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我哪勉强了?我们不都是这么抱着睡的吗?”
她一脸无所谓。
“我不觉得勉强啊……”
这话一出口,颜坞那幽深冰冷的蛇尾在水中轻轻一甩。
然而,他却始终没有接话,只是那双眼眸,死死地盯着池菀。
池菀并没有多加琢磨,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以为这只是他发情期尚未完全度过,体内荷尔蒙作祟。
对此,她早已习以为常,并未放在心上。
很快,众人陆续上了岸,没走多远,便瞅见前方山壁凹陷处有个干爽的山洞。
旋翊一马当先,第一个迈步走了进去。
他指尖轻轻一挑,一道淡紫色的能量在空中缓缓流转。
转眼工夫,原本脏乱不堪的洞穴,竟变得整洁敞亮。
天色尚早,颜坞和旋翊选择留在洞中守候。
而隳鸢、陆圪和欧言三人对视一眼,随即转身走出去,准备外出打猎。
池菀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低声问身旁的旋翊。
“他们的伤还没完全好,今天就出去打猎,真的不怕出事吗?要是遇到猛兽或者陷阱,岂不是更危险?”
旋翊闻言,唇角微微扬起。
“别担心,雄性恢复力本就强,尤其是兽人。昨儿一整晚都在休息,又没再添新伤,伤口早已愈合大半,活动起来完全没问题。”
池菀听了这话,确实不太理解兽世雄性的体质究竟有多强悍。
在她原本的世界里,重伤之人需静养数日,甚至数月才能恢复。
但她见旋翊说得笃定,便也不再多问,默默点头作罢。
反正她此行唯一的目的是顺利赶路,尽早见到阿父。
只要这几个人不拖慢行程,别的她真的懒得费心去操心。
洞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旋翊,还有蜷缩在角落里的颜坞。
颜坞盘踞在石缝边缘,蛇身缠绕成团。
他的双眼半阖,时不时悄悄睁开一条缝,目光落在池菀身上。
池菀环顾一圈这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洞穴,寻了块平整光滑的石头坐下。
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双手环膝,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开始浮现出见到阿父时的画面。
等见到了阿父,她一定要把话说开。
她要亲口告诉父亲,这几个所谓的“兽夫”,她一个都不要了。
旋翊则缓步走向洞口,抬起手,指尖凝聚一丝精神力。
一瞬间,附近垂下的藤蔓缓缓向两侧拉开,恰好半掩住洞口。
忙完这一切,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池菀身上。
于是,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
“喝点果汁吗?我刚刚顺手摘了些野果,用能量净化过了,很干净。”
池菀闻声抬头。
这个人,在发情期之前,整日板着一张冷脸。
可谁能想到,一进入发情期,整个人竟像是换了灵魂一般。
她心里忍不住嘀咕:颜坞也是这样。
看来,雄性一到发情期,性子真的能翻天覆地。
可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荷尔蒙作祟,是兽性本能的驱使罢了。
“不用了,不渴。”
其实心里并非真的不渴,不过是怕旋翊为她耗精神力。
他每用一次能力,脸色就会苍白一分,而她已经不想再让他为自己付出什么了。
左右都要断了关系,以后各走各的路,何必还欠下这份人情?
说完,她缓缓往石壁那边挪了挪。
三个出去打猎的兽夫此时也回来了。
“哇,今天真有口福!”
池菀从山洞里蹦出来。
她几步就跑到他们跟前,伸手摸了摸那只锦鸡的羽毛。
“这鸡可真美!烤熟了都能当摆设。”
“这么多肉,够吃到去鹰族的部落了!”
她笑嘻嘻地说。
今天不用挨饿,也不用省着吃,往后路上能走得快些,谁不乐意?
欧言点点头,没多说话,和陆圪一起拎着猎物朝河边走去。
他们要清理血污,剥皮放血,这是每次狩猎后的例行活计。
隳鸢则蹲在火堆边,用一根枯枝拨弄着干柴。
池菀目光一扫,忽然注意到地上摆着的那个兽皮袋子。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抬头问。
“隳鸢,还有地薯果吗?”
她总觉得光吃肉缺了点东西。
“还剩三个。”
隳鸢从袋子里掏出圆溜溜的地薯果。
“你要吃吗?我给你单独烤一个。”
池菀笑着摆手。
“别啦,全烤了吧。我们四人分,一人半颗,一起吃才热闹。”
“等找到了阿父,我一定要去挖点菜。以后的日子,有肉、有饭、有青菜,那才叫过日子。”
想到那样的生活,她嘴角忍不住扬起,连隳鸢都愣了一下。
可那笑意刚落,他眉心就皱了起来。
这笑容太甜了。
他忘不了从前,她拿着烧得通红的木棍,狠狠地按在他脸上。
那时,他疼得几乎晕厥,只能死死咬住下唇。
现在的温柔,不过是面具。
他见过她真正的脸,听过她恶毒的诅咒。
又怎么可能相信她此刻眼底那点柔软,是发自内心的善意?
没一会儿,欧言和陆圪回来了。
他们将肉递到隳鸢跟前。
“刚猎的,还热乎。”
隳鸢接过,小心翼翼地把鹿肉、兔肉、锦鸡肉,一根根架在跳动的火上。
香味瞬间炸开,在空气中翻涌升腾。
池菀忍不住往火堆边蹭了蹭。
“这肉……怎么这么香?比我们以前吃的那些好太多了!”
隳鸢一边转着锦鸡串,一边慢悠悠道。
“锦鸡肉嫩,自带一丝清甜,火候不能急,得慢慢烘出汁水;鹿肉偏柴,若不慢火煨透,吃起来就跟嚼树皮一样;至于兔肉,我提前用蜜浆腌过,抹得均匀,烤完外焦里润,又香又不腻。”
池菀忽然想到一件事,抬起头,开口道。
“本来还想让你多做两顿饭,才给你滴血的。不过你这几天做饭真挺用心,细节都注意到,这顿吃完,我就先跟你滴次血吧。”
明天就得进鹰族的地盘了,局势未明,危险重重。
隳鸢到现在才滴过一次血,离彻底解契还差得远。
今天她心情好,索性卖个顺水人情,也算是安抚人心。
这话一出口,隳鸢手里翻动串的动作猛地停了。
他脸上那点敷衍的笑,瞬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真真切切的惊喜。
“真的?”
池菀瞥见他眉骨到脸颊那道长长的疤。
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这道伤,是不是也是她当初亲手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