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60°的寒风卷着焦黑的雪粒，打在废弃抽油机的金属支架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抽油机的齿轮早已锈死，指针永远停留在“日产800吨”的刻度上，而现在，这片曾日进斗金的油田只剩下连绵的废弃井架，像一群垂首站立的钢铁幽灵。
凯文站在最高的那座井架顶端，军靴踩在冻裂的铁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目光越过起伏的雪原，落在地平线尽头那团蠕动的阴影上——那就是第五次崩坏的核心，一头身躯堪比西西伯利亚平原的巨兽。
它的背甲覆盖着万年不化的冰层，每一次呼吸都掀起百米高的雪雾，四个山岳般的巨肢陷在冻土中，留下的脚印足以淹没整支装甲部队。
“首席，天基轨道炮的最后校准完成了。”
通讯器里传来“烛龙”号舰长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岩层厚度现在是3.7米，刚好卡在油气层的安全阈值上。”
凯文抬手按了按耳麦，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霜花。“很好。”
他的声音透过风雪传向身后，“爱莉希雅，你负责左翼警戒。”
粉色的身影在井架下轻盈落地，爱莉希雅抖了抖长发上的雪粒，长弓在她手中转了个圈，弓弦轻颤发出嗡鸣：“放心吧凯文，只要有我在，连一只崩坏兽都别想绕到侧后方。”
她歪头看向悬浮在半空的温蒂，少女的裙摆被崩坏能气流吹得猎猎作响，“温蒂，你的风场能覆盖多大范围？”
温蒂的睫毛上结着细小的冰晶，她轻轻抬手，周围的风雪突然改变了方向，在地面上画出一个直径千米的圆圈。“半径200公里，”
她的声音很轻，像雪花落在水面，“如果巨兽挣扎，我能暂时压制它的动作。”
“足够了。”凯文的目光转向瓦尔特，这位逆熵盟主正站在一块悬浮的碎石上，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眉头紧锁地盯着远处的巨兽。
“瓦尔特盟主，重力场准备得怎么样？”
“随时可以启动。”瓦尔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他的眼底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连续几天没合眼了，“但我最多只能维持十分钟。这头巨兽的质量太大……”
“十分钟足够了。”凯文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表盘上的指针在零下五十度的低温里依旧精准跳动，“秦风，油气层的压力值多少”
第四小队队长秦风快步走上前，他的作战服上沾着油污，脸上还有未干的油渍——这是刚才埋设钻地炸弹时蹭到的。
他打开终端，屏幕上的绿色曲线正在缓慢爬升：“目前是78兆帕，还差2兆帕达到临界点。不过放心，我在每个引爆点都加了辅助炸药，保证能在裂变弹爆炸的瞬间点燃整个油气层。”
“做得好。”凯文的目光最后落在千劫身上，这位前天刚加入的战士靠在井架上，双手抱胸，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千劫，你的任务是……”
“我知道。”千劫打断了他的话，“等巨兽被困住，我和你一起干掉他背上的那些坏能结晶！”
凯文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只是合上怀表，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雪原上格外清晰。
“所有人注意，按计划行动。”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烛龙’号，报告巨兽位置。”
“巨兽正在以每分钟0.8公里的速度接近，”通讯器里传来舰长急促的呼吸声，“预计三分钟后进入攻击范围……等等，它好像加速了！”
众人同时抬头，只见远处的巨兽突然抬起巨肢，冰层覆盖的背甲上裂开无数缝隙，从中涌出粘稠的紫色液体，在地面上留下冒着白烟的轨迹。
它的速度明显加快，每一步落下都让大地发出呻吟，井架上的铁板开始嗡嗡作响。
“它察觉到了？”爱莉希雅握紧长弓，粉色的崩坏能在弓弦上凝聚成光矢，“要不要提前攻击？”
凯文盯着终端上的坐标，巨兽的头部已经越过了预设的攻击线，正朝着油气层最密集的区域前进。“不用。”
他的声音异常冷静，“它只是在寻找更温暖的地方。这片油田的地下温度比周围高五度，对它来说是最好的栖息地。”
果然，巨兽的步伐渐渐放缓，庞大的身躯开始下沉，似乎想把自己埋进冻土中。它的腹部贴在地面上，冰层与冻土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有无数把钢锯在同时切割金属。
“就是现在！”凯文猛地挥手，“‘烛龙’，发射裂变弹！”
七公里长的“烛龙”号在云层中缓缓转向，舰体两侧的装甲板如同鱼鳞般展开，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发射舱。
暗红色的裂变弹在电磁轨道的推动下发出嗡鸣，弹体表面的散热片上凝结着白霜——这是为了防止提前引爆而设计的低温装置。
“发射舱一号至十二号开启！”舰长的吼声在通讯器里炸响，“裂变弹姿态调整完毕，目标锁定巨兽四肢及脊背！”
“同步油气层引爆信号！”
“三、二、一——发射！”
十二道暗红色的流光从“烛龙”号侧舷射出，拖着长长的焰尾划破铅灰色的天空。弹体在空中不断加速，表面的白霜被摩擦热融化，变成白色的蒸汽，在身后拉出长长的雾带。
它们像十二颗流星，精准地朝着巨兽的关键部位飞去。
爱莉希雅突然抬手搭箭，粉色光矢瞬间穿透一只试图靠近的崩坏兽。
“第二小队，清理外围杂兵！”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别让这些小东西打扰了主角的表演。”
痕吹了声口哨，匕首在指尖转了个圈，身影如同鬼魅般窜出：“第三小队跟我上！谁杀的崩坏兽少，回去就负责清洗全队的作战服！”
秦风紧盯着终端上的压力值，绿色曲线已经爬到了80兆帕的红线。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引爆器的保险栓：“钻地炸弹准备就绪，等待同步信号。”
瓦尔特缓缓升空，双手张开，蓝色的重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地面上的碎石开始悬浮，在半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球体。“重力场启动，倒计时十秒。”
温蒂闭上双眼，周围的风雪突然静止，然后猛地向上汇聚，形成一道旋转的风柱，将众人笼罩其中。
“风场已展开，随时可以压制冲击波。”
千劫眼睛中反射的寒光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快一点。”他低声说，身上上开始凝聚黑色的崩坏能……
凯文的怀表再次打开，秒针正朝着十二点的方向跳动。
“十、九、八……”
裂变弹穿过最后的云层，弹体前端的引导头开始闪烁红光。
“七、六、五……”
巨兽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突然抬起头颅，冰层覆盖的嘴里喷出白色的雾气，试图冻结靠近的弹体。
“四、三、二……”
第一枚裂变弹击中了巨兽的左前肢，暗红色的弹体在接触到冰层的瞬间炸裂。
没有预想中的巨响，只有一片足以吞噬一切的白光。
爆炸中心的温度在万分之一秒内飙升到百万摄氏度，冻土瞬间汽化，形成一个巨大的真空区。
周围的空气被瞬间吸入，发出沉闷的呼啸。巨兽的左前肢上，冰层像玻璃般碎裂，露出下面暗红色的真皮组织——那厚度足有一公里，此刻却像纸一样被撕裂，黑色的血液在高温下沸腾，发出滋滋的声响。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整整120枚裂变弹接连爆炸。
十二道白光在巨兽身上炸开，然后迅速融合成一个直径五十公里的光球，将它的前半身完全吞噬。
光团内部，连光线都被扭曲，隐约能看到巨兽的肌肉在高温下燃烧、汽化，即便那肌肉的硬度堪比钨合金，却在裂变弹的威力下开始软化、弯曲。
“就是现在！”瓦尔特的吼声带着痛苦，他的头发无风自动，蓝色的重力场猛地收缩，将扩散的光团死死锁在巨兽周围。
那些足以掀翻山脉的冲击波撞上重力场，像海浪撞上礁石，激起层层涟漪，却无法向外扩散分毫。
“引爆油气层！”凯文的声音穿透光团的嗡鸣。
秦风用力按下引爆器，终端屏幕瞬间变成红色。
地面下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一头沉睡的巨龙突然苏醒。
早已达到临界点的油气层被点燃，三万亿吨石油在地下爆炸，产生的力量相当于一千颗沙皇炸弹同时引爆。
黑色的石油混合着岩浆从地表的裂缝中喷涌而出，形成一道道高达千米的火柱，将天空染成了诡异的橘红色。
巨兽脚下的岩层瞬间崩塌，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下陷落。
半透明的冰层在撞击中碎裂，露出里面燃烧的真皮组织，接触到石油火焰的瞬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
“温蒂！”爱莉希雅大喊。
少女抬手，风场突然反向旋转，将地面的火焰和岩浆卷成一道火龙，狠狠砸在巨兽的背上。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尽管脸色已经因为过度使用崩坏能而变得苍白。
千劫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站在巨兽的前肢上。
他脚下的骨骼正在燃烧，高温透过作战靴传来，几乎要将鞋底融化。“这玩意儿还真硬。”
“第一阶段，成功。”凯文站在井架顶端，看着巨兽在火海中挣扎。
它的四肢已经陷入熔化的岩层，每一次挣扎都会带起大片燃烧的石油，却只能让自己陷得更深。
高温将周围的沙土烧成了陶瓷般的硬块，像无数只手将它死死按在地面上。
爱莉希雅靠在井架上，长弓拄在地上支撑着身体，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却发现汗水早已在脸上冻结成冰。
“这下它至少要被困半个小时。”她看着远处依旧在扭动的巨兽，“不过凯文，这才只是开始，对吧？”
凯文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打开怀表。表盘上的指针在火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雪还在下，却在接触到地面之前就被高温汽化。空气中弥漫着石油燃烧的焦臭味，混合着崩坏兽血液的腥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远处的巨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却无法挣脱脚下的陶瓷化岩层。
“准备第二阶段。”凯文合上怀表，转身看向众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温蒂轻轻落地，裙摆上的冰晶已经融化，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凯文的目光穿透火光，落在巨兽胸口那片微微起伏的区域，那里的血肉山体最厚，却也是能量波动最强烈的地方，“那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
秦风快步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刚从地上捡来的陶瓷化沙土，土块表面光滑如镜，还带着灼热的温度。
“首席，这玩意儿的硬度超过我们的预期。”他将土块递给凯文，“巨兽要是真的想挣脱，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出来。”
瓦尔特落在凯文身边，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我的崩坏能还能再支撑一次重力场，但需要十分钟恢复。”
他看向“烛龙”号的方向，战舰依旧悬浮在云层中，像一头警惕的金属巨龙，“‘烛龙’号的物质崩解炮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发射。”通讯器里传来舰长的声音，“但需要锁定核心位置，否则无法击穿它的装甲。”
凯文抬头看向天空，“烛龙”号的主炮正在缓缓充能，舰体表面的能量纹路像血管一样亮起。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里混杂着灼热的气息，呛得他喉咙发疼。
“所有人，准备第二阶段作战。”他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遍整个战场，“目标——巨兽核心。”
远处的火海中，巨兽的挣扎越来越剧烈，陶瓷化的岩层开始出现裂纹，黑色的血液从裂缝中涌出，在地面上汇成蜿蜒的河流，燃烧着冲向远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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