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凛冽。五道黑影如同融入了黑暗,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安阳郊外的田野与土路之间。远处,殷墟王陵区的轮廓在稀疏的星光下显得格外沉寂,像一头匍匐在大地上的巨兽,散发着古老而阴森的气息。
张九歌、胡八一、王胖子、Shirley杨和陈山河五人,皆是身手矫健之辈,加之陈山河事先规划好了路线,避开了主要的道路和可能有灯光的地方,一行人很快便接近了王陵区的核心地带。
越是靠近,张九歌怀中的那枚青铜鼎耳传来的共鸣感就越是清晰,虽然依旧微弱,但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牢牢牵引着他的感知方向。他同时运转“望气”之术,眼中所见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滤镜,浓郁的“死寂”之气如同粘稠的黑色潮水,从脚下这片土地的深处不断渗出,尤其是在那些已知的大型墓葬封土堆附近,更是凝聚不散,几乎化为实质。
“阴气好重……”张九歌低声对身旁的胡八一道,即便他身负观山传承,又有古镜护体,身处这等积聚了三千年亡魂怨念之地,也感到一阵阵心悸,“这里的‘死寂’脉络异常活跃,难怪商代会选择此地作为王陵。”
胡八一点点头,他虽无“望气”之能,但凭借摸金校尉对地脉阴气的敏感,也能察觉到此地的非同寻常。“王陵区煞气凝聚,大家跟紧点,千万别走散了。胖子,管好你的手,别乱摸乱碰!”他低声叮嘱,尤其不放心王凯旋同志。
王胖子紧了紧背上的装备包,嘴里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老胡你当我三岁小孩呢?这地方阴森森的,胖爷我躲还来不及呢。”话虽如此,他那双眼睛却在黑暗中滴溜溜乱转,既紧张又带着几分探险的兴奋。
Shirley杨则更加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她手中握着一支强光手电,但没有打开,只是凭借出色的夜视能力和听觉,留意着任何风吹草动。陈山河则如同幽灵般走在队伍侧翼,动作干净利落,显然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负责警戒可能出现的“人祸”。
根据白天观察和鼎耳的指引,共鸣感最强的方向,并非那些已经发掘并建有保护棚的着名大墓如妇好墓,而是偏向王陵区更深处,一片地势起伏更大、植被相对茂密,考古发掘似乎尚未完全覆盖的区域。
“这边走,”张九歌压低声音,指了指左前方一片黑黢黢的土丘和灌木丛,“共鸣源头在那边,感觉……像是在地下挺深的地方。”
众人小心翼翼地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荒草和土坷垃间穿行。脚下不时会踢到破碎的陶片或者兽骨,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和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行进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洼地,洼地一侧有一个因早年盗掘或自然坍塌形成的土洞,洞口约半人高,被枯黄的藤蔓和杂草半掩着,若非仔细搜寻,极难发现。
“就是这里!”张九歌停下脚步,语气肯定。怀中的鼎耳此刻传来一阵明显的温热感,与洞内深处传来的某种气息遥相呼应。“共鸣的源头,就在这个洞的深处。”
胡八一蹲下身,仔细查看洞口边缘的泥土和痕迹。“洞口有近期人为扒开的痕迹,泥土很新……看来不止我们盯上了这里。”他神色凝重,从地上捡起一小块被踩碎的瓦片,边缘还很锋利。
陈山河立刻打了个手势,众人迅速散开,借助地形隐蔽起来,警惕地观察四周。小周和老吴在外围,并未发出警报,说明附近暂时没有发现大规模异常。但胡八一的发现,无疑给这次行动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可能是‘幽冥社’的人,他们动作真快!”Shirley杨低声道,握紧了手电筒。
“管他是谁,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王胖子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从包里摸出了工兵铲,“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胖爷我倒要看看,里面藏着什么宝贝,惹得这么多人惦记。”
张九歌与胡八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断。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找到了入口,又可能被人捷足先登,那就必须进去一探究竟。
胡八一点点头:“进去可以,但一切小心。老规矩,我打头,胖子断后,九歌和老陈居中策应,Shirley杨注意照明和后方。”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罗盘,看了一眼,眉头微皱,“此地磁场有些紊乱,罗盘指针不太稳定,大家跟紧,别依赖方向。”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率先弯腰,拨开洞口的藤蔓,钻了进去。张九歌紧随其后,陈山河、Shirley杨依次进入,王胖子最后进来,还不忘用工兵铲将洞口稍微伪装了一下。
洞内一片漆黑,空气潮湿而阴冷,带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胡八一打亮了狼眼手电,一道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的路径。这似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土洞,洞壁凹凸不平,能看到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但风格古朴,绝非现代所为,更像是古代的盗洞或者某种祭祀通道。
“这洞……年代不短了,”张九歌一边走,一边用手触摸洞壁,【鉴古】能力悄然运转,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身穿麻衣、手持青铜工具的古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奋力挖掘……“像是商周时期留下的,可能是当时的工匠或者……祭祀人员使用的通道。”
通道并不宽敞,仅容一人弯腰通行,有些地方甚至需要匍匐前进。脚下湿滑,布满了碎土和石块。五人排成一列,小心翼翼地向下深入。狼眼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摇曳,照亮前方有限的范围,更远处是无尽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走了大约几十米,通道开始变得宽阔起来,前方隐约传来滴水的声音。胡八一停下脚步,示意大家安静。他侧耳倾听片刻,低声道:“前面有情况,小心。”
众人屏住呼吸,果然听到除了滴水声,似乎还有某种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很多小东西在爬行。
“是虫子?”王胖子压低声音问,语气有些发毛。他对墓里的各种毒虫有着本能的厌恶。
胡八一将手电光慢慢移向前方。只见通道尽头连接着一个相对开阔的地下空间,地面潮湿,布满了水洼。而在水洼周围,手电光照射下,可以看到无数黑褐色的、指甲盖大小的甲虫正在快速爬动,它们似乎被光线惊扰,显得有些躁动不安。
“这是……尸蟞?”Shirley杨辨认了一下,语气不太确定,“但看起来比常见的尸蟞要小一些,甲壳颜色更深。”
张九歌凝神看去,【望气】之术下,能看到这些甲虫身上缠绕着淡淡的黑色死气。“是殷墟特有的‘葬甲’,”他沉声道,“以腐尸为食,常年受此地死寂之气浸染,虽然单体毒性不强,但数量极多,被缠上也很麻烦。它们怕火和强光,但尽量不要主动招惹。”
胡八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型的喷火器,这是陈山河准备的装备之一。“我用这个开路,大家快速通过,注意脚下,别踩到水洼惊动它们。”
他调整了一下喷火器,一道细长的蓝色火舌喷出,在尸蟞群前方扫过。火焰所过之处,尸蟞发出噼啪的灼烧声,迅速后退,让开了一条通路。
“快走!”胡八一一马当先,手持喷火器威慑,众人紧随其后,快速穿过了这片布满葬甲的区域。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怪异气味。
穿过这片区域,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向下,坡度更陡;另一条则相对平缓,通向左侧的黑暗。
张九歌再次感应鼎耳,指向那条向下的陡坡路。“共鸣更强了,在下面。”
选择向下。这条通道更加难行,几乎成了垂直向下的竖井,好在井壁粗糙,有可供攀援的凸起。众人利用绳索和岩钉,互相协助,缓缓向下滑落。
下降了约十几米,脚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地面。这里似乎是一处人工开凿的石室,面积不大,约二十平米见方。石室中央有一个方形石台,台上空空如也。四周石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商代甲骨文和诡异的兽面纹饰。
“这里……像是一间祭祀用的偏室。”孙教授若是在场,定会激动不已。张九歌借助手电光,快速扫过墙上的甲骨文,【鉴古】能力让他能大致理解其含义。
“这些文字记载的……是商王一次大规模的献祭,祭祀的对象……不是祖先,也不是神灵,而是‘地脉’……”张九歌一边看,一边低声解读,心中震撼,“他们似乎在用活人和青铜礼器,安抚或者说……引导某种存在于地下的庞大能量……”
就在这时,怀中的青铜鼎耳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散发出灼热的温度!同时,石室深处,那面刻满祭文的主墙壁,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
“有机关!”胡八一惊呼。
只见主墙壁上,一块刻着巨大饕餮纹的石板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死寂”之气,伴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铜锈和腐朽气息的味道,从洞内汹涌而出!
而与此同时,在他们来时的竖井上方,隐约传来了几声轻微的、脚踩碎石的声音!
有人跟上来了!
前有未知的凶险,后有不明的追兵,五人瞬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