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指着盒子的接头处:“老物件的接头,都是用棉线缠紧的,你这是用胶水粘的,一抠就能看出来。以后再买这种老物件,别光看照片,得亲手摸,亲手看,拿不准就先找我看看,别再吃亏了。”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一脸懊恼:“唉,都怪我太心急了,想着捡个漏,结果被骗了。苏师傅,多亏你了,不然我还拿着这假货当宝贝呢。”苏明安慰他:“没事,就当买个教训,以后多留心,别再上当就行。”
中年男人点点头,临走的时候,给苏明留了一条烟:“苏师傅,麻烦你了,这烟你抽,别嫌弃。”苏明赶紧摆手:“不用不用,烟我不抽,你拿回去吧。”男人非要留下,放下烟就走了。
傍晚的时候,人渐渐少了,苏明正想收拾收拾工具,就见之前那个捐砚台盒的中山装老爷子又来了,手里拿着个小本子。“苏师傅,博物馆的人把砚台盒取走了,还给我发了个捐赠证书,我特意来谢谢你。还有,我把你上次跟我说的老竹编保养方法,都记在本子上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记错的。”
苏明接过小本子,一页一页仔细看,时不时点点头:“没错没错,都记下来了,比我记得还清楚。大爷,你这心思真细,有你这样的人,老手艺才能传下去。”
老爷子笑着说:“都是你教得好,你不光会鉴宝、会编竹编,还愿意把这些门道教给我们,我们才能知道老物件的好。苏师傅,以后我要是再发现老竹编,还来找你鉴宝。”
老爷子走后,苏明和学员们一起收拾工作室,把今天鉴宝的记录整理好,又把那些老物件的故事,一一记在本子上。张奶奶端来一碗热粥:“苏明,快喝点粥歇歇,今天忙了一天,肯定累坏了。”
苏明接过粥,喝了一口,暖乎乎的,从嘴里一直暖到心里。他看着满屋子的老物件,还有墙上的锦旗,心里挺踏实。学员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今天鉴宝的门道,苏明一边喝粥,一边慢慢给他们讲,讲那些老竹编的手艺,讲那些老物件背后的故事。
“咱们学这手艺,鉴宝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懂这些老物件背后的念想,懂老辈人的实诚。每一件老竹编,都是手艺人一针一线编出来的,都是过日子的痕迹,咱们得好好守着,别让这些东西被忘了,别让老手艺断了根。”
学员们连连点头:“苏叔,我们记住了,以后我们一定好好学,好好守着老手艺,把这些故事一代代传下去。”
苏明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竹丝,又开始编起来,编的还是那个小小的翡翠形状挂件,手指虽然粗糙,却格外灵活。窗外的天渐渐黑了,工作室的灯光亮着,映着满屋子的老物件,也映着苏明平和的脸庞。
他知道,明天一早,工作室的门一打开,还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来,带着各种各样的老竹编,带着各种各样的念想。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管是来寻念想的还是来问价钱的,他都会好好看,好好讲,好好守护这些老物件,守护这份老手艺,守护藏在老物件里的温暖和烟火气。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平凡又扎实,就像他手里的竹丝,一根一根,慢慢编,慢慢绕,编出的是老手艺的传承,绕出的是邻里间的温暖,守着的是心底里的踏实。
头天晚上下了点小雨,第二天一早空气潮乎乎的,苏明刚把工作室的门打开,就见一个大叔披着雨衣,手里抱着个油纸包,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裤脚全是泥。“苏师傅,可算找到你了!我从乡下赶过来的,路上堵车,耽误了不少功夫。”
苏明赶紧让他进来,找了块干布给他擦脸:“别急别急,先擦擦,喘口气,东西不急着拿出来。”大叔擦了擦脸,小心翼翼地把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个竹编的小篓子,巴掌大小,编着细密的花纹,就是底部有点变形,还有几根竹丝断了。
“苏师傅,这是我奶奶给我留的,说是当年她用来装绣花针的,叫‘针篓子’。我一直收在箱子底,昨天翻出来,看着挺旧,就想让你给看看是不是老物件,要是能修,再帮我修修,我想留着给我闺女。”大叔说着,把针篓子递了过来。
苏明把针篓子拿在手里,手指头顺着花纹慢慢摸,又凑到跟前仔细瞅,还轻轻捏了捏变形的底部。“大哥,你这针篓子是好东西,正经的‘密纹缠花编’,晚清的手艺。你看这花纹,编得跟绣花似的,多细腻,竹丝细得都快看不见了,当年能编出这玩意儿的,绝对是巧手艺人。”
大叔一听,立马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奶奶不骗我,她说这针篓子是她嫁过来的时候,她娘给她的陪嫁,让她好好收着。苏师傅,那这玩意儿,是不是特别值钱啊?”
苏明把针篓子递还给大叔,笑着摆手:“值不值钱不好说,但这是你们家三代人的念想,比啥钱都金贵。你看这底部,是常年放在桌上压变形的,还有这断了的竹丝,都是用得久了磨的,都是过日子的痕迹。”
他又说:“变形的地方我给你慢慢掰过来,断了的竹丝我给你补几根,再用蜂蜡打磨打磨,保证跟原来一样。平时别用湿手摸,就用干布轻轻擦,放在干燥的地方,再传几十年都没事。”大叔连连点头,一个劲儿道谢。
苏明拿来细竹丝、蜂蜡和小镊子,先把变形的底部慢慢掰正,又把断了的竹丝一根根补上,再用蜂蜡仔细打磨,把边缘磨得光滑细腻。大叔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时不时说一句:“苏师傅,你这手艺真厉害,比城里那些修东西的强多了。”
修完针篓子,苏明递给大叔:“你看看,跟新的一样,以后好好收着。”大叔接过针篓子,翻来覆去地看,笑得合不拢嘴。临走的时候,他从包里掏出一兜子自家种的花生:“苏师傅,没啥好东西,这花生是我自己种的,炒得香,你尝尝。”苏明笑着收下:“太客气了,大哥,这花生我收下了。”
大叔刚走,就进来个老太太,手里拎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个竹编的小罐子,看着挺旧,罐身上还刻着个小小的“福”字。“苏师傅,你帮我看看这罐子,是我老伴儿当年从部队带回来的,他说这是老物件,让我好好收着。现在他走了,我想给我孙子,先让你看看,是不是真的老东西。”
苏明接过小罐子,摸了摸竹丝,又看了看刻的“福”字,还轻轻敲了敲罐身。“大妈,你这罐子是‘刻花竹编罐’,建国初期的手艺,是老物件没错。当年部队里,不少人都用这种罐子装茶叶、装粮食,结实得很。你看这‘福’字,刻得多规整,还是手工刻的,不是机器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