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吟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已能在院子里稍作走动。这日天气晴好,她在春桃的搀扶下,在主院的小花园里慢慢散步,晒着太阳,感受着久违的生机。
萧夜珩去了书房处理公务,但墨影依旧如同隐形人般守在不远处,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快步走进院子,在墨影耳边低语了几句。
墨影眉头微蹙,走到陆晚吟身边,恭敬禀告:“王妃,靖王殿下在府外求见,说是……听闻王妃遇险,特来探病。”
靖王?萧夜宸?
陆晚吟的脚步顿住了,心头掠过一丝诧异和莫名的抵触。经过上次宫宴和遇刺之事,她对这位表面温润的靖王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尤其是在隐约猜到刺杀可能与他有关之后。
“王爷知道了吗?”她问道。
“已经派人去禀报王爷了。”墨影话音刚落,就见萧夜珩的身影已出现在月亮门处。他显然是得了消息匆匆赶回,脸色微沉,步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他来做什么?”萧夜珩走到陆晚吟身边,目光先在她身上扫过,确认她无碍,才冷声问道。
“说是来探病。”墨影重复道。
萧夜珩嗤笑一声,眼底尽是冰寒的讥诮:“黄鼠狼给鸡拜年。告诉他,王妃需要静养,不见外客。”
“是。”墨影领命,正要转身去传话。
“等等,”萧夜珩又叫住他,补充道,“把他带来的那些东西,也一并原封不动地退回去。本王王府,不缺他那点东西。”
“属下明白。”
墨影快步离去。陆晚吟看着萧夜珩紧绷的侧脸,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不悦和……一种近乎本能的防备与排斥。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了?毕竟表面功夫……”
“跟这种人,无需表面功夫。”萧夜珩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他转头看她,眸色深沉,“他敢把主意打到你头上,就该想到有今日。本王没直接将他打出去,已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
他的维护如此直接,毫不掩饰,让陆晚吟心中微暖,又有些无奈。
祁王府大门外。
靖王萧夜宸穿着一身月白常服,姿态依旧温雅,身后跟着几名随从,捧着几个精致的礼盒。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仿佛真心记挂着嫂嫂的病情。
然而,当墨影面无表情地出来,转达了萧夜珩的话,并示意侍卫将那些礼物原样退回时,萧夜宸脸上的温润笑容僵硬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阴鸷。
“七皇弟这是何意?”萧夜宸维持着风度,语气却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本王听闻王妃受惊,心中担忧,特来探望。难道连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得吗?这便是祁王府的待客之道?”
墨影丝毫不为所动,公事公办地回道:“靖王殿下恕罪,王爷有令,王妃重伤未愈,需要绝对静养,谢绝一切探视。至于礼物,王爷说王府不缺用度,不敢劳靖王殿下破费,还请收回。”
话说得客气,态度却强硬得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萧夜宸袖中的手微微攥紧,面上却扯出一个略显苦涩无奈的笑容:“七皇弟对王妃真是爱护有加。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便强求。只是……还请转告七皇弟,有些误会,或许应当当面说清为好,以免伤了兄弟和气。”
墨影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王爷的话,属下一定带到。靖王殿下,请回吧。”
逐客令下得明明白白。
萧夜宸看着那扇缓缓关闭的、象征着祁王无上权威和冷漠的朱漆大门,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的寒意。他盯着那门扉,仿佛要将其看穿,看到里面那个让他屡次受挫、如今更是直接打他脸的七弟。
“我们走。”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转身登上马车。萧夜珩如此不留情面,是否意味着他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母妃那边……
马车驶离祁王府,萧夜宸靠在车壁上,闭目沉思,脸色变幻不定。
府内,主院中。
很快便有丫鬟将大门外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禀报给了陆晚吟和萧夜珩。
听到萧夜宸那番“兄弟和气”的话,萧夜珩只是冷冷地勾了勾唇角:“兄弟和气?他派人放冷箭的时候,可曾想过兄弟和气?”
他看向陆晚吟,见她若有所思,便问道:“怎么?觉得本王做得太过了?”
陆晚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他似乎还想试探什么,或者,想挽回些什么?”
“他当然想挽回。”萧夜珩语气淡漠,“本王这次砍了他不少臂膀,他和他那位母妃,如今怕是肉疼得紧。想来探病是假,探本王的口风,或者想在你这里找突破口才是真。”
他说着,目光落在陆晚吟脸上,带着一丝审视,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微妙:“说起来,他之前似乎对你……颇为青睐?”
陆晚吟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茬,脸颊微热,连忙否认:“王爷慎言!我与他毫无瓜葛,之前也不过是因其与陆家有婚约,有过几面之缘罢了。”她可不想被扣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看着她急于撇清的样子,萧夜珩眼底那丝微妙的情绪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意的神色。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替她拢了拢鬓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
“没有就好。”他声音低沉,“日后离他远些,此人表面温良,内里奸诈,绝非良善之辈。”
他这亲昵的动作和带着独占欲的叮嘱,让陆晚吟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拍。她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
阳光暖暖地洒在两人身上,花园里花香馥郁。方才大门外的那场风波,似乎并未影响到这片小天地的宁静,反而像是一块投入水中的石子,在陆晚吟的心湖里,漾开了更深的涟漪。
她清楚地意识到,萧夜珩对她,已然不同。这种不同,霸道,直接,不容拒绝,却也带着一种让她心安的力量。
而那个所谓的“和离”,似乎真的越来越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