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叛过后的三天里,王卓几乎未曾停歇。
他穿梭于平安京内外,协助——或者说更多是主导——着战后安抚与秩序重建工作。
他监督设立了粥棚,分发从东大紧急调运来的粮食和药品,并严令明军不得骚扰普通倭民。这些举措虽不能完全消除仇恨,但至少让动荡的局势逐渐趋于稳定。
这天下午,王卓正在临时设立的衙署内审阅一份关于恢复矿区生产的计划书,门被猛地推开,朱樉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狂喜与狠厉的神情。
“妹夫!大喜啊,妹夫!”朱樉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天大的好消息!安悲晋散那个狗贼已经授首,妖妇高市早喵也被生擒,正在押解来平安京的路上!”
王卓闻言,放下手中的笔,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但更多的是好奇。在明军大规模搜捕都未能建功的情况下,这两个狡猾的匪首是如何落网的?
“哦?殿下,这真是意外之喜。具体是怎么回事?”
朱樉将一份还带着汗渍和尘土气息的公文递给王卓,得意地说道:“你自己看!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两个畜牲,到头来是栽在自己人手里!”
王卓展开公文,仔细阅读。原来,安悲晋散和高市早喵,之前一直利用所谓的“神谕”和“奉献”之名,大肆敛财,欺骗了无数信徒。
其中有一个名叫上山彻也的年轻武士,他的母亲便是高市早喵的狂热信徒,不仅将家中积蓄田产全部“捐献”给了这对贼首,更是在高市早喵的蛊惑下,将上山彻也的妹妹卖与豪商为奴,还让他的兄长死心塌地追随安悲晋散,最终战死在明军的火箭炮之下。
家破人亡的上山彻也,将所有的仇恨都聚焦在了安悲晋散和高市早喵身上。他隐忍不发,暗中留意叛军的动向。
待叛军主力被击溃,贼首仓皇西逃入山区时,上山彻也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悄悄尾随。
他利用一个短暂的守卫间隙,用一杆自制的尖锐竹枪,从背后猛然刺穿了正在歇息的安悲晋散的胸膛,结果了这个叛军头目的性命。
随后,他又趁乱制服了惊慌失措的高市早喵,将其捆绑,然后向附近搜寻的明军小队自首并献俘。
看完这堪称戏剧性的报告,王卓长叹一声,将公文放在案上,感慨道:“果然是善恶昭彰,恶有恶报。利用迷信蛊惑人心,最终也因这骗局反噬自身。这个上山彻也,忍辱负重,一击毙敌,可谓……倭国第一枪啊。”
他本想用“义士”一词,但想到其行为虽事出有因,终究是刺杀,便临时改用了这个更中性却带着一丝揶揄的称呼。
数日后,高市早喵被押解至平安京。经过严苛但迅速的审讯,验明正身,确认其罪责滔天,罄竹难书。
朱樉亲自下令,在平安京外的刑场,将这名蛊惑人心、引发战乱的妖妇公开处决。刽子手的刀光闪过,一颗罪恶肮脏的头颅滚落在地,结束了其装神弄鬼的一生。
倭国最大的动乱源头就此清除。王卓立刻向应天发去电报,简明扼要地汇报了叛乱已彻底平定,贼首伏诛,局势已基本控制,并请示皇帝对倭国后续事宜以及秦王朱樉的安排。
不久,来自应天的圣旨通过电波传来。内容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倭国事宜,暂由秦王世子朱尚炳署理。敕令秦王朱樉,即刻卸任,随忠义侯王卓返京述职,不得有误。”
这道圣旨,如同一盆冰水,将刚刚因平定叛乱而恢复些许元气的朱樉浇了个透心凉。
他脸色瞬间变得灰败,拿着电报译文的手微微颤抖。他明白,这“返京述职”绝不仅仅是回去汇报工作那么简单。自己在倭国的种种暴行、败绩以及僭越之举,父皇定然已知晓,等待他的,恐怕是雷霆震怒和严厉的惩处。
他抬起头,看向王卓,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最后的希望,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妹夫……这次……这次你可一定要在父皇面前,帮为兄美言几句啊……”
王卓看着这位昔日不可一世的亲王,如今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他只能拱了拱手,语气平静地说道:“殿下,陛下的旨意已下,我们还是尽快准备,早日启程吧。至于陛下那里……臣,自当据实以奏。”
他的话语留有余地,既未答应,也未完全拒绝。如何处置朱樉,是朱元璋的家事,也是国事,他深知自己不宜过多介入。
眼下,将朱樉安全带回应天,才是他的首要任务。
倭国的这一页,暂时翻了过去,但新的风波,或许正在紫禁城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