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离了碧波潭,怀揣真佛宝舍利,驾起筋斗云,风驰电掣般返回祭赛国。此时天色将明未明,东方泛起鱼肚白,城中尚是一片寂静。他悄无声息落入金光寺禅院,见玄奘仍在安睡,所施瞌睡虫尚未失效,便放下心来。他未惊动师父,先将那光华内敛、却佛力磅礴的真舍利小心藏于怀中,又将寺中情形细细探查一番,尤其留意那七宝琉璃塔上赝品舍利的状况。
只见塔顶那赝品,在晨曦微光中依旧流光溢彩,若非孙悟空亲身经历,知晓内情,单凭感知,几乎难辨真伪。那以蜃楼珠为基础,辅以高深幻术与佛门秘法炼制的赝品,确实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连塔身周围萦绕的祥和佛韵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好精巧的造假手段!”孙悟空心中冷笑,“若非俺老孙亲至碧波潭,撞破阴谋,只怕满城百姓、甚至满寺僧众,都要被一直蒙在鼓里!” 他按下心中怒意,静待时机。
天色大亮,寺中钟鸣鼓响,僧众起身做早课。玄奘亦悠然醒转,见悟空已在身旁侍立,浑然不知夜间发生的惊天变故。早斋过后,祭赛国王果然又派内侍来请,言说今日欲在金銮殿设素宴款待圣僧,并请玄奘当众宣讲佛法,为国祈福。
玄奘欣然应允。孙悟空心道:“正好!当着满朝文武之面,揭穿此事,看那国王如何自处!” 他依旧变化作小沙弥模样,紧随玄奘左右。
至皇宫金銮殿,但见仪仗森严,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国王端坐龙椅,气色似乎比昨日好了些许,但眉宇间那丝隐忧却未曾散去。见玄奘到来,国王起身相迎,礼数周全。殿中设下素席,檀香袅袅,气氛庄重。
宴过三巡,国王便请玄奘升座说法。玄奘登台,口吐莲花,宣讲《般若心经》,字字珠玑,蕴含无上智慧,殿中众人皆凝神静听,面露虔敬。
孙悟空混在侍从之中,冷眼旁观,见那国王虽也作聆听状,眼神却不时飘向殿外金光寺方向,手指无意识地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显是心事重重。另有几位身着法师袍服、气息阴柔的官员(似是国师或祭司之流),目光闪烁,偶尔交换眼色,透着几分诡异。
待玄奘讲经毕,满殿称颂。国王正欲开口嘉奖,孙悟空所化小沙弥忽然越众而出,对着国王躬身一礼,声音清朗,却如平地惊雷:
“陛下!小僧有一事不明,斗胆请教!”
满殿皆静,目光齐刷刷聚焦于这“不起眼”的小沙弥身上。国王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碍于玄奘面子,勉强道:“小师父有何事?但讲无妨。”
孙悟空直起身,目光如电,扫过国王与那几位法师,朗声道:“小僧随师修行,略通望气之术。昨日瞻仰贵国佛宝,觉其佛光虽盛,然根基浮泛,似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更有一丝阴邪之气缠绕其间!敢问陛下,此宝……当真乃历代相传、受万民香火供奉之真品否?”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放肆!”
“何处来的小沙弥,敢口出狂言!”
“佛宝乃国之重器,岂容你诋毁!”
那几个法师模样的人更是厉声呵斥,神色激动,隐隐有杀机浮现。
玄奘亦是大惊,低声道:“悟空……不可胡言!” 他虽觉弟子突兀,但知悟空从不无的放矢,心中惊疑不定。
国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强压怒意,道:“小师父何出此言?佛宝乃先祖得自西天,供奉于金光寺数百年,庇佑我国风调雨顺,岂能有假?莫非你东土佛法,与我西牛贺洲有所不同,故有误解?”
这话已带上了质问与不悦。
孙悟空哈哈一笑,声震殿宇:“陛下!非是佛法有异,而是宝物有假!” 他猛地伸手指向殿外金光寺方向,“那塔顶舍利,不过是以蜃楼珠幻化,窃取真宝一丝佛光维系的赝品!真正的佛宝舍利,早已被妖邪窃走,藏于城外碧波潭万圣龙宫之中!”
“哗——!”
殿中彻底炸开了锅!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惊骇莫名!窃取佛宝?碧波潭妖邪?这简直是颠覆国本的指控!
“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一名黑袍法师跳将出来,指着孙悟空怒吼,“碧波潭万圣龙王乃得道真仙,护佑一方,岂是妖邪?你在此妖言惑众,诽谤佛宝,该当何罪!” 说罢,竟暗中掐诀,一股阴寒的精神冲击悄无声息袭向孙悟空!
孙悟空何等修为,岂会中招?他冷哼一声,那精神冲击如泥牛入海。他目光锐利地盯住那法师:“哦?阁下对碧波潭如此熟悉?莫非……与之有旧?”
那法师被他一盯,如坠冰窟,气势顿时一馁。
国王此刻已是面色铁青,双手微微颤抖,厉声道:“小师父!你可知诬陷国之重宝,诋毁护国神灵,是何等大罪?若无真凭实据,休怪朕依法处置!”
玄奘也急道:“陛下息怒!小徒妄言,贫僧定当严加管教!” 又对孙悟空道,“悟空!快向陛下赔罪!”
孙悟空却对玄奘微微一笑:“师父莫急,弟子自有道理。” 转而面对国王,不卑不亢道:“陛下要证据?简单!只需请陛下与诸位大臣,移步金光寺,与俺……与小僧一同近距离观宝,真伪立判!那赝品虽逼真,却经不起佛门真言加持与至阳法力探查!若小僧所言有虚,甘受任何惩罚!”
他语气笃定,信心十足。国王与那几个法师交换了一个惊慌的眼神。他们心知肚明,拿赝品骗骗凡人甚至普通修士足矣,但若遇到真正的高僧或大能者仔细探查,必然露馅!
“这……佛宝重地,岂可轻易惊扰?”国王试图推脱。
“陛下是怕了吗?”孙悟空步步紧逼,“若是真宝,何惧查验?还是说……陛下早已知道那是赝品,故而不敢?”
这话已是图穷匕见!直指国王可能参与或知晓骗局!
“你……!”国王勃然变色,拍案而起!殿前侍卫“唰”地拔出刀剑,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孙悟空猛地身形一晃,现出齐天大圣本相!毛脸雷公嘴,金睛放光,一股磅礴的威压瞬间笼罩整个金銮殿!那些持刀侍卫被气势所慑,连连后退,文武百官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国……国王陛下!莫要自误!”孙悟空声如洪钟,震得殿宇嗡嗡作响,“俺老孙乃东土大唐御弟唐三藏之徒,齐天大圣孙悟空!昨夜已亲赴碧波潭,与那盗宝妖孽九头虫大战一场,夺回了真佛宝舍利!”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那霞光万道、佛力浩瀚的真舍利!
真品一出,满室祥光瑞霭!那纯粹、磅礴、带着亘古沧桑气息的佛力,如同春风化雨,瞬间涤荡了殿中所有阴霾与邪气!与塔上那赝品给人的浮华之感截然不同!
高下立判!真假分明!
“这……这才是真正的佛宝啊!” 一位年老虔诚的官员激动得老泪纵横,伏地膜拜。
其他官员也纷纷被那纯正佛光感染,心生敬畏,看向国王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与质问。
国王面如死灰,踉跄后退,跌坐在龙椅上,喃喃道:“怎……怎么会……”
孙悟空手持真舍利,目光如炬,逼视国王:“陛下!现在可否告诉俺老孙,这偷梁换柱之事,你是否知情?那碧波潭的万圣龙王与九头虫,与你祭赛国究竟有何勾结?!”
真相,已到了水落石出的边缘。祭赛国朝堂,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那位看似儒雅,却深藏秘密的国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