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清晨带着初冬的寒意,顾沉舟牵着顾念安走在通往幼儿园的林荫小道上。路旁的梧桐树叶已落了大半,光秃秃的枝桠在灰蓝色的天空下勾勒出纤细的线条。
爸爸,你看。安安突然停下脚步,小手轻轻拉了一下顾沉舟的衣角。
顺着女儿的视线,顾沉舟看到前方不远处,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麻雀正在人行道上蹒跚学步。它的翅膀微微颤抖,时不时扑腾几下,却始终飞不高。
它是不是受伤了?安安小声问道,眼中写满了担忧。
顾沉舟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轻轻摇头:它只是在学飞。你看,树上的鸟妈妈正在看着它呢。
安安仰头望去,果然在一根较高的树枝上看到了一只成年的麻雀,正不停地鸣叫着,像是在鼓励树下的小家伙。
鸟妈妈为什么不下来帮它呢?安安不解地问。
因为有些路必须自己走,顾沉舟蹲下身,与女儿平视,就像你学走路的时候,爸爸妈妈也只能在旁边看着,不能代替你走。
就在这时,几个背着书包的大孩子说笑着从对面走来。他们显然也发现了那只学飞的小麻雀,其中一个男孩兴奋地指着它:快看!那里有只不会飞的小鸟!
安安下意识地抓紧了父亲的手,小脸上闪过一丝紧张。她看着那几个越走越近的男孩,突然松开顾沉舟的手,快步跑到小麻雀前面,张开双臂护住了它。
请你们小心一点,她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它正在学飞。
男孩们愣住了,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高个子的男孩撇撇嘴:我们只是想看看而已。
但是它现在很害怕,安安依然张开着手臂,等它学会飞了,你们再来看好不好?
顾沉舟站在女儿身后,看着这个平时在生人面前都会害羞的小女孩,此刻却像一只护崽的母鸡,毫不退缩地守护着比她更弱小的生命。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也许是安安眼中的真诚打动了他们,男孩们最终点点头,绕道离开了。临走时,那个高个子男孩还回头说了一句:等它会飞了,记得告诉我们啊。
危机解除,安安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蹲下来继续观察小麻雀。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善意,不仅没有躲开,反而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她。
加油,安安轻声为它打气,你一定能飞起来的。
仿佛听懂了她的鼓励,小麻雀突然奋力拍打翅膀,这一次,它终于离地飞起了几十厘米,虽然很快又落了下来,但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爸爸!它快要成功了!安安兴奋地回头,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红。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小麻雀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新开始。安安始终安静地守在旁边,每当有小麻雀快要被行人惊扰时,她都会及时上前保护。
顾沉舟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了女儿刚上幼儿园时的情景。那时的她,连在班上发言都会紧张得手指发抖。而现在,她不仅能够勇敢地站出来保护弱小,还能从容地与陌生人沟通。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尝试后,小麻雀奋力一跃,竟然歪歪斜斜地飞上了最近的一根矮树枝。它在枝头稍作停留,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向地面上的小女孩道谢。
树上的鸟妈妈也欢快地鸣叫起来,很快,小麻雀再次振翅,这次它飞得更高更稳,终于跟着妈妈消失在了树冠中。
它成功了!安安跳起来,开心地拍手。
去幼儿园的路上,安安一直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爸爸,你知道吗?她牵着顾沉舟的手,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成熟,帮助别人的感觉,比自己成功还要开心。
为什么这么说?顾沉舟饶有兴趣地问。
因为当我保护小麻雀的时候,心里暖暖的,就像喝了一杯热可可。她认真地比喻,而且,看到它最后飞起来的时候,我觉得好像我自己也飞起来了一样。
这一天,安安在幼儿园的表现也格外不同。在自由活动时间,她注意到新来的转学生小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便主动走过去邀请她一起玩。当其他小朋友因为小莉说话带口音而学她时,安安站出来说:每个人说话的方式都不一样,这很正常。
下午接园时,王老师特意告诉顾沉舟:安安今天特别照顾新同学,还化解了几个小朋友之间的小矛盾。她好像突然长大了很多。
回家的路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安安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突然回头问:爸爸,明天我们还能去看小麻雀吗?
可能看不到了,顾沉舟温和地说,因为它已经学会飞了,要去更远的地方了。
安安想了想,点点头:没关系。它学会了飞,我学会了勇敢。这样很好。
晚餐时,安安绘声绘色地向苏晚描述早晨的经历。当她说到自己如何保护小麻雀时,苏晚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我们的安安真的长大了,成为一个勇敢又有爱心的小姑娘了。
睡前,顾沉舟在日记中写道:今天,一只学飞的小麻雀让女儿找到了内心的勇气。当她张开双臂守护弱小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灵魂中最美好的品质正在绽放。真正的勇敢不是无所畏惧,而是在害怕时依然选择做正确的事。感谢这个平凡的早晨,让我见证了女儿成长路上最动人的一幕。
窗外,月光如水般洒满窗台。顾沉舟知道,这个冬日清晨的邂逅,将会成为女儿心中一颗珍贵的种子,随着岁月生根发芽,终将长成支撑她一生的力量。而作为父亲,他要做的,就是继续用陪伴的土壤,滋养这颗种子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