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半块干硬的烤肉,一口温热的水,她就会动摇。
等到那一刻,她将不得不低头。
想通这层,池菀反倒不慌了。
原本紧绷的神经忽然松弛下来。
她明白了,慌乱无济于事,愤怒也改变不了现状。
既然对方已经打定主意耗到底,那她更不能先乱了阵脚。
冷静,才是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只要她还清醒,就还有机会。
她背对善桦,走到山洞最里头,往那张破旧的兽皮上一坐。
兽皮早已磨损,边缘卷起,散发着陈年的腥气。
但她毫不在意,只轻轻拂了拂表面的灰尘,便盘腿坐下。
不看他,也不开口。
眼睛微微闭着,睫毛低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跟疯子较劲?
没意义。
只会把自己累垮。
她太了解善桦了。
他看似冷静,实则偏执得近乎疯狂。
一旦认定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和他讲道理?
无用。
与其耗尽心力去对抗一个根本不会听你说话的人。
不如把力气省下来,留着做真正有用的事。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她更快地跌入他设下的陷阱。
善桦盯着她孤零零的背影,眼里的执拗松了一寸。
可还没打算放人。
他心头微微一颤。
可那丝动摇只持续了一瞬。
他告诉自己,这是为她好。
只要结了契,她就能获得庇护,不会再受其他兽人的欺辱。
所以,无论她现在多么抗拒,他都不能心软。
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又软了下来。
“池菀,我给你弄点烤肉。你想想吧,等我回来,别让我失望。”
他走近几步,又停下。
池菀没回头,也没应一声。
她的沉默本身就是回应。
我听见了,但我不会改变主意。
那块烤肉,吃下去只会让她更依赖他。
她宁愿饿着,也不能让他误以为,她已经开始妥协。
山风从洞口灌入,卷着潮湿的寒意。
这寂静比任何反驳都更刺耳。
善桦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再说。
善桦也不恼,转身就走。
他知道她的脾气,也做好了长久僵持的准备。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尤其是在面对池菀这种宁折不弯的人时。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迈步。
这个山洞,就像他为她编织的牢笼。
外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门一关,冷风“唰”地灌进洞口,带着崖底的湿气,扑得她头发乱舞。
那扇由粗木和铁链组成的简陋门扉“哐当”一声落下。
刹那间,一股阴冷的风猛地撞进洞内。
她的黑发被掀了起来,在空中胡乱飘舞,几缕发丝扫过脸颊,带来一阵刺痒。
湿冷的气息钻进衣领,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她探出头,往下一望。
心直接凉透了。
视野所及,只有无尽的虚空和翻涌的云雾。
原来,她早已被囚禁在深渊的夹缝之中。
山洞卡在悬崖腰上,外头连块能踩脚的石头都没有。
洞口悬空,下方是深不见底的裂谷。
别说落脚点,连一道可供借力的凸起都没有。
若是贸然跳下,唯一的结局就是粉身碎骨。
往下看,云雾吞了底,隐约有水声,却看不见尽头。
她屏住呼吸,凝神倾听。
果然,从极深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她仰起头,目光顺着岩壁一路向上,直到脖子发酸。
岩壁如刀削般垂直,表面光滑,几乎没有可供攀附的支点。
别说是她,哪怕是猿猴,也难以徒手攀登如此绝壁。
“真是插翅也难逃……”
她终于明白,善桦为何敢放她一人留在洞中。
因为他知道,她根本逃不掉。
池菀咬住下唇,心里一阵发虚。
恐惧从未消失,只是被她强行压下。
她不怕死,但怕无力反抗。
善桦说对了。
这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他确实掐准了她的命脉。
没有他,她无法离开这座悬崖。
善桦掌握着唯一的钥匙。
她那几个前夫,本来就不待见她。
那些短暂的婚姻,没有一次是出于爱。
而她,始终是那个可有可无的“替补”。
一旦出现更合适的人选,她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
她的存在,从未被真正珍视过。
知道她被善桦抓走,说不定心里还暗爽。
他们或许正躲在各自的领地里喝酒庆祝。
他们不会觉得愧疚,更不会觉得有必要出手相救。
对他们而言,池菀是个负担。
而善桦,是能接手这个负担的强者。
只要她点头答应结契,他们反而觉得省事。
何必费力救她?
结契意味着她将彻底归属于善桦,从此与他们再无瓜葛。
再说,善桦快到蓝阶了。
蓝阶,是兽人中的强者象征。
踏入这一境界,意味着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速度。
普通兽人遇见蓝阶强者,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而她的前夫们,最高不过黄阶巅峰,差距悬殊。
他们真想来救?
怕是连靠近这座山崖的资格都没有。
善桦的洞穴不仅位置险要,更有他设下的重重机关。
其他兽人未经允许靠近,立刻会被察觉。
而一旦触发防御,等待他们的将是暴怒的蓝阶兽人。
谁敢拿命去赌?
说不定……他们巴不得她赶紧跟善桦绑死,好早点解脱呢。
她苦笑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悲凉。
曾经,她还幻想过他们会念旧情。
可现实无情地告诉她,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生死。
池菀琢磨了半天。
她终于明白,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
与其干等,盼着那些人来救她。
等待是最被动的选择。
而被动,就意味着任人宰割。
她不能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那些本就不在乎她的人身上。
不如自己动手,搏一次。
退一步是绝境,进一步,或许还有生路。
上次吞了那颗兽晶,她身体明显不一样了。
之后几天,她总觉得体内有股热流在游走,力气在悄然增长。
起初她以为是错觉。
直到某天,她轻易搬起一块过去需两人合力才能移动的巨石时,才意识到她的身体,真的在变化。
以前搬不动的石头,现在一只手就提起来。
一块青灰色的岩石,足有半人高,重量至少三百斤。
过去她连推动都费劲。
可那天,她只是单手一抄,便稳稳托起,举过头顶。
她的力量,正在发生质的飞跃。
这悬崖,也许……没那么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