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里,生活仿佛陷入了一种平静而规律的循环。
在庄园、学院与几位女性之间流转的日常,几乎让泽亚快要忘记了这个世界潜藏的外部威胁,直到某一天。
那是在学院里,泽亚正走在前往图书馆的林荫小路上。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前方,白发红瞳,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
是薇薇安。
“小泽亚,”她招了招手,语气轻松,“把欧若拉借我用用,过几天还你。”
泽亚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腰间的欧若拉瞬间化作人形,金发少女转身就想跑,脸上写满了警惕和抗拒:
“臭老太婆你想干什么!”
“老太婆”三个字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薇薇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面无表情。
下一瞬,她已经出现在欧若拉面前,速度快得超出视觉捕捉。
欧若拉浑身一僵,立刻改口,声音都带上了谄媚:
“我错了,勇者大人!您永远年轻漂亮!”
薇薇安这才重新绽放笑容,仿佛刚才的变脸从未发生。
她反手一拍,欧若拉“啊”地一声惊呼,重新变回了剑形态,落入薇薇安手中。
“先借我几天”
她晃了晃手中的欧米茄,对泽亚眨眨眼,“到时候等着惊喜吧。”
自始至终,泽亚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只是目送着薇薇安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拎着欧若拉消失在道路尽头。
傍晚,与埃莉诺和索菲亚一同回家的途中,索菲亚敏锐地察觉到少了点什么,红色的眼眸看向泽亚:
“那家伙呢?”
泽亚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埃莉诺和索菲亚听后,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没有多问。
然而,少了欧若拉的日子里,庄园确实变得有些不同。
总觉得过于安静,少了那份熟悉的活力。
三天后的早晨,莉莉安娜在泽亚怀里醒来,揉了揉眼睛,难得带着点迷糊地嘟囔:
“奇怪……早上听不见欧若拉嚷嚷着‘笨蛋泽亚快起床’或者调侃我们……反而感觉没那么自在了……”
这种缺失感在悄然蔓延。
直到一周后,一个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联邦上下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新的勇者已经出现,并将在一周后举行正式的继任仪式。
消息传来时,泽亚正和埃莉诺、索菲亚、莉莉安娜、米娅以及莉娜在一起。
几乎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泽亚身上。
泽亚迎着众人的目光,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他回想起薇薇安带走欧若拉时说的“惊喜”,心中已然明了。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看来,平静的日常,即将被打破了。
过了一个星期,联邦中心最大的场馆迎来了它最为瞩目的盛会。
场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巨大的环形场馆座无虚席,来自联邦各个种族的代表、军方高层、学院精英以及普通民众汇聚于此,等待着见证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一道绚丽的魔法烟火在空中炸开,伴随着欢快而富有节奏感的音乐,一个穿着华丽礼服、身形修长、容貌俊美中的男性魅魔,一个优雅的空翻落在了场地中央的高台上。
他手持扩音魔导器,脸上洋溢着极具感染力的笑容。
“先生们!女士们!各位尊贵的、美丽的、强大的存在们!”
他的声音透过魔导器传遍场馆的每个角落,“晚上好!欢迎来到这注定载入史册的夜晚!你们或许在话剧舞台上见过,或许还没见过,当然,从今天起,大家可能都会记住。”
“那么在这里,请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场盛典的主持人,诡计剧场最棒的喜剧演员——柯尔柯·塔尔塔!”
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显然这位喜剧演员的人气颇高。
“感谢!感谢大家的热情!”
柯尔柯夸张地行了一个谢幕礼,“我们都知道今天为何聚集于此!为了见证!为了传承!为了我们共同的家园——瑞恩戴尔联邦!”
他张开双臂,语气变得庄重了些许,但依旧带着他独特的戏剧性渲染力:
“回想两百年前!那是怎样一个时代?分裂!战争!饥荒!猜忌与仇恨如同迷雾笼罩着这片大陆!各个种族在泥泞与血火中挣扎!”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带着历史的沉重。场馆内也安静了下来。
“但就在那时!”他猛地提高音量,手臂挥向虚空,仿佛要划破那段黑暗,“希望出现了!一道光,一道撕裂阴霾、指引方向的光!她带来了团结,带来了秩序,带来了我们脚下这片允许所有种族自由呼吸,共同繁荣的土地!”
他的话语极具煽动力,描绘着过去的艰辛与开创的伟业。
观众的情绪被他牢牢牵引。
在最好的观礼包厢内,身材娇小的兽人王茜拉掏了掏耳朵,小声对身旁闭目养神的水晶龙王奥莉维娅抱怨:
“这家伙话好多,好吵啊。而且这描述……也太肉麻了。”
奥莉维娅维持着仪态,嘴角却微微抽动了一下,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无奈回应:
“没办法。当时选拔主持人,他讲了个笑话,把薇薇安逗得拍桌子狂笑,然后她就直接拍板定了他。”
茜拉翻了个白眼:“……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
台下,柯尔柯的激情演说还在继续:
“……从废墟中建立秩序,从绝望中点燃希望!她,就是我们联邦的奠基人,是我们永恒的传奇与骄傲!现在——”
他拉长了声音,调动着全场的期待,“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与欢呼!欢迎我们传说中的勇者,联邦的守护神,永远年轻漂亮的薇、薇、安、大人!登场!!”
“轰——!!”
场馆几乎要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掌声掀翻。
灯光聚焦在通道入口,穿着一身简洁白色礼裙,白发红瞳的薇薇安,带着她那标志性的略显慵懒却又无比自信的笑容,缓步走上了高台。
她随意地朝四周挥了挥手,欢呼声顿时又高了几个分贝。
“好啦好啦,安静点。”
薇薇安拿起另一个扩音魔导器,声音带着笑意,却奇异地压下了全场的喧嚣,“我可没柯尔柯说的那么伟大,就是当时比较能打,顺便拉了群靠谱的伙伴而已。”
她轻描淡写的话语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和更热烈的掌声。
“时间过得真快啊,”她微微感慨,“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呢,也偷懒……啊不是,是休息够了。是时候把‘勇者’这份听起来很累实际上也很累的工作,交给更年轻、更有活力的肩膀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某个方向,带着不易察觉的狡黠,“毕竟,未来总是属于年轻人的嘛。”
她说着,手中光芒一闪,圣剑欧米茄出现在她手中。
她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随意地,像是插花一般,将欧米茄剑尖朝下,轻轻插入高台中央一个突然升起的石制基座中。
剑身与基座接触的瞬间,符文微微一亮,随即恢复平静。
那基座的模样,依稀与历史记载中,薇薇安拔出圣剑的祭坛有几分相似。
柯尔柯适时地接回话语权,声音高昂得近乎破音:
“感谢薇薇安大人的致辞与寄托!那么,接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呐喊,“就是今晚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让我们有请——传奇的弟子,北境黑暗时代的终结者,公国联盟的收复者,泽亚·韦斯特先生!登场!!”
所有的灯光,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另一侧的通道入口。
泽亚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礼服,站在通道的阴影中,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有力的搏动声。
他脑海中翻腾着那些过往
关于北境的雪原,关于黑岩要塞的阴谋,关于鎏金城的堕落,关于断魂崖的决战,关于南境的阳光,关于庄园里的喧闹,关于那些陪伴在他身边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将情绪缓缓压了下去。
他迈开脚步,沉稳地走上了被灯光照得雪亮的高台。
他的目光平静,扫过台下,看到了坐在特定区域,正紧紧注视着他的埃莉诺、索菲亚、莉莉安娜、米娅、莉娜……她们眼中带着鼓励、骄傲,以及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他也看到了人群里正对他微微颔首的爱丽丝、比尔等人。
他一步步走向高台中央,走向那插入基座的圣剑欧米茄。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风云变色的特效。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他伸出手,握住了欧米茄的剑柄。
触手是熟悉的微温,仿佛能感受到欧若拉那别扭的关心。
稍一用力。
“铿——”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起,圣剑欧米茄被他轻而易举地拔了出来,高高举起!
银亮的剑身在灯光下流淌着如水般的光华,仿佛在回应着新任持有者的意志。
台下,埃莉诺双手交握放在胸前,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索菲亚嘴角噙着一丝骄傲的弧度,红色的眼眸一眨不眨;
莉莉安娜和米娅紧紧靠在一起,脸上是无法抑制的激动;
莉娜则睁大了眼睛,小手捂住了嘴,满是崇拜。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龙吼。一头体型不算特别巨大,鳞片颜色也有些黯淡的龙族拍打着翅膀降低高度。
柯尔柯·塔尔塔看准时机,一个助跑,在观众的小声惊呼中,被那头龙精准地抓起了后背的衣物,带到了空中。
那龙绕着场馆低空盘旋,柯尔柯则稳稳地站在龙背上,继续着他的主持。
“看呐!圣剑选择了它的主人!历史在这一刻交汇!”
他站在龙背上,声音透过风传递下来,带着无比的激情,“那么,让我们恭喜!新的时代,新的篇章!新的勇者——泽亚·韦斯特!诞生了!!”
“吼——!!”
全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呼与龙吼声,声浪几乎要冲破天际!
那头劣龙载着柯尔柯,一个漂亮的俯冲,落在了高台上,动作轻巧。
柯尔柯利落地从龙背上跳下,快步走到泽亚面前,将扩音魔导器递了过去,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
“泽亚先生!不,勇者大人!此时此刻,您站在这里,手持圣剑,承接了这份荣耀与责任,您有什么想对联邦的民众说的吗?您的感受如何?”
泽亚手持欧米茄,目光扫过台下无数张充满期待的脸庞,最终落回柯尔柯身上。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对着扩音魔导器,声音平稳地传开:
“我会守护这个世界。”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激昂的誓言,只有这简单、直接,却重若千钧的一句话。
场馆内安静了一瞬,随即,更加狂热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这朴素的承诺,比任何长篇大论都更能打动人心。
柯尔柯也被这简洁有力的回应震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再次高喊:
“以手中的剑,立下守护的誓言!让我们再次为我们的新任勇者——泽亚·韦斯特!献上最高的敬意与祝福!”
在震耳欲聋的声浪中,泽亚的目光慢慢经过人群,与身旁薇薇安对上。
薇薇安朝他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个“看,我说是惊喜吧”的弧度。
泽亚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但握着欧米茄的手,却更加坚定。
勇者的担子,在这一刻,正式落在了他的肩上。
而他知道,他并非独自一人。
他的剑,他的龙,他的伙伴,他的家,都将是他前行路上最坚实的后盾。
新的故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