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沙地上,风把细沙吹起来又落下。陈默扶着阿渔,另一只手搭在苏弦肩上。三人走出哨塔的阴影,脚下的地面变得松软。
黄泉宗的人已经走了。那句“边界只能送到这里”还在风里飘。陈默没回头。他知道,从现在开始,没人保护他们了。
阿渔走不稳,肩膀压在陈默手臂上。她没说话,但呼吸变重了。陈默知道她在忍痛。龙族不会轻易倒下,但她体内的毒还没清干净。
苏弦靠在陈默背上,身体很轻。手指偶尔动一下,像是想抓什么。陈默明白,他的意识还在挣扎,可能听到了声音,也可能被什么东西拉扯。
陈默把苏弦往上托了托,左手也抓紧阿渔。三人的手腕用布条绑在一起,怕走散。这是他在哨塔时悄悄绑的,麻布绕了好几圈,很结实。
前面是连绵的沙丘,地平线看起来歪歪扭扭。没有树,没有石头,远处有个黑影——那是黄泉宗山门的方向。
走了大概半炷香时间,陈默突然觉得眉心一热。
不是疼,是烫。左眼里面像有火跳了一下。他没停步,但呼吸顿了一下。
这感觉不对。
他又走了几步,眼角扫向身后。沙地正常,风不大,沙子慢慢流动。
第四次,那种烫感又来了,这次更清楚,从左眼一直烧到后脑。他停下,低声说:“别说话。”
阿渔立刻闭嘴。苏弦还是昏着。
陈默闭眼,运转《玄骨炼天诀》。灰黑色的气从脚下冒出来,在沙地上裂开细纹。这不是用来打人的,是用来感知的。
一百丈外,一座凹下去的沙丘边,他的感应碰到了东西。
冷的。滑的。像蛇皮擦过灵魂。
那气息一闪就没了。陈默睁眼,额头出了汗。
他没出声,把阿渔往身前拉了半步,右手也把苏弦背好。加快脚步,穿过眼前的沙谷。
不是妖兽,也不是风沙。是有东西在暗中看着他们。
又走了一段,太阳升高,热浪扑面,视线有点模糊。阿渔忽然抖了一下,小声说:“陈默……后面有人。”
陈默脸色没变,马上把她拉到前面,用自己的背挡住她。他知道龙族对邪物特别敏感,她说的话不能忽视。
“别回头。”他说,“也不要答应。”
话刚说完,苏弦的手猛地抽动,在地上划出一道短痕,像某个字的开头。他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声音。
陈默咬破舌尖,疼让他清醒。他收回感知,让一层薄薄的骨火贴在身体表面。如果灵魂被攻击,能立刻反击。
他放慢脚步,低头假装喘气,眼睛却借着沙地反光往后看。
一道淡淡的影子掠过沙面,形状不定,像雾又不像,一晃就不见了。
他记住了方向。
“你往前走五步,然后停下喘口气。”他对阿渔小声说,声音几乎听不见。
阿渔照做。五步后弯腰扶膝。
陈默趁机走到最后,重新扶稳苏弦,眼睛盯着来路。现在顺序变了:最弱的苏弦在中间,阿渔在前,他自己断后。
风吹过沙脊,带来一股干尘味。远处的黑影近了些,但还是很远。
第八次,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更近,不到八十丈。陈默甚至听见脑子里有一声笑。
沙哑,空洞,带着血腥味。像血罗刹的声音,但更深,更冷。
阿渔突然踉跄一步,脸色发白:“它……在叫我的名字。”
陈默立刻低喝:“闭住耳朵,守住心神!”
同时,他送了一缕温和的骨火进她体内,走完一圈经脉,稳住心跳。他知道龙族最怕灵魂被污染,一旦中招,轻则失忆,重则变成傀儡。
阿渔咬紧牙,耳后的鳞片张开又合上。她不再说话,眼神慢慢恢复。
陈默右脚猛踩地面,引爆脚下三枚骨钉。
轰!
沙子炸开,冲起一大片。要是藏着东西,肯定会被震出来。
烟尘落定,四周安静。那股气息消失了。
他知道它没走,只是藏得更深了。
他看向远方的黑影。黄泉宗的山门还在等他们。现在不能停,也不能回头。
重新背起苏弦,扶好阿渔,他低声说:“别回头,也别回应任何声音。它想要我们害怕,我们偏不给。”
三人继续走。
沙地起伏,脚步沉重。陈默每走十步就回头看一次,确认后面没有动静。他的左眼时不时发热,骨纹微闪,像是提醒。
阿渔的手紧紧抓着他衣服。她不说一句话,全身绷得很紧。
苏弦在背上轻轻哼了一声,像做梦。手指又划了一下,留下浅痕,像断掉的琴弦。
陈默没去看。他知道有些事正在发生,但现在顾不上。
他们必须到达黄泉宗。
太阳越来越晒,沙地烫得吓人。陈默的衣服湿透了,贴在背上。阿渔的脚步越来越虚,全靠他拉着走。
走到第一百步,他忽然觉得脚下沙地不对。
不是震动,是温度。地下传来的热比上面高得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爬。
他停下,蹲下,手按在沙上。
热流不断从掌心传来,来自更深的地底。
他抬头看前方,沙丘之间裂开一道缝,不宽,但很深。
就在他盯着那道裂缝的时候,左眼的骨纹突然一跳。
那股气息,回来了。
比之前更近,更清楚。
它不在后面了。
它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