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份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还未来得及形成燎原之势,就被凛冬的酷寒彻底压制。真正的严寒正式降临,大地在短短几日内被彻底冰封,凛冽如刀的寒风刮过郊野,卷着漫天飞雪,仿佛要榨干天地间最后一丝暖意与生机。
阳势那番在国库中的霸气的宣言,也不得不在凛冬的威压下暂告段落。防线前移的计划,随之收缩搁置。
但是,这对未来信心的希望之光被点燃了就肯难熄灭。崇阳官员们连日来废寝忘食,仔细研读阳势带回的那些涉及建筑、商贸、耕种的珍贵记载,心中已经对崇阳的未来发展勾勒出无数蓝图,纵使这无情的凛冬生生“冻”住了天地。
也无法浇灭脑袋已被打开世界之窗的人族官员们,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雄心壮志。
这修罗界的凛冬仿佛一场针对生灵的残酷筛选。唯有那些开启灵智、并已形成组织规模的种族,才可能熬过这场漫漫长夜,延续文明的星火。
对修罗界的生灵而言,对凛冬的恐惧,是刻在血脉里的本能。
暴风雪日夜不休,寒气无孔不入地侵蚀着每一寸土地。
然而,见识过大符王国的强盛气象后,阳势明白,凛冬对于那样的国度而言,几乎不会造成子民的伤亡,反而会促进其符文商贸的繁荣。
眼下,崇阳人族的口粮问题虽已解燃眉之急,饿殍遍野的惨剧得以避免,但一个更加棘手、更令人恐惧的威胁一直悬而未决,——如何让这些在严寒中挣扎的人们,不再被活活冻死。
阳势在水潭里希望再次技击出那种固态冰晶,不出意外的还是失败了,一无所获。以他现在的修为,再去找以前的那个撑筋拔骨暗劲遍布全身技击的状态感觉,就好比是,让他开挖掘机剥鸡蛋,以前是用手剥,得心应手,现在一挖机铲下去,根本就无从下铲。不是用力过猛,就是用猛过力。始终无法捉摸到那个劲道点,而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触摸到那个点,也没有参数对照着调。完全就是在盲击瞎顶。
崇阳城后的祷告山峰里,原冰螳螂王的峰谷巢穴已被重新掘开,巢穴塌陷的积雪已被人族清理出一方隐蔽空间。昔日散落的骷髅尸骨尽数移走,取而代之的,是数盏“玉火灯”将洞窟映照得亮如白昼。
这玉火灯乃是以一种名为“玉火”的天然玉石制成,石体本身莹莹生光,已是不凡。只需有二、三柱天修为的武者以真元灵气稍加催动,灯盏便能骤然大亮,照亮数丈范围,持续半个时辰之久。这些灯具是阳势自大符采买回来的宝物,对于多数尚未突破地障、无法暗夜视物的印堂馆众人来说,简直是堪比阳春白雪水般的奇物。
此刻,崇阳人族的精英几乎尽数聚集于此。印堂馆全员、地机院院长箕门、地仓院院长合谷,乃至阳势本人,皆搁置了其余事务,将日常运作交由下属处理,全身心投入在这秘密基地之中。
洞壁之上,悬挂着从大符带回的《阴符真经》抄本,更有一幅幅出自鹤顶悬枢储物袋的符文图谱,且皆附有密密麻麻的注解,细致拆解符文结构与灵元走向。其中最为醒目的,便是那张“火生符文”图谱。
为抵御严寒,阳势特意从大符购来的现成“火生符文”火炉在洞中散发热意,映照着每一张凝神专注的面孔。此刻,所有人的目标高度一致——
不惜一切代价,在凛冬彻底吞噬希望之前,将“火生符文”仿制成功。
成堆的灵晶与符玉堆积在一旁,俨然是要用最笨的方法——硬生生靠资源去砸,也要砸出一星半点的希望之火来。
这些人,虽在肉身修为上天赋平平,却个个天资聪颖、心性坚韧。
即便让他们从零开始学习符术,面前也有现成的符文图样与解析方法。再难,又能难到哪去?
人就算再笨,十四岁的年纪,难道还学不会微积分吗?
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一股不肯认命的劲。
这个凛冬,必须做出成效。若做不出,不如就一起死在这里算了。人族所收集的御寒物资,阳势在大符采买的物资,根本不足以支撑所有人熬过这场寒冬,何况中途又增加了近万人族。虽说在凛冬的最后几天人族又仓促筹备一些物资,但要撑过凛冬,光靠消耗已有的资源,不自己生产创造出内生之法,是绝对撑不过的。所以每个人都清楚:不成功,便成仁。
阳势自己也早已反复研究那些符文,亲手尝试仿制。可灵晶符玉浪费了一大堆,却连一点微光都未能激发。他不禁怀疑:难道真是只有身负“大符血脉”之人,才能制出真正的符术?
阳势这几天除了在秘密基地参研攻克“火生符文”,还是会到水潭里戏耍戏耍,试着一遍遍的技击摸索一番,毕竟小冰螳螂王还等着米下锅呢!不过那固态冰晶还真是超出阳势预想的经饱。有时一天,小冰螳螂王还吃不完一块。
极寒之中的凛冬,大地上的生机似乎也随着凛冬的持续而变得淡薄,在凛风的刮割下,几天悄然刮去。灵晶符玉等材料越耗越多,这种绝望的念头反而愈发清晰。
十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不行,再这样下去绝对不行。自己拼死拼活、冒着生命危险带回的“核心机密”,难道最终只是一堆没有“燃料”的废料?
众人心中同样不甘。没有一个人松懈,这被寄予厚望的御寒之法至今未见丁点儿成效。人族的御寒物资日渐减少,人们已被聚集起来,靠节省消耗抵抗极寒度日。照此下去,人口负增长只是时间问题。
而阳势手中,还握着一枚“定时炸弹”。
他仍指望能解开《阴符经》的奥秘,进而窥探扶突这个空间小葫芦禁制的一丝玄机。可若最终无法解开,他只能提前将它扔得远远的。也不知那“地缝”裂谷合拢了没有?他心中希望它永远不要闭合。
若真的合上了……他就只能将这个烫手山芋扔进偏厉密林里头。这口大锅,他这副小身板,可是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