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绝已将擒获的佐藤三郎交予张都尉——那位率边军于秘道外围布防的统领。张都尉从其怀中搜出半张“腐心草分布图”,此图边缘焦黄,显然被多次翻阅。张都尉则按冷千绝指令,在秘道入口外围设下箭阵,箭簇皆涂满破邪油——正是鲁尺长老命弟子备下的剩余物资。星脉锁内,陈阿宝那柄被短刀斩断的护障符,经沈青囊用金线莲汁液仔细粘补,虽符面裂纹纵横,灵光摇曳不定,却奇迹般地勉强维系着最后的庇护之力。陆九章、唐不语带着沈青囊及几名药农,沿着唐不语用玄铁盾标记的安全路线疾行,终于在秘道中段与正清理流沙陷阱的鲁尺长老及丐帮弟子顺利汇合。
观星台西侧的树林,仿佛被一场无声的血雨洗涤过。晨雾如掺了墨的纱,沉甸甸地压在枝头,非但未能掩盖满地狼藉,反而让那血腥气混着泥土和腐叶的味道,愈发浓烈刺鼻。十具倭奴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卧在尚未融尽的雪地里,有的胸口插着折断的枪杆,枪缨被冻成暗红的冰坨;有的喉咙被利刃划开,翻卷的皮肉下露出森白的喉骨,鲜血泼洒在雪上,凝成一层不均匀的暗红色冰壳,在熹微的晨光下泛着诡异冷光。冷千绝伫立在这片死寂的中央,绝灭枪的枪纂深深陷入冻土,斜拄在地,枪尖犹自缓缓滴落粘稠的血珠,砸在硬邦邦的地面上,发出“嗒…嗒…”的轻响,每一滴都砸出一个细小的深坑。
铁血旗的弟子们沉默地穿梭其间,他们穿着沾染血污与尘土的皮甲,动作麻利而有序。皮质的护腕在翻检尸体时,不时蹭过倭奴腰间鼓鼓囊囊的布袋,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和一种来自东瀛的、特有的淡淡腥咸气息。
“旗主,你看这个!”一名年轻的弟子突然压着嗓子喊道,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嘶哑。他手中高高举起一张被揉得皱巴巴、边缘被深褐色血渍浸透的羊皮地图。地图上用炭笔勾勒着歪歪扭扭的日文,线条密集而杂乱,如同蛛网,中央一个醒目的红点被朱砂特意圈出,旁边赫然标注着“祭台地下密道”几个汉字。那弟子用刀尖小心翼翼地点着红点,语气急促:“这位置,属下仔细比对过,跟星脉锁母虫穴的方向完全对得上!佐藤这老鬼,果然是贼心不死,想绕道祭台地下,去给魏国忠那阉贼做援手!”
冷千绝眸色一沉,大步走过去,玄色的大氅下摆在凝霜的枯草上扫过。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地图边缘,指腹感受到羊皮特有的粗糙与冰凉。星脉锁的方位他早已烂熟于心——昨日沈青囊派人传信时,附上的简易星脉锁方位简图,他反复看了不下十遍,母虫穴就在西侧石壁之后,绝不会错。“这密道,是魏国忠预留的后手,”冷千绝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沈大夫此刻正在星脉锁全力对付母虫,若是让这些倭寇从密道绕后偷袭,前后夹击,后果不堪设想。”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面容坚毅的副手,语速快而清晰:“你,即刻带上两名最机灵的弟兄,快马加鞭,务必将此地图亲手送到星脉锁沈青囊手中。记住,避开禁军巡逻队的耳目,用我们铁血旗的狼头符作为信物,沈大夫见符,自会信你。”
副手重重点头,双手接过地图,像是接过千斤重担,仔细折好,贴身塞进怀里最稳妥的位置,随即利落地翻身上马,缰绳一抖:“旗主放心,半个时辰内,属下定将此图送到!”马蹄声骤然响起,踏碎了林间的宁静与迷雾,一人一骑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树林尽头,只余下渐渐远去的蹄音。冷千绝目光沉凝,看着弟子们将倭寇的尸体一一拖到隐蔽的沟壑中掩埋,又亲自俯身,拾起一柄倭奴掉落的长刀。刀身上涂抹着一层黏腻的黑油,在晨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正是影盟特有的毒烟油,与昨日偷袭秘道入口的那些倭寇所用的一般无二。“看来魏国忠是铁了心,把影盟和倭寇这两股污水拧成了一股绳,”冷千绝五指收紧,握住绝灭枪的枪杆,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枪杆上,父亲亲手镌刻的“守江湖”三个字,在渐亮的晨光里,仿佛浸润了鲜血,泛着淡淡的暗红色。“我们回秘道入口,算算时辰,陆宗主他们应该快清理完机关了,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禁军钻了空子。”
他话音刚落,刚抬脚欲行,树林东侧骤然响起一声极其轻微的弓弦震颤之音!几乎是本能反应,冷千绝身形未动,耳廓却微微一动。三支淬了黑油的毒箭,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几棵古树后激射而出,直取他后心要害!所幸旁边的铁血旗弟子久经战阵,反应极快,几乎在弓弦响起的瞬间,两面厚重的玄铁盾已交错竖起,“当啷”几声脆响,箭杆狠狠撞在盾面,力道之大,让持盾的弟子手臂都是一麻。箭尖附着的黑油溅在盾上,立刻冒出缕缕细小的黑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是禁军的探子!”弟子们又惊又怒,怒吼着如猛虎般扑向箭矢来处。树后果然应声跳出五名身着禁军服饰的汉子,手中长刀雪亮,脸上却涂抹着黑灰,显然是精心伪装,专为探查秘道入口而来。
“敢在铁血旗的地盘撒野!”冷千绝眼底寒光乍现,纵身跃起,身形如鹞鹰般轻灵迅猛。绝灭枪一抖,“破阵枪诀”已然展开,枪尖幻出数点寒星,如毒蛇吐信,刁钻狠辣。第一枪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刺穿了为首那名禁军探子的肩胛!那探子惨嚎一声,兵刃脱手,踉跄倒地。剩余四人见首领受创,心胆俱裂,转身就想遁入林中,却被早已形成合围的铁血旗弟子死死拦住。刀光如匹练般闪过,伴随着几声短促的闷哼,林间很快便恢复了寂静,只余下更浓的血腥气弥漫开来。冷千绝面无表情地拭去枪尖的血迹,眼神却比刚才更加冰冷:“魏国忠是真急了,连这等货色的探子都派来送死。走,再耽搁下去,秘道那边恐怕要生出变故。”
星脉锁内的空气,比之昨日更加污浊沉闷。石壁上那些古老的玄武图腾,此刻仿佛活了过来,纹路间隐隐流动着暗红色的光芒,如同有滚烫的血液在石脉中奔腾。沈青囊半蹲在母虫穴入口前,眉头紧锁,凝视着蜷缩在石台中央的母虫。它庞大的身躯微微起伏,体表那些诡异的血色纹路,比起之前似乎淡化了些许,但仍在缓慢地、令人不适地蠕动着,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皮下爬行。陈阿宝紧紧抱着那面护障符,站在沈青囊身侧,小脸上满是紧张。符面散发出的灵光忽明忽暗,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黑色电芒——那是母虫残余邪力仍在负隅顽抗的征兆。
“沈大夫,母虫……母虫好像在喘粗气。”陈阿宝怯生生地指着母虫臃肿的腹部。那里有一块异样的凸起,正随着母虫的呼吸微微收缩、膨胀,像是一个濒死之人费力地吸气。沈青囊刚凝神细看,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只见铁血旗的副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狂奔进来,手中高高举着那枚象征着铁血旗信义的狼头符:“沈大夫!冷旗主让俺送来地图,说这上面标的密道能直通母虫穴!”
沈青囊心头一凛,立刻接过地图,就着石台摊开,借助护障符摇曳不定的灵光仔细审视。地图上的线条虽然粗糙,但走向明确,一条密道从祭台地下蜿蜒延伸,其终点,正好标注在母虫穴西侧的石壁位置。“是这里!”他豁然起身,快步走到西侧石壁前,屈指在不同位置敲击。果然,在某一块区域传来了空洞的回响。他仔细观察,发现有一块石板比周围的要略微凸出少许,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痕迹,像是刚刚被人移动过。“李伯,麻烦你带几位药农弟兄,用锄头合力砸开这块石板!”
李伯应了一声,扛起随身携带的药锄,几名健壮的药农也立刻围拢上来。几人喊齐号子,锄头、铁镐齐下,“轰隆”一声闷响,石板应声碎裂,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黝黝的密道入口。一股奇异的腥甜气味顿时从洞口飘散出来,陈阿宝吸入一口,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沈大夫,这味道……这味道跟俺上次在冰渊闻到的腐心草一模一样!”
沈青囊心中猛地一动,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金针,小心地戳了戳密道内壁湿润的泥土。针尖收回时,沾上了一些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黑色纤维——正是腐心草的根须!“是魏国忠用腐心草在滋养母虫!”他恍然大悟,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前三卷秘录中记载,九幽盟就曾用此草修炼邪术,它能极大增强邪力侵蚀,母虫发生如此异变,定然是长期吸收了这腐心草毒性的缘故!”
“那……那可咋办?俺们没带专门克制腐心草的药啊!”李伯急得连连跺脚,周围的药农们也顿时慌了神,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锄头,仿佛那能带给他们一丝安全感。沈青囊却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目光如电,扫过星脉锁内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一处幽暗的角落:“你们看!那里长着什么?”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丛嫩绿的、叶片呈锯齿状的小草,正顽强地从石缝中探出头来,叶子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是清心草!”有药农惊喜地叫出声。“这草天生便能克制腐心草的毒性!上次在冰渊,唐先生就用它成功解过蚀骨瘴气!”
药农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奔过去采摘。可刚采到一半,石台上的母虫突然发出一阵低沉而诡异的“嗡嗡”鸣叫——它苏醒了!母虫腹部的那个凸起猛地炸开一个小孔,喷涌出大量黑绿色的粘稠蛊液,如同泼天骤雨,劈头盖脸地直朝离得最近的陈阿宝罩去!
“阿宝,举符!”沈青囊瞳孔骤缩,厉声大喝。陈阿宝反应极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护障符高举过头顶,符面绿光应声暴涨,形成一道光幕。然而蛊液数量太多,太过密集,绿光只能挡住大部分,仍有不少溅落在地,立刻将坚硬的石地腐蚀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小坑,冒出刺鼻白烟。“快!立刻熬制双解膏!”沈青囊当机立断,指挥药农将刚刚采集的清心草与备用的金线莲混合,投入带来的寒泉水中急火熬煮。李伯迅速掏出随身的陶罐,架在早已准备好的小火炉上,药农们围成一圈,轮流用蒲扇拼命扇风。很快,陶罐内便冒出了带着清苦与莲香混合气息的淡绿色蒸汽。
“沈大夫,膏熬好了!”一名药农小心翼翼地将滚烫的陶罐递过来。沈青囊用金针尖蘸取少许已然变得粘稠的药膏,仔细涂抹在护障符上。奇妙的景象发生了,符箓本身的绿光与双解膏的清香气味相结合,光芒渐渐转化为一种更为柔和、深邃的淡蓝色。“阿宝,你举着符冲上去,想办法把药膏蹭到母虫身上!”陈阿宝深吸一口气,稚嫩的脸上满是决绝,他用力点头,双手紧握符柄,义无反顾地朝着兀自喷吐蛊液的母虫冲去。母虫似乎感受到威胁,再次喷出大量蛊液,然而这次,淡蓝色的光幕竟直接将袭来的蛊液反弹了回去,尽数溅在母虫自己肥硕的身躯上!
“滋啦——!”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油脂,蛊液沾染之处,母虫发出凄厉至极的尖啸,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起来,体表的血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整个身体也开始肉眼可见地萎缩下去。“有效!”沈青囊看准时机,早已扣在指间的金针如闪电般射出,精准无比地刺入母虫头部那个若隐若现的红点!金针上蕴含的双解膏药力瞬间注入,母虫的动作变得更加迟缓,几乎陷入了停滞状态。
然而,就在众人刚要松一口气时,陈阿宝突然惊叫起来:“沈大夫,快看!母虫腹部……腹部在发光!”沈青囊猛地抬头,只见母虫腹部那个刚刚喷过蛊液的凸起处,内部正透出越来越亮的红光,隐约可见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蠕动。“不好!它在体内蕴藏子蛊卵,想要同归于尽!”沈青囊心头警铃大作,刚要上前施救,就听见刚刚被砸开的密道深处,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是腐心草在疯狂生长蔓延!只见几株沾满了粘稠黑油的腐心草藤蔓,顺着密道内壁急速爬出,张牙舞爪地直逼离洞口最近的几名药农!
“李伯,用双解膏泼它们!”沈青囊急声喝道。李伯反应迅速,立刻端起尚有余温的陶罐,将里面剩余的膏液奋力泼向腐心草。药膏与邪草接触的瞬间,腐心草如同被烈阳灼烧的冰雪,立刻冒出大量黑烟,迅速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然而,密道深处的“沙沙”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密集,仿佛有无数腐心草正前仆后继地涌来,无穷无尽。“沈大夫,这密道里肯定有腐心草的根本源,不除根不行啊!”陈阿宝焦急地喊道,手中的护障符似乎也感应到危机,符尖自主指向密道深处,“符……符示警,根源就在里面五步远的地方!”
沈青囊当机立断,让李伯带着其余药农严守母虫旁,自己则接过另一支火把,与举着护障符照明的陈阿宝一同,毅然决然地踏入幽深黑暗的密道……两人小心翼翼前行五步,果然看到一团纠缠在一起、如同乱发般的黑色根须,紧紧吸附在石壁上,根须上甚至还沾着一些闪烁微光的晶簇粉末。指尖捻起根须上沾染的晶簇粉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这腐心草还掺入了晶簇粉!难怪其邪力如此霸道难制,竟是双重催化的缘故!\"
可两人刚转身欲出,就听见外面传来药农凄厉的惨叫:“沈大夫!不好了!母虫……母虫又动了!”沈青囊和陈阿宝心中大骇,急忙冲出密道,只见石台上,原本已经萎缩的母虫,竟不知从何处积蓄了最后一股邪力,猛地喷出一道夹杂着晶簇粉末的诡异蛊液,直取正在熬药的李伯!李伯躲闪不及,胳膊被蛊液溅到,皮肤立刻发出“嗤嗤”声响,鼓起一连串硕大的水泡,剧痛让他瞬间脸色煞白。“李伯!”陈阿宝目眦欲裂,冲过去用护障符挡住后续的蛊液,“沈大夫,这孽畜刚才是在装死!”
沈青囊伸手触摸母虫的外壳,入手竟是一片滚烫——它刚才果然是在积蓄最后的邪力,意图反扑!“快!再熬双解膏,这次多加清心草,药力要加倍!”他一边吩咐,一边掏出数枚金针,闪电般刺入母虫的几处关节要害,暂时限制了它的行动。药农们不敢怠慢,立刻重新生火熬药。李伯强忍着胳膊上钻心的疼痛,额头上冷汗涔涔,却仍咬牙帮着扇风:“俺……俺这点伤不算啥,只要能彻底治住这孽障,俺这条老命豁出去也值!”
秘道深处的空气,随着不断深入,变得愈发沉闷压抑,仿佛凝固了一般。鲁尺长老手持那根陪伴他多年的铁杖,杖头镶嵌的萤石散发出稳定而柔和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不过数丈的逼仄通道。他走在最前,身后跟着一队神情警惕的丐帮弟子。石壁上那些曾经致命的毒烟喷射口已被尽数破坏,地上用白色石子清晰标记出安全的行进路线,正是之前唐不语依据“江湖侠义”四字笔画推算出的特殊步法。“陆宗主,前面就是传说中的‘血门’了!”鲁尺长老回头,洪亮的声音在幽深的秘道中激起层层回响。
陆九章、赵三和唐不语紧随其后。陆九章手中那卷古朴的青铜税典,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将通道内残留的、若有若无的邪力排斥在外。“血门,便是前朝侠士设下的最后一道关卡,”陆九章伸手抚摸着石壁上那道刻满奇异图腾、隐隐泛着暗红光泽的巨大石门,语气沉凝,“据典籍记载,需以‘够江湖、够义气’之人的鲜血为引,作为信物,方能开启此门。”
赵三闻言,呵呵一笑,眼中流露出历经沧桑的豁达与坚定。他毫不犹豫地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一道从肘部延伸至手腕的、狰狞而漫长的旧伤疤——那是三十年前,他与兄长一同走镖时,为护镖银,与凶悍山贼血战留下的印记。\"老镖师的血,走南闯北几十年,救过落难的侠客,护过无辜的商队,踏遍大江南北,饮过江湖之水,沾满了江湖善念,不知够不够'江湖',够不够'义气'?\"他话音未落,已从腰间抽出那柄跟随他半生的镖刀,在指尖轻轻一划,殷红的血珠立刻沁出。他屈指一弹,血滴精准地落在石门中央的图腾之上。
刹那间,异变陡生!那暗红色的图腾仿佛活了过来,血滴顺着纹路飞速蔓延,如同蛛网般瞬间点亮了整个石门。伴随着一阵沉重而古老的“轰隆”巨响,厚重的石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了后面通往祭台的、布满灰尘的阶梯——血门,开了!
门后的阶梯同样以巨石砌成,向上延伸,隐没在黑暗中,阶梯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已有许久无人踏足。“还有约莫半个时辰便是黎明,”陆九章抬头看了看石壁上利用巧妙机关折射出的、代表时辰的微光刻度,沉声道,“我们按原定计划行事:我与赵三前辈、唐不语攻上祭台,清理魏国忠这个罪魁祸首;沈大夫和药农兄弟们继续解救困童,务必把祸根——母虫彻底清除;冷旗主守住秘道入口,严防禁军突袭。”
唐不语闻言,立刻从怀中掏出他那把从不离身的紫檀木算盘,指尖飞快地拨动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噼啪声:“陆宗主,我方才推算过,此阶梯共二十七级,每九级便暗藏一处连环暗箭机关,我们需依特定方位行走,方能避开。”他边说,边蹲下身,用几颗特制的玄铁算珠在地上摆出一个简易的阵型图,“需走左侧第三块石板,借其承重差异触发机关枢纽的虚位,方可安然通过。”
众人依言,小心翼翼踏上阶梯。刚行至第九级,“咻咻”破空之声便从两侧石壁疾射而出!唐不语早有准备,立刻将手中算盘横向一挡,算珠排列成奇特的防御阵型,只听“叮当”数声,激射而来的弩箭竟被那些看似脆弱的算珠精准挡住,箭杆纷纷断成两截,掉落在地。“果然暗藏杀机!”赵三低喝一声,眼疾手快,镖刀一挥,斩断了旁边一根极其隐蔽的绳索。绳索断裂,一个沉重的石锤从上方轰然坠下,砸在空处,激起漫天尘土。“好险!是坠石机关,若非唐先生机警,我等危矣!”
陆九章面色不变,将手中青铜税典的光晕向阶梯前方扫去。税典上立刻泛起点点微小的红芒,如同星辰图般,清晰标注出所有尚未触发的机关位置。“这些机关,皆是魏国忠设下的陷阱,意图让我们在这险途上栽跟头,人财两空。唐不语,你继续推算,我们紧随你的安全路径前行。”
唐不语点头,指尖在算盘上飞舞得更快,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下一个机关在第十五级,是流沙陷坑,一旦踏错,顷刻间便会被吞没。我们需用玄铁盾铺路,分散压力,方能通过。”鲁尺长老立刻示意,丐帮弟子们迅速从行囊中取出备用的厚重玄铁盾牌,一块接一块紧密地铺在阶梯之上。众人踩在盾面上稳步前行,脚下果然传来轻微的流动感,但玄铁盾有效分散了重量,并未触发流沙。
行至中途,阶梯上方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凌厉的杀气!两名身着黑衣、面蒙黑巾的影盟杀手,如同鬼魅般从阶梯顶端纵身跃下,手中长刀闪着幽蓝光泽,显然是淬了剧毒。“陆宗主,这几个杂碎交给俺来拦!”赵三暴喝一声,不退反进,手中镖刀划出凌厉弧线,迎向杀手。镖刀与长刀激烈碰撞,迸溅出耀眼的火星。赵三的镖术乃是数十年生死搏杀中锤炼而出,看似朴实无华,实则狠辣精准,每一刀都直取对方手腕、关节等要害,不过数合,便将两名杀手的兵刃尽数打落。陆九章趁机欺身而上,手中长剑如灵蛇出洞,精准点中杀手周身大穴,两名杀手闷哼一声,软倒在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前面就是祭台了,”陆九章目光锐利,望向阶梯顶端那越来越亮的光源,以及隐隐传来的、活祭阵运转特有的“嗡嗡”轰鸣,“魏国忠定然在上面严阵以待。他那卷‘炼龙密卷’,便是篡改规则、祸乱江湖的邪术秘卷,今日必须将其夺回或毁去,否则,这活祭阵的孽债便永远无法彻底清算干净。”
赵三用衣袖擦去镖刀上沾染的血迹,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老镖师今日便陪你去会会这藏污纳垢的‘账房先生’!当年俺跟兄长走镖,最恨的便是这等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尽使坏心眼的龌龊之徒,今天非得跟他把这笔旧账新账,一并算个清楚明白!”
唐不语将算盘重新揣好,手中暗暗扣住三枚最为沉重的玄铁算珠,低声道:“陆宗主,俺能勉强算出魏国忠那玄铁杖招式的力量流转与间隔,或可助你避开其锋芒,寻隙而击。”
三人相视点头,不再多言,沿着最后的阶梯稳步向上。顶端的光亮越来越刺眼,祭台传来的能量波动也越来越清晰剧烈——活祭阵仍在疯狂运转,那无形的献祭进程定然在不断攀升。陆九章紧紧握住手中的青铜税典,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心中雪亮,这已不再是简单的江湖恩怨,而是关乎千百孩童性命、关乎江湖正道存亡的决战。这一仗,只能赢,不能输!
观星台顶层的祭台,完全被一片不祥的血红色光芒所笼罩。活祭阵中央那虚幻的、代表着献祭进度的光纹,已经清晰地越过了大半刻度,并且仍在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攀升。魏国忠好整以暇地端坐在那张以玄铁打造的、象征着无上权柄的座椅上,手中轻轻摩挲着一卷泛着血光的羊皮纸——正是那卷令人闻之色变的“九转炼龙”密卷。羊皮纸上,清晰地绘制着腐心草缠绕龙脉、最终自燃以引动龙脉之力的诡异图谱,旁边以朱砂小字标注着“自燃引龙”的邪法要诀。影盟首领单膝跪在下方,头颅深埋,连大气都不敢喘,颤声禀报:“大人,秘道内的毒烟阵和落石阵……均已被人破去,陆九章一行人,恐怕……恐怕快要突破到祭台了!”
魏国忠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仿佛早已料到如此。他并未起身,只是将密卷随意放在祭台边缘,手中的玄铁杖在掌心不急不缓地转动着,杖头那颗硕大的黑色宝石,隐隐与祭坛的能量产生共鸣:“很好,本千岁就在此地,恭候他陆九章大驾。待活祭阵激活至六成,密道内预先埋设的所有腐心草便会同时自燃,届时,星脉锁与秘道之中的所有人,都将化为最纯净的祭品!千童之血,足以彻底激活沉睡的龙脉,助本千岁成就无上伟业!”
他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如墨的瓷瓶,拔开塞子,倒出少许闪烁着诡异晶光的粉末——正是从倭寇那里交易得来的晶簇粉。“此物,能让腐心草燃烧得更为猛烈、更为彻底,邪力倍增!届时,即便是陆九章手中那卷青铜税典散发出的所谓‘正气金光’,也休想抵挡分毫!”
影盟首领下意识地抬起头,眼中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恐惧与犹豫:“大人,活祭阵威力如此浩大,万一……万一失控爆炸,观星台根基恐怕也会……我等……”
“怕什么?!”魏国忠猛地打断他,手中玄铁杖重重一顿,敲在祭台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回荡在空旷的顶层,“本千岁手握炼龙密卷,自有操控龙脉之法!届时龙脉之力爆发,只会将本千岁托举至云端,成就真龙之躯!至于你们这些影盟之人……”他阴鸷的目光扫过下方瑟瑟发抖的影盟首领,语气森然,“若是足够听话,自然可以跟随本千岁,成为新时代的幕僚,掌管这全新的江湖秩序;若是有二心……”他冷笑一声,未尽之语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影盟首领浑身一颤,连忙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触地:“属下不敢!属下对大人忠心耿耿,定当竭尽全力,助大人守住祭台,成就大业!”
魏国忠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缓缓起身,踱步到祭台边缘,凭栏下望。他的目光穿透淡淡的雾气,精准地投向星脉锁的方向。那里,隐隐有淡蓝色的光华闪烁,与祭台的血红形成鲜明对比。“是沈青囊那小子的双解膏……”他嘴角那抹狠毒的笑意愈发深刻,“他还在与母虫纠缠不休,却不知,本千岁早已在母虫体内种下了子蛊卵。只待腐心草烈焰一起,子蛊卵便会受热力激发,瞬间爆裂!届时,所有困童都将化为无知无觉、只知杀戮的‘蛊人’,活祭阵的进度将瞬间飙升至七成!龙脉,必将为本千岁所彻底激活!”
他仿佛为了验证自己的话语,又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温润剔透的玉牌。玉牌之上,精心雕刻着与祭台中央如出一辙的玄武图腾——这正是远程控制子蛊卵爆发的“启灵牌”!“影盟,”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你持此牌,潜入秘道深处的腐心草聚集之处,将其置于草堆核心。只要腐心草一开始燃烧,玉牌自会感应热力,触发子蛊卵。记住,务必小心,莫要让陆九章他们察觉。”
影盟首领双手颤抖着接过那枚仿佛重若千钧的玉牌,心中早已慌乱不堪——他方才在下面协助布防时,曾偷偷瞥见过那些被困孩童,其中不少孩子年仅五六岁,还在懵懂地哭泣着寻找爹娘。可面对魏国忠那不容置疑的威压,他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不敢生出,只能硬着头皮,喏喏应是:“属下……属下遵命,这就去办。”
他刚转身走到祭台入口,就听见阶梯方向传来清晰而沉稳的脚步声——陆九章、赵三、唐不语,已然杀到!陆九章一马当先,手中青铜税典高举,散发出的金色光晕如同黎明前的曙光,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入口:“魏国忠!你欠下江湖的累累血债,今日已到清算之期!你这本祸乱天下的‘假账’,该做到头了!”
“狂妄老贼,看镖!”赵三早已按捺不住胸中怒火,不等魏国忠说完,便已挥动镖刀,揉身疾上,刀光直刺魏国忠肩胛要穴!魏国忠冷哼一声,玄铁杖随意一摆,杖身精准地磕在镖刀侧面,“铛”的一声脆响,赵三只觉一股巨力涌来,镖刀险些脱手。“就凭你这把老骨头,也配与本千岁动手?”魏国忠嗤笑一声,反手挥杖,带着呼啸风声,猛砸向赵三天灵盖!赵三经验老辣,深知不可力敌,急忙侧身闪避,玄铁杖擦着他的衣角掠过,重重砸在祭台地面上,坚硬的石板应声碎裂,留下一个深坑。
陆九章岂会错过此等良机?就在魏国忠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他手中长剑已然递出,剑身之上依附的青铜税典金光暴涨,如同给利剑镀上了一层神圣锋锐的金边,直刺魏国忠心口!魏国忠显然没料到陆九章的金光竟有如此威力,感受到那凌厉的剑气与破邪之力,他脸色微变,急忙撤步后退。玄铁杖上的血光受金光压制,顿时黯淡了几分。“唐不语,算他杖法节奏!”陆九章厉声喝道。
“得令!”唐不语应声而出,算盘不知何时已回到手中,指尖拨动如飞,目光死死锁定魏国忠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陆宗主,他每全力挥出三杖,必有一息转换内息的细微停顿,快攻他回气之瞬!”
陆九章依言而动,剑招陡然加快,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专门抢在魏国忠那稍纵即逝的停顿瞬间强攻。终于,在一次急促的换气间隙,陆九章剑尖如毒龙出洞,精准无比地刺中了魏国忠持杖的手腕!“呃啊!”魏国忠痛呼一声,五指一松,那根象征着权柄与力量的玄铁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陆九章刚要俯身去拾,却见魏国忠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他竟不顾手腕伤势,猛地抓起祭台上的“九转炼龙”密卷,狠狠摔向地面:“本千岁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休想得到!”
羊皮密卷飘落,恰好沾染上之前洒落的晶簇粉末。二者接触的瞬间,“噗”的一声轻响,密卷边缘竟冒出了点点诡异的火星!“不好!密卷要自燃了!”陆九章心中大骇,急忙伸手去捞。可那火星蔓延极快,瞬间就引燃了密卷边缘,其上绘制的腐心草图谱在火焰中发出妖异的亮光——这意味着,密道内埋设的所有腐心草,即将被引动,开始自燃!
“哈哈哈!陆九章,终究还是你输了!”魏国忠捂着流血的手腕,状若癫狂地大笑起来,“腐心草一旦燃烧,星脉锁与秘道便会化为一片火海炼狱!你们,还有那些小崽子,一个都别想活!都给本千岁陪葬吧!”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祭台入口处那扇沉重的石门,竟被人以蛮力轰然撞开!一道如同来自九幽寒渊的冷冽声音,伴随着一点绝灭的枪芒,破空而至:“魏阉!你莫不是忘了,还有我冷千绝!”
一道挺拔如松、煞气冲霄的身影,如同神兵天降,骤然闯入!正是及时赶到的冷千绝!他手中绝灭枪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刺魏国忠毫无防备的后心!魏国忠万万没料到冷千绝会在此刻出现,感受到身后那凌厉无匹的杀气,他吓得魂飞魄散,拼尽全力向侧方翻滚躲闪。“嗤啦!”枪尖虽未能刺中要害,却也在他肩头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鲜血瞬间浸透了他华贵的蟒袍。“冷千绝!你……你敢偷袭本千岁!”魏国忠又惊又怒,嘶声咆哮。
眼见大势已去,魏国忠眼中闪过一丝同归于尽的疯狂。他猛地从怀中掏出那枚控制子蛊卵的“启灵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摔向地面:“既然如此,那便一起毁灭吧!子蛊卵即刻爆发,所有困童都将化为蛊人!我看你们还如何去救!哈哈哈哈!”
玉牌摔在坚硬的祭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咔嚓”碎裂声。几乎同时,星脉锁的方向,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而尖锐的“嗡嗡”虫鸣——母虫体内的子蛊卵,被激活了!
陆九章看着地上燃烧的密卷,听着星脉锁传来的不祥虫鸣,心急如焚,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放在火上炙烤:“唐不语!推算腐心草全面自燃尚需多少时间!赵三前辈,助冷旗主拿下此獠,绝不能让他再耍花样!”
唐不语手指在算盘上疯狂舞动,脸色因急速推算而变得苍白:“陆宗主,最多……最多只剩一刻钟!腐心草的火势便会彻底失控,蔓延至星脉锁!子蛊卵一旦完全孵化炸裂,困童们立时便会沦为毫无理智的‘蛊毒傀儡’,活祭阵进度将瞬间突破七成!届时万事皆休!”
冷千绝面沉如水,绝灭枪遥指魏国忠,枪尖纹丝不动,冰冷的杀意牢牢锁定对方:“魏国忠,今日新仇旧怨,一并了结!既为北漠死难的铁血旗弟兄,也为那些被你视作草芥的无辜困童!”
魏国忠肩头、手腕血流如注,狼狈不堪地连连后退,眼神却依旧疯狂:“你……你们别过来!再敢上前一步,本千岁便立刻引爆预先埋设在祭台之下的炸药!大不了……大家一起粉身碎骨,同归于尽!”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威胁,祭台边缘几根支撑的巨大石柱,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发热、发红,散发出灼人的高温——炸药的引线,已被点燃了!这是魏国忠预留的最后一招,最为歹毒的玉石俱焚之计,意图将所有人,连同这观星台,一同埋葬!
陆九章看着发热的石柱,又看向地上越烧越旺的密卷火焰,听着星脉锁方向越来越清晰的虫鸣与隐约传来的孩童惊呼,心中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必须在这一刻钟内,扑灭密卷之火,阻止子蛊卵彻底爆发,否则,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都将付诸东流,所有的行动,都将功亏一篑!可是,面对这环环相扣、步步杀机的绝境,他真的能做到吗?冷千绝能及时制服疯狂的魏国忠吗?星脉锁内的沈青囊,又能挡住即将爆发的子蛊卵吗?
星脉锁内,情况已危急到了极点!母虫腹部的子蛊卵在红光催化下,如同充气般急速膨胀,表面的红光越来越刺眼,仿佛随时都会炸裂。陈阿宝手中的护障符,因承受了过载的邪力冲击,符面“咔嚓”一声,竟裂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缝隙!“沈大夫!符……符快撑不住了!子蛊卵马上就要炸了!”
沈青囊牙关紧咬,将最后一点残余的双解膏奋力涂向母虫腹部,试图压制红光。然而药膏已然见底,只能勉强让红光的亮度减弱少许,根本无法阻止其膨胀的趋势。李伯受伤的胳膊肿得越来越高,皮肤呈现出不祥的青紫色,剧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药农们更是惊慌失措,带着哭腔喊道:“沈大夫,清心草已经用完了!双解膏……再也熬不成了!”
与此同时,密道之内,腐心草被密卷火焰引燃的火星,已然蔓延过半!浓密呛人的黑色烟雾,夹杂着晶簇粉末被灼烧后产生的奇异甜香,开始向着星脉锁内倒灌。几名离洞口稍近的药农不慎吸入少许,立刻感到浑身乏力,剧烈咳嗽起来,连手中的工具都几乎握持不住。“沈大夫!烟里有毒!吸多了会筋骨酸软,使不上力气!”陈阿宝捂着口鼻,声音闷闷地,带着强烈的恐惧。
观星台顶层,魏国忠趁冷千绝被炸药引线分神的刹那,眼中凶光一闪,竟不顾一切地扑向那根发热的石柱,伸手抓向隐藏在其上的炸药开关!“本千岁要让你们这些逆贼,还有那些没用的困童,统统化为飞灰,魂飞魄散!”
“休想!”冷千绝怒吼一声,身形如电纵起,绝灭枪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线,直刺魏国忠腿弯!然而,魏国忠的手指,终究还是抢先一步,触碰到了那个致命的机关——“咔哒”一声轻响,如同地狱的丧钟被敲响!所有石柱的热感瞬间飙升到了极致,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熔化的迹象,毁灭性的爆炸,已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陆九章目眦欲裂,急忙将青铜税典的金光全力笼罩向燃烧的密卷,试图隔绝空气,扑灭火焰。可那晶簇粉仿佛助燃的猛油,让火焰越烧越旺,税典的金光在邪火的灼烧下,竟开始明显黯淡下去!“唐不语!还有没有办法灭火?!”
唐不语手忙脚乱地掏出身上最后一个水囊,里面仅剩少许寒泉水,他奋力泼向火焰。“嗤——”火焰暂时被压制下去一小片,但转眼间又以更猛烈的势头反扑回来,火舌狂舞!“陆宗主!寒泉水太少,根本无济于事!除非有星脉锁深处寒潭的大量寒潭水方能克制此火!可现在……我们根本过不去啊!”
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千钧一发之际,星脉锁的方向,猛地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是沈青囊,他将最后一点药膏连同陶罐,狠狠砸向了垂死挣扎的母虫!母虫在剧痛与药力作用下轰然爆裂,腥臭的汁液四溅,然而,那些被子蛊卵寄生的部分,却在爆炸的冲击下四散飞溅,密密麻麻地散落在因邪力侵蚀而行动迟缓、未能及时躲开的困童们中间!
“不好!子蛊卵要直接在困童身上孵化了!”陆九章肝胆俱裂,想要冲下去救援,可魏国忠那柄虽然脱手、却仍受其邪力牵引的玄铁杖,受邪力牵引飞起,死死挡住了他的去路:“陆九章!你的对手是本千岁!哪里也别想去!”
“陆宗主!你去救孩子!这里交给俺!”冷千绝见状,毫不犹豫,绝灭枪一振,再次死死缠住那柄诡异的玄铁杖,为陆九章创造时机。
陆九章看着星脉锁方向升起的邪气黑烟,又看了看密道内越烧越近、即将彻底吞噬一切的腐心草烈焰,心中无比清楚,这是最为残酷的两面危局,星脉锁的孩子们,秘道的火势,哪一边都不能放弃,哪一边都关乎存亡!可是,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同时挽救两边危局?那些飞散的子蛊卵,会否在下一刻便夺走所有困童的生机?腐心草的死亡之火,又会否在下一刻便将星脉锁化为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