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内杂草齐腰,碎砖烂瓦遍地都是。
正屋的窗户纸早已破损,露出发黑的木框,屋顶有几处塌陷,雨水顺着破洞渗进来,在地面积起水洼。
秦昊弯腰拨开杂草,在墙角发现了一个埋在土中的陶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些旧衣物和几本磨损严重的账本,账本上的字迹歪歪扭扭,落款是“李老实”,记录的多是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的买卖,日期集中在二十年前。
“赵六,过来看看。”
秦昊扬声喊道。
赵六快步走来,翻看账本时忽然咦了一声。
“秦队,你看这账本,光绪二十三年三月到五月,连续三个月都有‘买笔墨’的记录,可李老实是货郎,大字不识几个,买笔墨做什么?”
秦昊接过账本,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那三个月的笔墨开销不算小,远超寻常人家的用度。
“而且,”
孙小五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从邻村打听来的消息。
“方才问了巷口的老秀才,他说二十年前确实有个叫李老实的货郎住这儿,但从没见过他有儿子,倒是常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年郎,偶尔来院里待上几天,性子沉默,说话也不是本地口音。”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
卷宗上写着李慕然自幼随父生活,可邻里竟无一人见过他,反倒有陌生少年的传闻,这李慕然的身份,怕是真有问题。
接下来几日,秦昊三人分头行动,走遍了吴县及周边村落。
他们找到当年给李二丫诊治的老郎中,如今已是白发苍苍,提起往事,老郎中浑浊的眼睛亮了些。
“那丫头可怜啊,天花来势汹汹,我去瞧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李老实两口子哭得死去活来,我记得当时他们家就一间破屋,连块像样的门板都没有。”
问及是否有儿子,老郎中笃定地摇头。
“没有,绝对没有,要是有儿子,我问诊时不可能没见过。”
他们又找到李老实当年走商的伙伴王老汉,如今在县城开了家小杂货铺。
王老汉听闻是打听李老实,叹了口气。
“老李啊,命苦,闺女没了没几年,他媳妇也染病死了,后来他就带着货郎担子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秦昊装作好奇。
“听说他有个儿子叫李慕然,现在在京城当大官呢,您知道吗?”
王老汉愣了愣,随即笑道。
“小哥你听谁说的?老李哪有儿子,就一个丫头还没了,怕是有人认错人了吧。京城大官?就他那穷酸样,儿子能当大官?”
他摆手摇头,显然不信。
秦昊三人还去了邻村王氏的娘家,王氏的弟弟如今已是村里的族长,提起姐姐,语气带着惋惜,
“我姐命不好,嫁了李老实,日子过得紧巴巴,丫头没了,她也跟着去了。”
问及李慕然,族长更是一脸茫然。
“从没听过这个名字,我姐就一个闺女,哪来的外甥?”
几日查下来,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
李慕然并非李老实的儿子,那份看似详实的履历,从根上就是假的。
秦昊决定去李二丫夭折的坟地看看,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李二丫的坟在城外的乱葬岗,多年无人打理,早已被荒草覆盖。
秦昊三人拨开半人高的野草,在一位老村民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座小小的土坟,墓碑上刻着“爱女李二丫之墓”,字迹模糊,边角已经风化。
赵六用铁锹小心翼翼地挖开表层泥土,忽然停住了手。
“秦队,这坟不对劲,土是新翻的。”
秦昊俯身查看,坟头的泥土确实比周围的松软,还带着些许潮湿,显然近期有人动过。
他示意赵六继续挖,挖了约莫三尺深,铁锹忽然碰到了硬物。
不是棺材,而是一个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没有尸骨,只有一张泛黄的纸条和半块玉佩。
纸条上的字迹娟秀,写着,
“吾儿无名,托于李门,待成年即归,玉佩为凭。”
落款日期是二十年前,正是李二丫夭折的那年。
玉佩是和田白玉,上面刻着一个“萧”字,边缘光滑,显然是常年佩戴之物。
“萧字玉佩……”
秦昊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江南萧氏,虽不是顶级望族,却也是世代为官的书香门第,二十年前因卷入科场舞弊案被抄家,族人四散,传闻萧家长子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难道李慕然,就是当年失踪的萧家子弟?
就在此时,巷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声。
孙小五警觉地探头望去,低喝一声。
“不好,有人来了!”
秦昊立刻将纸条和玉佩收好,示意三人快速撤离。
刚走出乱葬岗,就见十几名黑衣人手举长刀追了上来,为首之人眼神阴鸷,正是李慕然府中的亲信副将。
“拿下他们!”
副将厉声喝道,黑衣人立刻围了上来,刀光在雨雾中闪着寒芒。
秦昊三人虽武艺高强,但对方人多势众,又猝不及防,一时间陷入苦战。
赵六挥舞着扁担抵挡,孙小五拔出藏在货郎担里的短刀,秦昊则一边迎战,一边寻找突围的机会。
“往东边树林跑!”
秦昊大喊一声,一脚踹开身前的黑衣人,朝着不远处的树林冲去。
赵六、孙小五紧随其后,黑衣人紧追不舍,长刀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不绝于耳。
树林里枝繁叶茂,秦昊三人借着树木的掩护与黑衣人周旋,身上渐渐添了伤口,鲜血染红了粗布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