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去省城的长途车,彭世凛一路想着,自己突然出现在女友面前,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其实去省城,对于彭世凛这个从2025年未来穿越过来的人来说,并不像弟弟妹妹那样向往。省城在他们眼里,简直是高不可攀的地方,满是新鲜与稀罕。
2025年的G市,已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国际一线大都市,霓虹昼夜不息,随处可见智能科技的影子。而1959年的G市,是矮楼连片、街巷清净,满是烟火气的老城,连像样的商场都没几家。
不过,即便1959年的G市在彭世凛眼里是平平无奇的地方,在弟弟妹妹眼里却是藏着无数新鲜的“大世界”。所以彭世凛想着,抽时间带家人来省城玩一趟,既能让他们开眼界,也算圆了他们的小念想了。
等抵达G市时,已经是下午5点。不过眼下正是夏天,日长夜短,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
出了车站的彭世凛,打了辆自行车三轮车,把女朋友的地址告诉车夫。
婷婷现在所住的地方是省政府机关家属院。那么婷婷的大伯应该就在省政府或省直机关工作吧。
彭世凛在门外抬眼望,只见家属院围着刷着灰漆的矮墙,墙头爬着零星绿藤。
往里能瞧见几排红砖墙、灰瓦顶的平房,整齐排着,门前都有小院子,晾着衣裳、摆着花盆。
院门口立着两盏旧路灯,门岗室里坐着执勤人员,偶尔有穿干部服的人牵着孩子进出,脚步声、说笑声响在清净的巷子里,透着安稳的烟火气。
彭世凛来到门岗执勤的工作人员
“您好,同志,我想去拜访这家人,他家里有位叫李艳婷的侄女。”
执勤的工作人员拿起彭世凛递过来的信封,看了上面的地址。
“这是李处长家里地址。你是他什么人?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
彭世凛马上把自己的介绍信递给工作人员看:“我是乳南县供销社采购员彭世凛,这是我单位的介绍信。我是来找李艳婷的,应该就是李处长的侄女,我是她的同学。我刚好来省城出差,就来这里找她。”
执勤的工作人员仔细看了介绍信,又看了信封。
“请你稍等,我现在打电话到李处长家里确认。”
“好的。”
执勤人员拿起电话:“麻烦转分机号xxxxx。喂,请问李艳婷在吗?哦,哦,好的。”
执勤人员放下电话,然后对彭世凛说:
“同志,李处长家里工人说,你找的李艳婷,她和李处长一家人一大早就出去游玩了,可能要晚上七八点才回来。”
听到婷婷出去玩了,彭世凛心里猛地一沉,那点雀跃瞬间散了,只剩股说不出的失望。
他用手擦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自己是临时决定出差的,没提前写信,这趟扑空本就该想到。
望着院里安静的红砖墙,他站在门岗旁,刚才想见婷婷的急切劲儿慢慢冷下来。
本来还盼着今晚能和婷婷一起吃顿热乎火锅,这下全落空了。想着独自身在省城,今晚只能一个人孤零零找家小馆子了,心里有点落寞。
他想女朋友了。
“同志,我可以留张纸条给我的同学吗?你可以帮我拿给她吗?”彭世凛问。
“可以的。”
“同志,请给我笔和纸。”
接过执勤人员的纸和笔后,他在上面写下:“婷婷,我是彭世凛,来G市出差。来找你,听说你外出游玩了。我明天下午五六再过来找你。”
写好后,递给执勤人员。
“麻烦同志,帮我交给我同学。”
“好的。”执勤人员接过他的笔和纸条。
彭世凛提起布袋,现在他得去找间小旅馆落脚才行。
他看到王记者报社地址,离这里比较远,他得找间离报社近的旅馆,明天去报社就方便多了。
于是,他又拦一辆自行车三轮车。在城市里,对城市的街巷门路最熟悉,莫过这些人力车夫了。因为他们天天拉着车穿梭在大小胡同、机关单位门口,哪条路近、哪有旅馆,心里门儿清。
彭世凛:“师傅,你知道省xx报社附近有旅馆吗?”
“知道。”
“那请你载我过去。”
“行。你坐好!”
傍晚六点了。
人力车夫蹬着车,晚风裹着暑气吹过。彭世凛望着街景:骑楼廊下,“夜宵粥粉面”的小摊支着煤炉,蒸汽氤氲;行人摇着蒲扇慢悠悠走,孩子追着卖冰棍的木车跑,叮铃声清脆。
墙面上标语被灯光映得发红,偶尔有自行车铃响过,凉茶铺飘来甘香,老广州的夏夜,热闹里藏着几分清爽。
约三四十分钟后,车夫停稳三轮车,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对彭世凛说:“同志,到了!这就是‘为民小旅馆’,就是离省xx报社最近旅馆。”
彭世凛跳下车,掏了钱递过去:“多谢师傅,辛苦您了,师傅。”
车夫接过钱,又指着前方:“你要找的省xx报纸行,往前过两条街就到,第一条街拐左,见着卖凉茶的小摊再右拐,门口挂着‘xx报社’的红漆牌子,好找得很!”
彭世凛点点头记牢:“麻烦您再跟我说说,晚上报社还办公不?”
车夫摆手笑:“傍晚六点早下班啦!你明早再去,八点准有人。这两条街晚上清静,走路当心脚下就行!”
“谢谢师傅。”
G市的人们一直以来对外来人员都是热络又实在的。
其实,在21世纪,彭世凛也挺喜欢G市的,就是因为这里不排外。
彭世凛抬头望,“为民小旅馆”的门面不大,红砖墙刷着白灰,门楣上挂着块褪色木牌,用红漆写着店名。
两扇木门敞开着,里头亮着昏黄的电灯,能瞧见柜台后坐着一位30来岁女人。
门边摆着两盆开得艳的凤仙花,墙面上贴着“旅客登记须知”的红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