想你走。”
她语气平静。
“可你现在，是想替本宫拿主意了？”
“公主失踪这么大的事，你竟敢瞒着自己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