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演前夜的天河大营飘着细雾,嫦娥望着织女送来的天丝战袍,忽然发现衣领里绣着行小字:“每道星纹都是水兵的眼”。
王勃推门进来时,她正对着战袍发呆,发间还别着阿蛮送的贝壳簪。
“紧张?”王勃递过盏暖炉,里面烧着西海的暖鳞炭。
“阿蛮他们在后台把铠甲擦了七遍,摩昂非要在龙绡幕布上喷香水,说要让木兰带着桂花香凯旋。”
嫦娥忽然抓住他的手,暖炉的热气熏得鼻尖发酸:“若是演到‘父亲’那折,我忍不住——”
“便想着广寒宫的桂树。”王勃轻轻抽回手,指尖却划过她掌心的薄茧,“太白院长说,最好的戏不是演给别人看,是让自己相信,木兰的荷包里,真的装着你的乡愁。”
远处传来锣鼓声,是天兵们在调试“冰河裂甲”的音效。
嫦娥忽然笑了,将玉简剧本往案头一丢:“管他呢,反正你说过,就算砸了场子,也有天河的浪接着咱们。”
王勃望着她发间跳动的灯火,忽然想起初见时那个一袭月白色长裙广袖的仙子,如今却穿着战甲,眼里燃着比太阳更烈的光。
他忽然转身,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分:“待戏散了,我带你去看天河源头——那里的星星,会跟着人的心跳眨眼。”
“真的么?我此时的心跳,可能会把它们累坏,不信你听……”
幕布外的欢呼声突然炸开,混着摩昂的吼声:“嫦娥!王勃!该上场了!”
王勃从她胸前抬起头,不无遗憾地向外看了眼,低声说:“那个时候,我保证让你的心跳比现在还要快……”
嫦娥焉然一笑,顿时红了脸。她回抱了他一下,提起战袍,剑穗上的天河石突然亮起,映得整个后台像浸在银河里。
“走吗?”她伸手,指尖还带着暖炉的温度。
王勃握住她的手,铠甲相撞的声音像句未说出口的誓言:“走。去让天河的水,记住这个夜晚。”
天河大营的演武场被十万盏琉璃灯染成璀璨银蓝,当龙绡幕布升起时,三十六名水卒踩着浪花跃上舞台,甲胄相撞的节奏竟与天河的潮声同频。
嫦娥握着剑穗站在云车上,忽见台下前排的阿蛮冲她眨眼,靴底的绣鞋尖正悄悄勾着节拍。
“阿渤,这水比弱水还刺骨!”她按剧本踢了踢“河面”,却在脚尖触到真实的水雾时,忽然看见王勃眼中倒映的自己——战袍上的北斗纹正在天丝的作用下流转,像把整条天河披在了肩上。
“忍着点。”王勃甩着湿漉漉的枪头,鱼鳞甲上的水珠溅在她护腕上,“等打赢了这场,某家带你去西海泡温泉——”话未说完便被她用剑柄敲了铠甲,却趁势压低声音,“第三叠阵形变‘双雁护雏’,看我枪花为号。”
台下忽然响起抽泣声。
当嫦娥舞到“夜巡冰河”时,天丝战袍突然由银转蓝,袖口翻卷处竟真的甩出冰晶,落在前排天兵的甲胄上化作点点荧光。
王勃的银枪适时划出弧线,三十六个水卒应声列阵,甲胄组成的雁翎在灯光下展开,竟比真的鸿雁还要振翅欲飞。
“好——!”不知哪个水卒率先吼了一嗓子,紧接着整座大营的甲胄声砸成震天响的节拍。
嫦娥听见此起彼伏的“木兰”“阿渤”在喊,却在甩袖时瞥见王勃耳尖发红,枪柄上的“护”字正对着她的方向。
真正的高潮在“病父执手”折到来。太白金星颤巍巍递出《孝经》残页时,舞台中央的玉扣突然发出柔光,映出嫦娥眼底的水光。
“父亲的手……”她的声音哽咽着,指尖抚过老人手背上的“忠”字刺青——那是王勃昨夜偷偷用天河石粉替太白画的。
“女……好……”太白的台词突然卡住,却不是因为忘词。
台下前排的老卒们早已哭成一片,有人摘下头盔抹泪,有人用刀柄敲着盾牌唱家乡小调。
嫦娥忽然看见金吾卫的铁面甲在滴水,不知是雾水还是泪水。
“杀——!”当王勃领着水卒们喊出杀阵口号时,整座大营的天兵突然全体起立。
他们望着舞台上木兰挥剑的身影,仿佛看见当年弱水之战中,那个在浪尖上舞枪的少年将军,与广寒宫的仙子重叠成了同一道光。
“嫦娥!王勃!”不知谁起的头,呼喊声像潮水般漫过演武场。十万天兵的声音撞得云车轻颤,嫦娥的剑穗在气浪中疯狂摇晃,却看见王勃在人潮中对她笑——那是从未在点将台上见过的笑,比月光更暖,比剑光更亮。
他们终将迎来最振奋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