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极妙严宫,青华长乐界。
观音菩萨驾莲台而至,但见仙云缭绕,瑞霭纷纷,宫阙巍峨,隐于有无之间。早有仙官童子迎候,引菩萨入内。太乙救苦天尊端坐九色莲台,周身散发无量慈悲光,见菩萨来,微微颔首。
“天尊。”观音菩萨稽首,将五庄观之事再度陈述,末了道,“……那玄冥寒渊乃极阴绝地,非寻常手段可入。闻天尊座下九灵元圣,其九阳真火乃至阳至刚之力,或可克制寒渊阴煞,故特来相请,望天尊慈悲,借九灵一用,助贫僧取得三光神水,化解此厄。”
太乙救苦天尊闻言,沉吟片刻,道:“那泼猴顽劣,惹下如此祸端,实属不该。然西行取经关乎天道运转,确不容有失。九灵。”他轻唤一声。
只见殿外一声低吼,一头神骏异常、生有九头的黄金狮子踏步而入,周身自然散发炽热纯阳之气,正是那号称“一声吼,开得地狱门”的九灵元圣。
“你随菩萨往北俱芦洲玄冥寒渊走一遭,务必护得菩萨周全,助其取得神水。”天尊吩咐道。
九灵元圣低下九颗头颅,口吐人言:“谨遵天尊法旨。”
观音菩萨大喜:“多谢天尊!”
当下,菩萨与九灵元圣离了东极天,驾云直往北俱芦洲而去。那九灵元圣足下生云,快逾闪电,其纯阳气息散开,连北俱芦洲上空终年不散的阴霾煞气都被驱散了几分。
不多时,前方景象骤变。大地一片银装素裹,并非冰雪,而是某种阴寒之力凝结的霜晶。天地间充斥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狂风呼啸,卷起的不再是沙石,而是无数细碎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冰棱,寻常仙神在此,只怕顷刻间便会法力凝固,神魂冰封。
极目远眺,大地中央,一道深不见底、宽达千里的巨大裂谷横亘,裂谷之中并非黑暗,而是涌动着如同液态蓝宝石般的深邃寒流,那便是玄冥寒渊!寒渊上空,空间都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状,仿佛连光线和时间都能被冻结。
“好可怕的玄阴煞气!”观音菩萨面色凝重,她周身自然浮现琉璃佛光,将那无孔不入的寒意隔绝在外,但佛光边缘依旧发出细微的“咔咔”声,竟有被冻结的趋势。
九灵元圣发出一声低吼,九颗头颅同时喷吐出金色的九阳真火,火焰并不炽烈爆裂,反而如同温润的日光,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罩,将菩萨与自身护在其中。真火与寒渊煞气接触,发出“嗤嗤”的声响,相互消磨,但明显真火更胜一筹,稳稳地抵御住了寒意的侵蚀。
“菩萨,请紧随于我。”九灵元圣当先朝着寒渊入口落下。
一人一狮,如同投入蓝色海洋的一点金芒,瞬间被无尽的玄冥寒气吞没。
寒渊之内,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无穷无尽的幽蓝寒流,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旋转。无数由纯粹玄阴之气凝结成的冰晶生物在寒流中游弋,形态各异,有狰狞的冰龙,有诡异的寒魄,它们没有灵智,只有吞噬一切热源与生机的本能。感受到九阳真火的气息,这些冰晶生物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地涌来!
“吼!”九灵元圣其中一颗头颅张口喷出一道凝练的金色火线,如同利剑扫过,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只冰晶生物瞬间汽化,连残渣都未留下。但更多的冰晶生物前仆后继,无穷无尽。
观音菩萨亦施展神通,杨柳枝挥洒,道道蕴含净化之力的甘露如同雨点般落下,但凡触及的冰晶生物,动作立刻变得迟缓,体表出现融化的迹象。玉净瓶悬于头顶,垂下道道璎珞般的琉璃光华,稳固着周围的防御。
他们艰难地向着寒渊深处下潜。越往深处,寒气越发酷烈,那幽蓝的寒流颜色也愈发深邃,甚至开始带上了一丝吞噬光线的漆黑。九灵元圣的九阳真火光罩被压缩到了百丈范围,火焰与寒气的交锋愈发激烈,发出连绵不绝的爆鸣。
“三光神水乃日月星精华,性属纯阳,却生于至阴之地,阴阳相济,方显神妙。其气息应当与这纯粹的死寂阴寒有所不同。”菩萨一边抵御侵袭,一边以无上慧眼搜寻那独特的气息。
下潜了不知多久,周围已是一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连那些冰晶生物都已不见,似乎连它们都无法承受此地的极致严寒。九灵元圣的喘息声明显粗重了许多,维持九阳真火对它也是巨大的消耗。
就在菩萨心中渐沉之际,她忽然感应到,在下方无尽的黑暗深处,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温润光华在闪烁!那光华虽弱,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造化生机,与周遭的死寂阴寒格格不入!
“在那里!”菩萨精神一振,指向那光华所在。
九灵元圣也察觉到了,低吼一声,催动全力,金色光罩猛地一亮,如同利剑般破开重重粘稠如实质的黑暗寒流,朝着那点光华疾驰而去!
然而,越是接近,阻力越大!那深处的寒流仿佛拥有了意识,化作无数只冰冷的巨手,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要将这闯入的不速之客永远留在此地。更有无形的玄阴法则之力渗透,试图冻结他们的法力、凝固他们的思维!
“菩萨小心!”九灵元圣九头齐啸,真火狂涌,如同九轮小太阳爆发,强行将缠绕而来的寒流巨手焚毁。但它的气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观音菩萨面色肃穆,双手合十,口诵真言,脑后显现出宏大佛轮,无数佛陀菩萨虚影在其中梵唱,浩瀚的佛力如同潮水般涌出,与九阳真火合力,堪堪抵住那恐怖的法则侵蚀。
终于,他们冲破了最后一层黑暗的阻隔!
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位于寒渊最底层的奇异空间,不大,只有方圆数丈。空间中央,悬浮着一洼不过脸盆大小的水池。池水呈现出三种奇异的色彩,底层如黄金般璀璨(日光),中层如白银般清冷(月光),表层则点缀着无数星辰般的光点(星光),三种光华缓缓流转,散发出温暖、清冽、浩瀚三种截然不同却又完美融合的生机气息,将周围那足以冻杀大罗的极致严寒都排斥在外!
三光神水!
然而,就在这洼神水之畔,竟然盘踞着一条通体由玄冰构成、头生独角的巨蟒!这巨蟒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精纯的玄冥寒气与此地残存的某种古老意志凝聚而成,乃是三光神水的天然守护者!它感受到外来者的气息,猛地抬起狰狞的头颅,一双完全由幽蓝冰焰构成的眸子,死死盯住了观音菩萨和九灵元圣!
“嘶——!”
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嘶鸣,整个空间内的寒气瞬间暴动,化作无数道锋利无比的冰枪雪刃,如同狂风暴雨般射来!同时,它巨口一张,一股仿佛能冻结时空的苍白吐息,后发先至,笼罩向一人一狮!
“孽畜敢尔!”九灵元圣怒喝,九头喷出的真火合而为一,化作一道粗大的金色火柱,迎向那苍白吐息!
观音菩萨也将玉净瓶祭出,瓶口对准那漫天冰枪雪刃,产生一股庞大的吸力,将其纷纷摄入瓶中炼化!
大战,在这寒渊之底轰然爆发!金光与幽蓝光芒激烈碰撞,佛力与玄阴煞气相互湮灭!为了取得这救命的稻草,菩萨与坐骑,已然拼尽全力。
而就在他们于寒渊深处苦战之时,五庄观内,一直闭目盘坐的林凡,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感应到,那枚潜伏在人参果树根系深处的“溯源归真符”,正微微发烫。
“时机……快到了。”他目光穿透虚空,仿佛看到了那正在激战的寒渊之底,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