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点迟疑,欧言立刻咬牙撑起身子,借力站了起来。
“我来给你治。”
他低声道。
伸手就要去解开她肩上的包扎。
池菀几乎是本能地往后一退,肩膀避开他的手。
“别忙,颜坞已经处理过了。”
她顿了顿,视线缓缓移向一旁坐着的陆圪和旋翊。
他们的状态明显比她更差。
“你现在刚恢复。”
池菀继续说道。
“先去给他们看看吧。他们伤得更重,早些治好,咱们也能尽快出发。”
这话听着合情合理,逻辑清晰。
可实际上,池菀心中另有打算。
她清楚欧言的精神力有限。
与其让他耗尽力量,不如优先保住战斗力更强的兽夫们。
至于她自己……
她悄悄握了握藏在袖中的玉瓶,里面还剩下几滴灵泉水。
可这些话落在欧言耳中。
却是另一番滋味。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眼神一瞬间变了,从焦急转为震惊。
又从震惊化作深深的震动。
他的记忆清晰无比。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亲眼看见那只铁羽雕俯冲而下。
锋利如刀的爪子狠狠撕进池菀的肩头。
那种伤势,绝非普通擦伤可比。
可她居然……
忍着这样的剧痛,还想着别人?
他死死盯着她此刻的表情。
平静、冷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安抚的笑意。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那种感觉很陌生。
却又无比真实。
他皱紧眉头,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
“他们是雄性,扛得住。你不一样,先治你。”
见池菀还想开口推辞,他立刻补了一句。
“刚刚吸收了那枚绿阶兽晶,我的精神力不仅恢复了,还额外充裕了一些。先给你彻底治好,再去给他们处理下,不会耽误行程。”
这句话说得合情合理,也消除了她最后一丝顾虑。
池菀闻言,心头一松。
原本她是想尽量节省欧言的力量。
可现实是,她的灵泉水实在太少了。
若强行拖延,反而可能引发感染。
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
欧言见她答应,眼底闪过一丝松动。
他缓缓掀开那块已被血浸透的兽皮。
只见她的左肩上方有一道长约五寸的撕裂伤。
血液仍断断续续地渗出,混合着些许脓液。
他将手掌轻轻按在池菀肩头的伤口处。
一股暖流立刻顺着接触点蔓延开来。
没过多久,那道狰狞的伤口居然开始愈合。
转眼之间,原本裂开数厘米的伤口,只剩下一小片微微发红的痕迹。
又过了几秒钟,连那点淡淡的红印也悄然褪去。
“好了。”
欧言轻声说道。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比疗伤前虚弱了许多。
池菀怔了一下,随即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肩头。
她眨了眨眼,完全不敢相信刚才还火辣辣疼的伤口竟已痊愈。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欧言身上。
“你给我治伤肯定消耗了不少力气。”
她语气认真,带着几分担忧。
“还能不能帮别人?要是太累的话,等会儿走路会不会撑不住?我真的不想你为了我们把自己拖垮。”
欧言摇了摇头。
“别担心。他们几个问题不大,伤势不算重,只需要处理下就行,不会花太多精力,更不会影响赶路。”
他说着,朝旁边的陆圪走了过去。
欧言伸手覆上伤口,掌心再度浮现出淡金色的光芒。
那光芒覆盖在创口之上,缓缓渗透进去。
血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几息之后便彻底止住。
“嗯……好多了。”
陆圪低声说了一句。
欧言点点头,又转向另一边的旋翊和颜坞。
他俯身检查了一番,眉头微蹙。
但并未表现出过多焦虑。
双手轻轻拂过那些残损的鳞片区域,释放出一层薄而均匀的光膜。
等所有人的伤都处理完,欧言的精神力已经彻底耗空了。
隳鸢身上没受伤。
所以在欧言疗伤的过程中,他已经默默地开始忙碌起来。
他找来干柴,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削尖木棍,搭起简易的篝火架。
看到大家都弄好了,隳鸢赶紧将刚烤好的肉递了过来。
他挑最嫩的一块给了池菀。
“趁热吃。”
“刚出炉的,补充点力气,待会儿还得赶路呢。你现在恢复了,可不能再掉队。”
他又依次把烤肉分给陆圪、旋翊和颜坞,每人都拿到一份足够饱腹的量。
最后才轮到自己。
池菀接过那块肉,低头咬了一口。
这一口,比早上那一顿不知香了多少倍。
然而咀嚼间,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靠在树下闭目养神的身影。
她笑眯眯地看着隳鸢。
“隳鸢,你现在都已经做四顿饭了,真是越来越勤快了呢。再做一次,就这一次,我就答应你,给你滴血。”
隳鸢坐在火堆旁,听到这话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表情毫无波澜。
池菀小口地咀嚼着手中的食物。
还好……
还好有欧言会治愈。
若不是他及时出手为颜坞疗伤,恐怕队伍今天还得在这荒野中多耽搁一阵子。
如今所有人的伤势都已处理完毕。
只要吃完这顿饭,收拾好行装,他们便能重新启程。
按照目前的路线和体力状况估算,应该能在天黑之前找到安全的落脚点。
颜坞坐在离火堆稍远的一块岩石上,手里握着一串还在冒油的烤肉。
然而,他的目光却总是不经意间飘向不远处的池菀。
就在刚才,欧言蹲在她身边为她包扎手臂上的擦伤时。
池菀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喜太过明显。
那一刻,颜坞清楚地看到了她眼底的光。
吃完最后一口肉,池菀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就在这时,颜坞已不知何时走到她的面前。
他略微低下头,姿态分明是想要像过去那样。
将她打横抱起,带她踏上接下来的路。
然而,池菀几乎是本能地侧了侧头,脚下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她垂着眼帘。
“不用了……我还是让陆圪背我吧。”
她看着颜坞的脸,发现他的神情依旧平静如水。
既然现在已经没事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再靠接触来安抚他的状态。
更何况今天的颜坞还曾对她大声吼叫。
她也不是那种毫无脾气的人。
凭什么他可以肆意发作。
而她反而要主动贴上去示好?
颜坞抬起的手还悬在半空。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