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自压下消息,三天后才来禀报。你以为你是护我清静,实则是断我耳目,欺我无知!”
哪怕你是好心,也不能越过主子的底线。
明月从小就跟在她身边长大,主仆二人一同经历了风风雨雨。
那些年里,惹娘娘发脾气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可这一次却不一样。
“娘娘,奴婢知错了……”
她真的慌了神,膝盖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真觉得自己错了?”
皇后依旧端坐在凤椅上。
“你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对吗?你不服气,只是现在怕了,害怕被责罚,害怕失去眼前的一切,才不得不低头认错,是不是?”
明月嘴唇颤抖着,却始终没有开口辩解。
可她越是沉默,皇后的怒意便越深。
“别光会哭!哭有什么用?说句话!给我说清楚!”
明月这才猛地一颤,哽咽着开口。
“奴婢从小陪着娘娘,一步都没离开过。奴婢心里头最紧要的,从来就只有您一个人。您的身子最金贵,刚生完公主不久,还在坐月子,最忌讳情绪起伏太大。奴婢是真的怕您受不住,怕您伤心动怒伤了元气,才不敢马上告诉您……”
公主重不重要?
当然重要。
她是娘娘十月怀胎、忍痛分娩才迎来的小公主。
可若要在公主和娘娘之间做选择。
在明月心中,天塌下来也要护着的人,永远是眼前的这位主子。
皇后怎会不懂她这份心意?
正因为她太懂了。
这种被“为你好”名义下擅自做主的感觉,比直接背叛更让她难以接受。
人一旦当了妈,心就变得特别软。
眼下皇后刚生完孩子没多久。
正是身体虚弱、情绪敏感的时候。
每一个婴儿的啼哭都能牵动她的心弦。
她忍不住想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楚砚昭。
而楚砚昭偏偏又懂事得让人心疼。
正因为这样,皇后才更加无法容忍明月的隐瞒。
身为六宫之主,她可以宽容奴婢犯错。
但她绝不能允许任何人,在关乎她孩子的重大事情上,背着她做决定。
这是权力的问题,更是尊严的问题。
但明月毕竟跟了她多年,从未有过二心。
真要让她就此出宫,永世不得相见,皇后心里何尝不揪痛?
犹豫了好一会儿,语气稍缓了些,说道。
“你先去扶桑殿待一阵子。那儿清静,没人打扰。什么时候真正想清楚了,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再回来。”
明月一听这话,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几乎是爬着上前几步,一把抓住皇后的袖子。
“奴婢不想走……真的不想走……舍不得娘娘啊……”
“这么多年,奴婢早就把您当成亲人。若是离开了您,奴婢活着也没了意思。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愿意挨罚,愿意抄经赎罪,只要能留在您身边……”
皇后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多想伸手摸摸明月的头,像从前那样安慰一句“傻丫头”。
可她不能。
“要么出宫,永不录用;要么去扶桑殿做事,洗衣服、扫庭院,从最低等的杂役做起。你自己选。”
见皇后态度坚决,明月明白这回没商量的余地了。
她怔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奴婢去扶桑殿。”
她怎么可能离开皇宫?
皇宫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自小就在椒房殿服侍皇后。
活着,她是皇后的人。
死了,也是皇后那边的魂。
她绝不会走!
就这样,明月抱着包袱去了扶桑殿。
包袱不大,只装了几件替换的衣裳和一支旧发簪。
那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物件。
扶桑殿内。
宋秧刚才还在心里夸皇后心善,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明月眼睛红红地提着东西走进来。
那一瞬间,宋秧心头猛地一紧。
“明月姑娘怎么来了?可是娘娘有什么新安排?”
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
明月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娘娘让我过来扶桑殿帮忙几天。”
宋秧却误会了这个笑容的意思。
以为是皇后不放心她们这儿,特意派贴身心腹过来盯着。
这么说,明月就是皇后安在扶桑殿的眼线!
想到这儿,宋秧对明月的态度立刻变得更加恭敬。
“明月姑娘辛苦了,一路走来定是累了吧?”
“哎呀,真是雪中送炭!我们这儿正愁没人拿主意呢,明月姐姐来得可太及时了!”
她故意把声音抬高了些,好让其他宫女听见。
她一边亲热地挽着明月的手往里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
“您一来啊,咱们扶桑殿都亮堂了不少。我也算有了靠山!我这就把我屋子腾出来,您安心住下就行。”
她说得真心实意,拉着明月就往自己房间方向走。
要知道,宋秧可是这里的掌事宫女。
住的是整个殿里最舒服的房间。
“不用了。”
明月干脆地摇头。
“我就待几天,之后还要回椒房殿,别麻烦收拾了。随便给我一间能睡觉的屋就行。”
她的拒绝没有半点迟疑。
在她心里,自己只是个暂住的客人。
扶桑殿的床榻再暖,也不是她的归属。
所以,实在没必要搞得太正式。
住哪儿都不重要,反正她从没打算久留。
宋秧偷偷瞅着明月的脸色。
“我旁边那间屋子还空着,明月姐姐搬过去住怎么样?”
“行啊。”
明月痛快地点了点头。
见她一点都没推辞,宋秧心里总算踏实了。
她连忙招呼人一起帮明月整理新房间。
等一切收拾利索,明月独自一人去了主殿。
这时楚宇珩和楚凌舟已经走了。
殿中静得出奇。
楚砚昭正晃着小脚丫,懒洋洋地躺在摇篮里吹泡泡解闷。
抬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楚砚昭立马来了精神。
她停止了吹泡泡的动作。
仰起小脸,乌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
明月怎么来了?
难道是要带她去椒房殿玩?
可她眼睛怎么红红的?
该不会是刚哭过吧?
还没等楚砚昭理清头绪,明月已经把屋里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
“你们先下去吧,我陪小公主说说话。”
宫女们彼此对视一眼,快速退了出去。
接着,明月弯下腰,从摇篮边的小盘子里挑了一串珍珠。
她坐在锦凳上,轻轻晃着手里的珠子。
刚才陪楚宇珩和楚凌舟闹了一通,楚砚昭早就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