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火在石室里跳动,照亮了地上的沙盘。沙盘中间有一点红光,一闪一闪的,像心跳。陈默蹲下来,刚要伸手碰沙盘,被苏弦拦住了。
“别碰。”她说,“钥匙上有血,还没干。”
陈默缩回手,看向暗格里的青铜钥匙。钥匙上全是黑褐色的血迹,有些地方已经裂开,露出下面发青的金属。他记得刚才开门时,阿渔用的是龙血。可这把钥匙上的血是人血,可能是有人献祭的时候滴上去的。
苏弦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调音玉,轻轻贴在钥匙上。她的手指抖了一下,脸色变了。
“里面有东西。”她说,“不是记忆,是死前留下的念头。有人在钥匙做成的时候死了。”
陈默看着她:“能知道是谁吗?”
“读不出来。”苏弦摇头,“封得太严。但这把钥匙不是用来开门的,是用来指路的。它指向真正的入口。”
阿渔走过来,站在沙盘边。她耳后的鳞鳍闪了一下。她没说话,伸手朝那点红光靠近。就在快碰到的时候,沙盘突然震动了一下,红光猛地扩大一圈,又缩了回去。
“我感觉到了。”她说,声音有点哑,“这个气息……和龙宫地下的一样。”
陈默皱眉:“你之前也这么说。”
“不一样。”阿渔摇头,“上次只是差不多,这次是完全一样。就像两块石头撞在一起,声音一模一样。黄泉宗的力量,和龙宫地下的东西,来自同一个地方。”
苏弦掏出一块玉片,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这是她之前在墙上拓下来的图案。她把玉片放在沙盘边上,对照那些线条。
“是葬渊四象阵。”她忽然说,“古书里提过一次。传说西漠地底有一条断掉的龙脉,叫葬渊脉。只有月蚀那天,地气翻动,才能看到真正的入口。”
陈默站起来:“离下一次月蚀还有多久?”
“六天。”苏弦收起玉片,“但我们不用等。只要找到葬渊脉的地眼,就能找到黄泉宗。”
阿渔指着沙盘上的红点:“这里就是地眼?”
“大概范围。”苏弦用手比划,“西漠很大,光靠这点信息不够。但加上壁画里的倒山图,还有骨戒上的纹路,我可以缩小位置。”
她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睁开眼说:“黑沙渊。三天前我们经过的裂谷往西三百里。那里整天冒着黑雾,地面松软,容易陷下去。散修都叫它‘鬼咽口’,没人敢进去。”
陈默点头:“那就去黑沙渊。”
苏弦看着他:“你的伤还没好。”
“我知道。”陈默动了动手臂,铁链发出声响,“但现在不能停。血罗刹、玄明子、敖烈都想抢骨戒。我们慢一步,第五枚就可能落到别人手里。”
阿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口袋里的那片鳞片还在发烫,一直没凉。她没告诉他们,刚才那一瞬间,她听到了声音——不是哭也不是笑,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叫她的名字。
但她没说出来。
苏弦抱着骨琴,指尖的伤口结了痂,可每次拨弦都会裂开。她撑不了太久,也不能经常用琴探路。之前那一招封住石像的音波,几乎耗光了她的灵力。
“我还能走。”她说,“琴可以少用,但情报不能断。”
陈默看了她们一眼:“休息十五分钟,然后出发。”
他走到角落,靠着墙坐下。左眼还在疼,像是有什么在里面动。他没去碰,只是咬紧牙。这种痛他习惯了——每次突破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苏弦坐在另一边,检查手里的调音玉。五块里还有三块能用,另外两块有裂痕。她把最好的一块贴在琴边,剩下的收进袖子。
阿渔站在沙盘前,一动不动。她盯着那点红光,直到眼睛发酸。她想起冰宫那天,蓝袍人说过:“第三将,该归位了。”当时她以为说的是苏弦,现在看来,不只是人要归位,地方也要对上。
钥匙、沙盘、血脉感应——三样东西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她走过去找陈默,从怀里拿出那片鳞片:“这个还能用。如果靠近正确的地方,它会更烫。”
陈默看了一眼,没接:“你自己拿着。”
“我不怕。”她说,“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龙宫的秘密会和这种邪地连在一起。”
“找到答案再说。”陈默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现在最重要的是动起来。”
苏弦也站起身,把骨琴背好。她最后看一眼石室,确认没落下东西。沙盘被包好收进布袋,钥匙用油纸裹住,放进陈默的背包。
身后的青铜门关着,外面的石像已经被隔开了。他们不会再回来。
陈默走在前面,推开一条门缝,听外面没动静,才让他们出来。通道还是黑的,来时的台阶被石板盖住了,只能往前走。
三人原路返回,穿过一堆傀儡残骸,绕过画满壁画的墙,走上通往地面的陡坡。每一步都很轻,怕触发机关。
回到拱门前,那句“献祭者入,余者为饵”不再发光了。阿渔伸手摸了摸石壁,龙血的味道变淡了。
“刚才进来时,是它认了我的血。”她说,“现在不响了。”
“说明我们过了第一关。”苏弦说,“接下来不会自动认人了。”
陈默没说话,抬脚跨出去。
风沙扑面而来。
外面天色昏黄,黑沙谷的风比白天更大。远处沙丘起伏,像一片死掉的海。他们进来的遗迹不见了,只剩一片塌陷的沙地。
“走哪边?”阿渔问。
陈默看向西边:“黑沙渊在那边。”
苏弦抬头看天:“太阳快落了。今晚得赶路。”
“没问题。”陈默迈步,“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三人离开遗迹,走进荒原。风越来越大,吹得衣服啪啪响。陈默把铁链重新缠在手臂上,一圈圈勒紧。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太平,随时要打架。
阿渔走在中间,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那片鳞片。它越来越烫。她没告诉他们,就在跨出拱门那一刻,她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这次说的是:“回来。”
她身子一抖。
苏弦察觉不对:“你还好吗?”
“没事。”阿渔摇头,“就是风有点冷。”
苏弦没再问,悄悄从琴囊里抽出一段安魂曲残谱,弹了一个音。音波扫过阿渔全身,她肩膀松了,呼吸也稳了。
“省着点用。”陈默回头说。
“我知道。”苏弦收手,“但她不对劲。不只是身体,魂也在被拉扯。”
陈默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你听到什么了?”
阿渔张了张嘴,正要说——
突然,她口袋里的鳞片“啪”地一声,裂开一道缝。
一股热气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