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轴的“凯旋卸甲”折来得比预计更热烈。当嫦娥褪下战袍,露出内里绣着万千星子的软甲时,织女特制的天丝突然感应到天兵们的情绪,衣摆竟如活了般漫出整条银河,星星坠在甲胄上,变成水兵们铠甲下的家纹投影。
“看!是咱们的护心镜!”有天兵指着舞台惊呼。
嫦娥这才发现,软甲上的每颗星子,都是按水卒们护心镜的位置绣的——
王勃昨夜偷偷量了三十六人的甲胄尺寸,说要让木兰“穿上所有水兵的思念”。
摩昂的“水龙吟”恰在此时响起,龙绡幕布上浮现出弱水之战的幻影。
当嫦娥单膝跪地,将剑穗解下系在阿渤的枪柄上时,台下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喊:“王勃!嫦娥!嫦娥!王勃!”
呼喊声中,王勃忽然违背剧本,伸手替她拂去鬓角的汗。
这个多余的动作让嫦娥的耳尖发烫,却听见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天河的浪在为你喝彩。”
下一刻,他突然转身,银枪挑起舞台中央的玉扣,整座大营的灯光应声化作北斗形状。
“愿得此身长报国——”嫦娥的唱词混着天兵们的和唱,震得琉璃灯树的金铃全在作响。
当她抛出荷包里的糖纸时,不知哪个水卒扔来颗真正的灶糖,落在她战靴边滚出银弧——那是人间新兵入伍时,母亲必塞的信物。
玉帝的车辇就在这时降临。托塔天王捧着圣旨站在云头,却迟迟没有展开,只因看见台下十万天兵同时捶胸——那是天河水兵独有的敬礼,如今全对着舞台上那个卸甲的“木兰”。
“好个《木兰从军》!”玉帝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旨:赐天河分院‘星辰演武’金匾,嫦娥仙子、王勃将军——”他忽然顿了顿,望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可携戏班往三十三重天巡演,让诸神瞧瞧,何为‘巾帼何须让须眉’。”
散场后的演武场还飘着星屑,嫦娥靠在点将台的栏杆上,望着远处水兵们围着王勃灌酒。
阿蛮举着空酒壶追着摩昂跑,此刻天河浪花里,“永结同好”四个大字正在慢慢蒸发。
“疼吗?”王勃忽然出现,指尖划过她握剑的手——方才谢幕时,十万天兵的呼喊让她握剑太紧,掌心磨出了红痕。
嫦娥摇头,忽然举起糖纸:“阿蛮说,这是他母亲生前做的。”糖纸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片落在天河里的人间灯火,“原来最动人的戏,从来不是舞得多美,是让看的人,想起自己铠甲下的柔软。”
王勃忽然低头,从袖中取出块刻着星纹的木牌:“这是天河主将的调令。”木牌上的“护”字比他枪柄上的更大,“玉帝说,以后巡河可以带戏班——这样你便能边演木兰,边收集人间的乡愁。”
风忽然掠过演武场,卷起嫦娥的水袖。她望着木牌上的星纹,忽然明白那是王勃用自己的鳞甲碎片刻的:“所以,这是你想的借口?”
“是。”王勃忽然直视她的眼睛,耳朵却红得比灯树上的灯笼还亮,“我想让你知道,天河的浪,永远会接住你的剑——就像我,永远会接住你的笑。”
远处的呼喊声突然又起,混着“嫦娥!王勃!”的起哄。
摩昂正举着龙绡幕布当旗子,上面不知何时绣了两人的剪影:一个舞剑,一个执枪,脚下是翻涌的天河浪,头顶是不落的广寒月。
嫦娥忽然轻笑,将糖纸夹进王勃的调令:“走吧,天河主将。”她提起还沾着星屑的战袍,剑穗在夜风中划出银弧,“下一场戏,该让木兰在凯旋时,收下阿渤藏了三百年的桂花酿了——”
王勃愣住,看着她发间晃动的银铃,忽然想起初见时那个在桂树后独舞的仙子。
“我们一起去天河源头看星海吧!”王勃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