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山,灵脉哀鸣。
人参果树倾倒的刹那,仿佛整个西牛贺洲的地脉都为之震颤。五庄观上空,原本清朗的仙家气象被翻滚的土黄色浊气取代,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依附灵根而生的无数仙草灵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枯萎凋零,浓郁的生机化为死寂。园中大地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戊土精气失控般狂乱奔涌,发出沉闷的咆哮。
“完……完了……”猪八戒瘫软在地,面无人色,肥硕的身躯不住颤抖。他再浑噩,也知闯下了何等泼天大祸。毁人道场,已是死仇,更何况是推倒了与世同君、地仙之祖的命根子!
沙僧紧握宝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着那株倾倒的巨树,感受着其中飞速流逝、几乎能撑起一方世界的磅礴生机与戊土本源,心中一片冰凉。大师兄此举,已不是“顽劣”可以形容,这是结下了不死不休的因果!
孙悟空站在倾倒的树干旁,胸膛剧烈起伏,金箍棒杵在地上,支撑着有些脱力的身体。最初的暴戾快意过去,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看着自己造成的毁灭景象,看着那断裂的根系处汩汩涌出的、散发着浓郁道韵的土黄色灵液(戊土本源),以及萦绕不散的悲戚道韵,即便是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刻也感到了一阵心悸。
“俺老孙……”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
就在这时,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整个洪荒大地翻转压下,轰然降临!
天空彻底暗了下来,并非乌云遮蔽,而是虚空本身在扭曲、哀鸣!一道模糊却顶天立地的巨大法相,在五庄观上空凝聚,看不清面容,唯有那双蕴含无尽怒火、仿佛能焚山煮海、定鼎地脉的眼眸,穿透层层空间,死死锁定了园中的孙悟空!
“孙——悟——空——!!!”
镇元子的声音,不再是平日的淡然超脱,而是带着撕裂苍穹的暴怒与无边杀意,每一个字都如同亿万钧的山岳,狠狠砸在孙悟空的心神之上!
孙悟空如遭重击,“噗”地喷出一口金色血液,周身金刚不坏之光剧烈闪烁,竟在这隔空一喝之下便已受创!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金箍棒深深插入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抬头望向那尊法相,眼中充满了骇然与不屈。
这就是地仙之祖的实力?!仅仅一道意念法相,一声怒喝,便有如此威能!
“你这猢狲!毁我灵根,断我道途!今日若不将你神魂贬于九幽,肉身镇于地肺,受那永世地火焚心之苦,吾枉为地仙之祖!”镇元子的法相怒吼,整个万寿山随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崩塌。
他并未立刻真身降临,显然是被元始天尊讲道之事牵绊,或者另有顾忌,但这道蕴含其无边法力与怒意的法相,已足以抹杀寻常大罗金仙!
法相抬起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掌心之中地水火风演化,仿佛握着一方即将毁灭的世界,朝着孙悟空,朝着整个倾倒的人参果树,缓缓压落!他要将孙悟空连同这被毁的灵根,一并彻底抹去!
“师父!” “大师兄!” 沙僧和猪八戒惊恐大叫,但在那圣威之下,他们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之手落下。
孙悟空目眦欲裂,疯狂运转体内残余的法力,甚至不惜再次引动那反噬剧烈的混沌血脉,想要拼死一搏!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那倾倒的人参果树,断裂的根系处,原本汩汩流淌的戊土本源与乙木生机,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并未完全消散于天地,而是化作一股极其精纯、凝练的土黄色与青色交织的光流,如同受到召唤的游子,悄无声息地渗入大地,朝着某个隐秘的方位急速流去!
这个方位,正是林凡临时道场所在!
道场之内,混沌之气翻涌。林凡盘坐虚空,面前悬浮着一个古朴的、非金非玉的钵盂状法器,正是他以系统积分兑换的“归墟纳元钵”,专用于收取、储存无主或濒临消散的先天本源。
此刻,钵盂之内光华大放,形成一个微型的漩涡,疯狂吞噬着从五庄观方向跨越空间而来的戊土、乙木本源!那磅礴的能量涌入,让整个钵盂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浮现出无数玄奥的符文,竭力镇压、炼化。
“不愧是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灵根,这份本源,果然雄厚!”林凡眼中精光闪烁,全力催动法力,辅助归墟纳元钵进行收取。他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机推动孙悟空毁树,一方面是为了激化取经团队与镇元子的矛盾,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这果树被毁瞬间,短暂失控、无主状态下的庞大本源!
这份蕴含大地戊土精华与先天乙木生机的本源,对他完善自身混沌之道,乃至未来谋划,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至于修复果树?他自然另有打算,但那绝非无偿。
五庄观内,镇元子的法相巨手已然压下,距离孙悟空头顶不足百丈!那毁灭性的气息,让孙悟空浑身骨骼都在咯吱作响,七窍之中已有鲜血渗出!
就在孙悟空准备拼死硬接这必杀一击的刹那——
“大仙且慢!”
一声清越的佛号响起,道道柔和却坚韧的琉璃佛光自天际洒落,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轻轻托住了那下压的毁灭巨手。虽然无法完全阻止,却极大地延缓了其下落的速度。
观音菩萨,脚踏莲台,手持杨柳枝,适时出现!
她面容依旧慈悲,眼底却带着一丝凝重与无奈。她必须阻止镇元子当场格杀孙悟空,否则西游之行立时中断,佛门东扩大计将遭受重创。
“观音!”镇元子法相怒目而视,“你要阻我?!”
“阿弥陀佛。”观音菩萨稽首,“大仙息怒。孙悟空顽劣,毁坏灵根,罪不可赦。然西行取经乃天道定数,关乎三界众生,还请大仙看在佛祖与三清道祖面上,暂且留他性命,容后处置。贫僧必给大仙一个交代。”
“交代?如何交代?!”镇元子怒火未消,“吾这人参果树,乃天地灵根,与吾性命交修!如今被毁,道途受损,岂是尔等一句‘交代’便可揭过?!”
观音菩萨目光扫过那倾倒的果树,以及其中仍在不断流逝的本源,心中也是暗惊于孙悟空闯祸的能力。她沉吟道:“灵根虽倒,未必没有回天之法。贫僧愿竭尽全力,寻访救治之术,助大仙挽回灵根。”
“挽回?”镇元子冷笑,“谈何容易!除非那九天息壤、三光神水……”
他话音未落,观音菩萨已接口道:“九天息壤难寻,三光神水,贫僧或可一试。”
镇元子法相目光闪烁,死死盯着观音,又看了看在佛光庇护下勉强支撑的孙悟空,以及那仍在流逝本源的果树。他知道,有观音阻拦,今日想杀孙悟空已难如愿。而且,果树被毁,当务之急确实是设法救治,否则他亿万年道行恐将毁于一旦。
“好!”镇元子法相收回巨手,威压稍减,但杀意依旧锁定孙悟空,“吾便给你佛门这个面子!暂留这猢狲性命!但若救不活吾之灵根,莫怪吾不顾情面,踏平灵山,也要将这猢狲挫骨扬灰!”
说罢,那顶天立地的法相缓缓消散,但万寿山的沉重压力依旧存在,如同悬在取经团队头顶的利剑。
观音菩萨松了口气,看向狼狈不堪、眼神复杂的孙悟空,又看了看那倾倒的果树,心中暗叹一声“劫数”。她挥动杨柳枝,洒下甘霖,暂时稳定住果树不再继续恶化,也缓解了孙悟空等人的压力。
“悟空,你……唉!”观音菩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对镇元子真身所在方向道:“大仙放心,贫僧这便去寻那救治之法。”
她必须立刻行动,否则迟则生变。
而此刻,林凡的临时道场内,归墟纳元钵已然停止了嗡鸣,钵盂之内,一团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浩瀚生机与厚重道韵的土黄与青色交融的光团,正缓缓旋转。
林凡满意地将其收起。
“本源已得,接下来,就该谈谈‘修复’的价码了。镇元子,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