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世雌性,大多讲究模样。
容貌出众的,往往更容易受到青睐,也更容易在部落中获得优待。
隳鸢这疤太扎眼,横亘在他左颊上。
这样的印记,在崇尚美貌与和谐之美的雌性群体中,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缺陷。
以后想找愿意跟他结契的,怕是难上加难。
她悄悄下了决心:在解契之前,得找个机会,用水帮他把这疤去了。
若是能成功,也算是她为这位默默照顾自己的同伴尽的一点心意。
毕竟,隳鸢从未因她的身份或来历而排斥她,反而总是不动声色地护着她。
这时,山洞里走出两个人,旋翊和颜坞。
旋翊一出来,当瞧见池菀正挨着隳鸢站着,眉头皱了一下。
他快步上前,轻轻地将池菀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小心火溅到衣服上。”
颜坞则走到她另一侧。
他并未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池菀看见他们出来,脸上顿时绽开一个笑容。
她笑着一指火堆里正滋滋冒油地薯果。
“等会地薯果熟了,搭着烤肉吃,绝了!又香又糯,热乎乎的,最顶饿!”
隳鸢扒出几个烤得外皮焦黑的地薯果。
池菀知道烫,没有伸手接,只是站在原地,笑着说。
“咱们六个,就三个果子,每人一半,刚好。谁帮个忙,给我掰一下?”
话音刚落,颜坞就走上前一把抓过那三个还冒着热气的地薯果。
“只剩三个?都给你吃。我们雄性不用这个。”
他说完便作势要把所有果子塞进她手里。
兽世惯例,雄性总把好吃的让给雌性,特别是这种稀罕玩意儿。
雄性们宁愿自己啃干粮,也不愿让雌性饿着,这是刻在血脉里的本能。
池菀连忙摆手,连连后退半步。
“一起吃才热闹。分了,每人一半,填肚子也够了。”
她确实不喜欢那种众星捧月般被特殊对待的感觉,那会让她觉得不安。
再说,她空间里的地薯果多得吃不完,犯不着现在抢这几个刚刚烤好的。
见她执意不肯,颜坞也没再争。
他把掰开的果肉一一递到每个人手里。
当他走到池菀面前时,稍稍顿了一下,然后将其中最大的那半塞到池菀掌心。
池菀吃得少,向来细嚼慢咽,从不贪多。
而隳鸢却分外细心,始终默默守在火堆边。
一想到明日就能见阿父了,池菀心里甜滋滋的。
旋翊掏出几颗炎果,一压,果肉便化成汁液。
“喝点解解腻。”
池菀怔了下,见果汁倒好,便没推辞。
“谢谢。”
她掌心捧着温润的陶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果汁又甜又清爽,一口下去,刚好压住了烤肉的腻味。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神情。
这一幕被其他人看在眼里,各自心里泛起不同的波澜。
陆圪不懂她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可就是挪不开眼睛,只想多看几眼。
颜坞盯着池菀,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看了一眼旁边正给她榨汁的旋翊。
那人做事总那么自然妥帖。
而他自己,哪怕只是一句关心的话,都说得迟疑又艰难。
是他先喜欢上她的,可为什么……
她第一个靠近的人,却是旋翊?
晚饭后,池菀走到隳鸢面前,二话不说划破指尖,让血滴在他的兽印上。
那印记一沾上血,微微亮了一下,颜色浅了些,转瞬又恢复原样。
隳鸢愣住了,压根没料到她真会这么做。
反应过来后,连忙低声道。
“谢谢,池菀。”
池菀看着小口子,心里一琢磨。
既然都破了,血也不能白流。
她抬手,带着笑走向颜坞。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背我两天,我就给你滴。我拖到现在才给,也不算迟到吧?”
话音刚落,颜坞的眼神骤然一冷。
池菀猛地一颤,差点后退半步。
她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赶紧屏住呼吸。
池菀这才想起,颜坞本就是个狠角色,只是最近太温柔。
以至于她几乎忘了,他原本是那个杀伐决断的颜坞,那个曾以一己之力镇压三界动荡的颜坞。
“池菀,你为啥要滴血给我?”
她傻了。
为啥?
当然是为了快点解契啊!
这不是你之前也答应的吗?
怎么现在反而问她为什么?
可他那眼神太吓人,她不敢说。
她后退一步,脚步踉跄,后背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旋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他那双淡紫色的眼眸冷冷瞥向颜坞。
“她只是履行约定。你犯得着这样吓她?”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那一瞬间,他心头顿时泛起一阵不快。
颜坞这副模样,根本就是在刻意吓她。
池菀靠在旋翊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心跳总算平缓了一点。
可她还是不敢抬头看颜坞。
“你……要是现在不想,那改天再给也行……我真的……没想逼你……”
池菀实在想不通,自己不过想按老规矩给点血,他干嘛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可看他眼底翻腾的寒意,她还是不自觉地往旋翊怀里缩得更深了。
这小小的退缩,毫无征兆地掉进了颜坞早已炸裂的火药桶里。
他盯着池菀往旋翊怀里缩的那刻,心口闷得喘不过气。
这才过了几天?
才对池菀好两天,她就肯贴着旋翊了。
可自己才是第一个爱上她的人啊!
可是她却要跟他解契约、滴血断情?
自己就这么招她嫌吗?
他怕再待下去,会吼出难听的话。
最终,颜坞咬紧牙关,转身迈入夜色。
池菀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轻轻拧起眉头。
“颜坞……他去哪儿了?不会出事吧?这山林夜里多野兽,万一碰上凶兽,他一个人……”
旋翊伸手揉了揉她发顶。
“别瞎操心,他就是得一个人冷静几天。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性子,倔得像头牛,心里压着事,嘴上却一个字也不肯吐。”
“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
他早就明白颜坞在想什么,不想解契,又不敢说。
既然憋着,那就别指望他替人开口。
他自己还没跟池菀正式结契呢,哪轮得到他先站出来替别人说话?
更何况,他心里那点隐秘的情愫,连他自己都未必敢承认。
池菀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没再问。
旋翊弯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