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地从药囊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草药粉,动作极为轻柔地开始为她包扎。
池菀始终侧着脸,没有看他一眼。
她的肩膀微微发抖,并非完全因为疼痛。
而是因为内心的复杂情绪翻涌不止。
没有欧言那种柔和的治愈能力。
仅靠这些粗粝的草药敷上去,那种火辣辣的灼痛感直往骨头缝里钻。
池菀疼得脸色发白。
颜坞听见了她的反应,手猛地一颤。
他立刻调整呼吸,将指尖的力道放得更轻。
包扎终于完成了。
他盯着那圈整洁的布条看了片刻。
可就在收回手的一瞬,他又顿住了。
犹豫了几秒,他还是伸出了手,用拇指的指腹慢慢擦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
他想说点啥安慰她的话。
可是那些平日里看似简单的词语,此刻却卡在胸口。
池菀依旧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只是静静地望着远处昏倒在地的欧言。
隳鸢走了过去,仔细检查了欧言的情况。
“他没什么大碍,就是精神力透支得太厉害了,整个人陷入了深度疲惫的状态。没有外伤,也没中毒。睡一觉,好好休息,应该就能缓过来。”
池菀听了这话,轻轻皱起眉头。
这样的话,今天肯定是走不了了。
她正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段记忆。
那是她在原着中看到的一句话。
兽核之中蕴藏着精纯的能量,若是被拥有相应天赋的人吸收,便能快速补充精神力,甚至唤醒昏迷之人。
想到这里,她眼前一亮,立刻从怀里摸出那颗翠绿色的兽核。
这颗兽核是之前战斗中获得的战利品,原本她还想留着以后自己用。
但现在看来,救醒欧言才是当务之急。
她毫不犹豫地将兽核递给隳鸢。
“你拿去给欧言吧,让他试着吸收里面的能量。也许这样,他能快些醒。”
虽然这颗绿核对于黄阶实力的欧言来说,还不足以助他突破等级。
但至少可以帮他恢复一部分精神力。
池菀的心思飞快转动着。
原着中提到,父亲出事的具体时间并不明确。
只知道是在雨季后,几个反派角色才陆续听闻死讯。
随后一个个冷酷地抠掉了身上的兽印,背叛家族,投奔敌人。
只要能在雨季来临前赶到那里,说不定还有机会阻止悲剧发生。
离下雨的日子已经没几天了,她不想在这片荒原上多耽搁哪怕一刻钟。
谁都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把如此珍贵的资源交给一个无法升级的治愈系兽夫。
之前她把兽核给了颜坞,是因为颜坞当时正处于突破的关键阶段。
可眼下,欧言明明已经卡在黄阶巅峰多年,身体特殊。
无法像普通兽夫那样靠吞噬兽核晋升等级。
即使服下这颗绿核,也不可能突破到新的境界。
他需要的是长期调养和静修,而不是强行吸收能量。
可池菀还是坚持要把绿核给他。
隳鸢低头盯着她手中那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绿核,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他知道这是多么稀有的东西。
“这是颗真正的绿核没错。但你也清楚,就算欧言用了它,也没有办法升级。”
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给他?”
池菀点头的动作干脆利落。
“至少能补充精神力吧?他是被透支到昏过去的。”
“而且只有他恢复了,才能帮其他人疗伤,我们才能尽快启程。”
这句话落在众人耳中。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一路上,欧言几乎一直在默默支撑着整个队伍的精神屏障与伤势调理。
他已经超负荷太久,直到倒下也没喊过一声累。
这话一出,几个兽夫全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转向池菀。
她竟然这么关心欧言?
颜坞的脸色在一瞬之间阴沉了下来。
他死死盯着池菀,目光复杂难辨。
他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反常?
就在刚才,她哭完之后,整个人明显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比谁都清楚,在这些被黎族首领强行带回的兽夫之中,只有欧言是个例外。
他并非俘虏,也从未被打上屈辱的奴印。
他们是旧识,早在池菀幼年时期便已有交集。
当初的结契仪式虽然也非完全自愿。
但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命运牵引下的宿命绑定。
而其他人呢?
全都是被她父亲用武力掳回、被迫签下血契的异族战士。
所以,在所有人心里,欧言的地位始终有些不同。
想到这里,颜坞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隳鸢握着那颗温润的绿核,指尖微微发颤。
他瞟了眼颜坞那张几乎要滴出墨来的脸。
又看了看池菀那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终究叹了口气,没有再多啰嗦。
他转身走向倒在地上的欧言。
蹲下身后,他小心地将兽核托到欧言嘴边,低声喃喃。
“别浪费了这份心意。”
那颗兽核通体翠绿,看起来坚硬无比。
然而,就在接触到欧言干裂嘴唇的一刹那,它忽然开始泛起微光。
紧接着,“啪”地一声轻响,整颗兽核化作一道绿色的光流。
那光芒顺着他呼吸缓缓流入鼻腔,沿着经络悄然游走全身。
可以看见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气息逐渐变得平稳。
欧言的眼皮颤动了下。
随后,他的眼睛缓缓睁开。
池菀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朝他看了过来。
忽然间,她注意到他左臂上那枚黄色的兽环边缘,竟浮现出一层极其微弱的绿光。
那光芒若隐若现,在阳光下一闪即逝。
但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你醒了?”
隳鸢见状连忙开口。
他抬起手指,朝着池菀的方向努了努。
“刚才池菀把兽晶给你服下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恢复了几成精神力?”
欧言猛地转过头,视线骤然锁定在池菀身上。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喉咙发紧。
他当然知道绿阶兽晶意味着什么。
可她竟就这样毫不犹豫地用了。
这一刻,他的内心翻江倒海。
这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池菀的左肩。
那里用一块深褐色的兽皮随意包扎着,隐约能看到血珠缓缓渗出。
她的脸色也比平日苍白了几分,眉心微微蹙着。
却强撑着不露痛色。
显然,她伤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