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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天诗的墨迹干涸后,格温尼维尔便以她特有的敏锐,捕捉到了斯内普身上那细微却确凿的改变。他并未突然变得温和可亲,但他不再将一切情感的流露都视为必须摒弃的弱点或不堪重负的累赘。

一种谨慎的坦诚在他身上悄然滋生——他开始敢于表达自己,甚至,愿意主动表露那些曾被深藏的情绪。这份变化让格温尼维尔既惊喜又新奇,仿佛在常年冰雪覆盖的荒原上,发现了第一株破土而出的绿芽。

余下的假期时光,便在格温尼维尔以一种精妙的、近乎踩着刀尖跳舞的方式中悄然流逝。她不断地、小心地试探着,并偶尔成功地拓宽着斯内普那着名的、极其狭窄的容忍底线。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因学术观点相左而引发的激烈争论。魔药实验室里时常回荡着他们关于魔药配方改良、古代如尼文释义、乃至东方哲学与魔法体系关联的辩论声。两人的语调会升高,眼神锐利地交锋,魔药蒸气仿佛都为他们的争论而盘旋得更急。但这不再是为了防御或攻击,而是真正思想碰撞的火花。正是在这些看似争吵的激辩中,往往能迸发出意想不到的灵感,最终化作羊皮纸上狂草般潦草却精妙的并列笔记。

但假期并非全是学术的激荡。其间更夹杂着切实存在、甚至带着些许笨拙俏皮的温情瞬间。

格温尼维尔总会坏心眼地找到各种机会——比如教他执毛笔写汉字时,会故意将磨好的墨汁“不小心”点在他的鼻尖,然后绷着脸评价说:“此谓‘墨宝添彩’,斯内普教授。而且,你的笔画……颇具童趣。”

她还会在家养小精灵送来午后茶点时,特意挑出那块最甜腻粘牙的蜂蜜糖浆馅饼,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正准备发表反对意见的手中,继而兴致勃勃地观察着他咬下第一口后那骤然蹙紧的眉头、以及喉结艰难滚动试图咽下那过分甜腻滋味的表情。听着他用那低沉丝滑的声音带着近乎委屈的控诉“格温尼维尔,这种甜度足以让南瓜汁发酵成烈酒”,她总会笑得弯起眼睛。

与此同时,她还充分发挥了她作为“首席”的“影响力”,笑着给哈利三人组、布雷斯、德拉科乃至潘西等人都布置了一堆“假期实践任务”——从改良魔药配方到撰写古代如尼文研究报告,内容五花八门,美其名曰“共同进步”。而等到这些可怜兮兮、绞尽脑汁完成的作业终于交到她手上时,她只是大致翻看一下,便笑眯眯地、毫不客气地将厚厚一沓羊皮纸全部转交给了斯内普。

“教授,”她总能找到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您看,为了保证教学质量的一致性,以及评估标准的绝对权威,这些显然由您来批阅最为合适。毕竟,您才是真正的专家。”

于是,可怜的斯内普被迫在假期里,不仅要处理他自己的研究和霍格沃茨的事务,还要额外批阅一大堆在他看来错误百出、思路清奇(尤其是韦斯莱和波特的作品)的作业。这直接导致他在为数不多的几次不得不与这些学生碰面时,看他们的眼神愈发阴沉,真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能冻伤途经的飞虫。

能稍稍安慰斯内普的,或许只有实验本身的进展。与格温尼维尔合作的关于幻身咒与变形术结合应用的实践部分已初步完成,虽然过程波折,但结果还算令人满意——虚相潜融(phasma blend)

而更具挑战性的、将幻身咒与守护神咒相结合的理论构建,虽然仍需大量的推导与验证,但在无数次争辩、推翻、再建立的循环中,也已逐渐勾勒出清晰的理论图纸,这其中的智力交锋与突破带来的满足感,是其他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

而格温尼维尔,则完美诠释了如何同时在“严厉导师”与“坑人好友”两种身份间无缝切换。她前一秒还能在庄园古老的藏书室里,就某本孤本手稿上的如尼文注释与斯内普争得寸土不让,下一秒就能在午后花园里,“不小心”让自作主张改良的魔法喷泉溅了他一身带着紫罗兰香气的细密水雾,看他气得咬牙切齿却偏又拿她没办法。

在斯内普面前,她是那个思路清奇、屡屡在学术上挑战他底线,却又往往能带来意外灵感的合作者;而在给朋友们的信中,黑蔷薇庄园的静谧背景成了她各种“斯内普式”恐怖评语和惊险研究日常的最佳衬托,害得朋友们一边对着信纸哀嚎“格温你在度假还是冒险?又害惨我们!”,一边又忍不住好奇追问那位蝙蝠般的魔药大师是否真的在蔷薇丛下熬煮坩埚。

她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庄园的静谧与两人间的激荡之中,仿佛享受极了这种微妙的平衡,将这个本该沉寂的假期变得既充实无比,又…鸡飞狗跳。

斯内普总说她精力过盛,精力旺盛得足以让黑蔷薇庄园那些沉睡的肖像画都开始抱怨不得安宁。

某个午后,当格温尼维尔又一次试图用自己“改良”的欢欣剂(喝下去会让人忍不住用咏叹调赞美所见一切花卉,持续一小时)偷偷替换掉他放在紫杉木凉亭下的那杯苦咖啡时,斯内普终于忍无可忍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指尖带着地窖所没有的、属于庄园夏末的微温,力道却不重,只是恰好阻止了她那点小动作。四周一时间只剩下风吹过古老蔷薇丛的沙沙声响,以及远处魔法喷泉若有若无的潺潺水声。

“我认为,”他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那双黑眼睛却锐利地盯住她,映照着爬满亭柱的深绿色藤蔓,“你的过剩精力或许需要一个更…建设性的宣泄渠道。”

格温尼维尔眨眨眼,毫无被逮住的窘迫,反而就着他的钳制晃了晃手中那瓶闪烁着珍珠光泽的小瓶子:“比如?我们现在可以启程去阿兹卡班了。”她的语气轻快得仿佛在提议去霍格莫德村喝杯黄油啤酒,“后天就开学了,我们需要提前准备这学期的教具。”

斯内普黑色的眉毛挑高,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荒谬的笑话。“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持续的魔法实验已经对你的听力乃至基本判断力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他慢条斯理地说,声音冰冷,“或者,你恰好拥有阿兹卡班的钥匙?亦或是掌握了某种能优雅打开摄魂怪看守牢笼的、我尚未知晓的方式?”

格温尼维尔笑嘻嘻地,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样式古老、泛着不祥幽光的金属钥匙,在他眼前晃了晃,钥匙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巧了不是?”她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还真有钥匙。”然而,她接下来的话更是石破天惊,“不过就算没有问题也不大,我们可以直接给它炸开。反正——”她拖长了语调,我们这次是‘伪装’成心怀不满、企图劫狱的食死徒去的,动静闹得大一点,才更符合身份,不是吗?”

她的话轻松得仿佛不是在讨论袭击魔法世界看守最严密的监狱,而是在规划一场刺激的烟火表演。

斯内普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飞速掠过权衡、风险计算以及对这疯狂计划本身可能性的冷酷评估。

最终,他缓缓地颔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计划?”

格温尼维尔脸上的笑容变得锐利而充满期待,她简洁地回应:“虚相潜融接近,内部制造混乱,趁乱找人,速战速决。”

斯内普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补充道:“需要至少三个强效守护神咒屏障,用以隔绝摄魂怪的远程影响。混乱必须精准控制,避免引发大规模囚犯暴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混淆咒覆盖主要通道,延迟傲罗反应时间。”格温尼维尔立刻接上,思维高速运转。

“撤退路线?”斯内普追问,目光锐利。

“预设在北海悬崖的飞路网紧急节点,一次性的,用过即毁。”她显然早已规划周全。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斯内普似乎在脑海中最后推演了一遍整个流程的风险与可行性。

“现在?”他最后确认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询问天气。

格温尼维尔眼中的光芒大盛,毫不犹豫地点头:“现在。”

没有多余的废话,两人同时行动。斯内普迅速收起桌面上所有关键的研究资料,格温尼维尔则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魔药和那枚古老的钥匙。一种冰冷的、专注的默契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将方才那近乎玩笑的对话瞬间扭转成了即将展开的危险行动的前奏。

黑蔷薇庄园的宁静被打破,一场针对阿兹卡班的、胆大包天的夜间突袭,即将拉开序幕。

“方位?”斯内普的声音低沉而迅速,魔杖已然握在手中。 “北海,坐标已设定。”格温尼维尔同时举起了魔杖,两人身影迅速被“虚相潜融”的魔法光辉笼罩,身形与色彩开始变得模糊,如同融入空气的幻影,只剩下大致轮廓。

下一刻,两人身影骤然扭曲,被强大的空间魔法拉扯着消失在了原地,目标直指那片被阴冷与绝望笼罩的海域。

冰冷的、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耳边瞬间充斥的是波涛拍打黑色礁石的怒吼,以及一种更深层、更令人不适的……死寂与寒冷。阿兹卡班那巨大、狰狞的轮廓如同从噩梦中爬出的巨兽,矗立在远处被迷雾笼罩的孤岛上,隐约可见塔楼上巡逻的摄魂怪飘忽的黑影。

即使相隔一段距离,那种吸食快乐的绝望气息已然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斯内普和格温尼维尔的身影在预定坐标显现,依旧维持着“虚相潜融”的状态,与灰暗的海雾和嶙峋的礁石几乎融为一体。

“屏障。”斯内普低声道,魔杖挥动,三个巨大而明亮的银色守护神——并非具体形态,而是纯粹强大的守护能量——瞬间展开,呈三角阵型将他们笼罩,暂时隔绝了摄魂怪带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绝望感。

格温尼维尔则迅速开始布设混淆咒和防护结界,魔杖划出复杂的轨迹,光芒隐入空气。“十分钟,”她语速极快,“最多十五分钟,他们的反咒就能突破这些干扰。”

“足够了。”斯内普的声音冷硬如铁,“钥匙能打开哪一区?” “地下,最底层,特殊关押区。”格温尼维尔的目光投向那森然的堡垒,“我们需要穿过主庭院和两条守卫走廊。”

“走。”

没有犹豫,两道如同幽灵般的身影,顶着强大的守护神屏障,悄无声息地朝着魔法世界最令人恐惧的监狱快速潜行而去。

两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在“虚相潜融”和强大守护神屏障的双重掩护下,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薄烟,迅速而无声地穿过阿兹卡班外围冰冷的礁石区,逼近那散发着绝望气息的堡垒。

格温尼维尔手中的古老钥匙仿佛与监狱本身产生了某种阴暗的共鸣,微微震颤着,指引着方向。他们避开正门巡逻的摄魂怪,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几乎与黑色岩石融为一体的侧门。钥匙插入锁孔,发出一声沉重的、仿佛几个世纪未曾开启过的机括转动声,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内部是更加浓郁的阴冷和绝望,空气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墙壁上挂着冰冷的魔法火把,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影般的光晕。远处传来隐约的啜泣和疯狂的低语。

按照计划,斯内普维持着守护神屏障并警惕四周,而格温尼维尔则如同精准的猎手,凭借着血脉中某种微妙的感应和事先搜集的情报,快速穿梭于迷宫般的阴森走廊,目标明确——关押着那些被认为最危险、最疯狂的莱斯特兰奇家族成员的特殊牢区。

牢门并非普通的铁栏,而是附着了强大禁锢魔法的特殊材质。格温尼维尔没有浪费时间尝试常规开锁,她直接采用了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她迅速从魔药包里取出几管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深紫色液体,将其精准地倒在门锁和铰链的关键节点上。

轻微的腐蚀声响起,伴随着魔力的剧烈波动和刺鼻的气味。几秒后——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并不响亮,但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却如同惊雷!牢门被精准地炸开,扭曲着向内倒下。

牢房内,几个形容枯槁、眼神却如同饿狼般凶狠疯狂的身影被惊动,抬起头,看向门口那模糊的、被魔法伪装笼罩的身影。

格温尼维尔没有丝毫犹豫,魔杖连续挥动。

“昏昏倒地!”

“统统石化!”

“力劲松懈!”

数道昏迷咒、石化咒和束缚咒精准地射向那些刚刚获得“自由”、还处于茫然与狂喜交织状态的囚犯。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像样的反抗,就接二连三地瘫软或僵硬在地。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从炸门到制服,不过十几秒。

格温尼维尔她迅速蹲下身,魔杖尖端迸发出一小簇幽绿色的、如同黑暗怨灵般的魔法火焰——正是臭名昭着的黑魔标记的雏形能量,但她并未让其完全成型,只是让其灼烧了一下地面,留下一个焦黑扭曲、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痕迹。

紧接着,她从袍子内侧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粗糙的金属小物件——上面粗糙地刻着食死徒常用的某种邪恶符号——看似随意地扔在了一名昏迷囚犯的身边,仿佛是在匆忙中不慎遗落。

做完这一切,她才迅速起身,魔杖挥动,用漂浮咒拖起三个教具。

“痕迹留好了,”她压低声音,语气冷静得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实验步骤,“足够魔法部那帮人‘推断’出是某些残存的食死徒势力,试图营救‘有价值的’同党,但行动仓促,留下了破绽。”

“撤退路线三,原路返回已不可行,爆炸会引来守卫。”斯内普冰冷的声音立刻传来,背景音里已经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和傲罗的厉声呼喝。“东侧,第三条走廊尽头,有废弃管道通向悬崖背面。”

格温尼维尔没有丝毫迟疑,魔杖一挥,用漂浮咒拖起囚犯,如同拖着几个没有生命的麻袋,迅速朝着斯内普指示的方向冲去。

斯内普的身影在走廊交叉口出现,守护神屏障的光芒变得有些闪烁,显然在承受压力。他面无表情地连续向后发射了几道强烈的爆炸咒和黑色的障碍咒,暂时阻断了追兵的道路。

“快走!”他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

两人带着他们的“战利品”,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混乱初起的阿兹卡班内部穿梭,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傲罗的厉喝越来越近,摄魂怪那令人窒息的冰冷气息也正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就在即将冲出东侧走廊、抵达废弃管道入口的刹那,格温尼维尔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向身后追兵最密集的方向。她翡翠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魔杖以极其复杂古老的轨迹挥动,口中清晰而冷厉地吟诵出咒文:

\"Fulmen et clamor cruciatus!(雷音痛咒)\"

霎时间,阿兹卡班上空本就阴沉的天空骤然扭曲变色!狂暴的魔法能量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紧接着,五道粗壮如巨蟒、闪耀着不祥猩红色光芒的雷霆,如同来自深渊的审判之剑,裹挟着仿佛能撕裂灵魂的音爆,精准无比地劈落而下!

其中三道雷霆狠狠砸入追来的摄魂怪群中,那些没有实体的黑暗生物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在至阳至刚的狂暴雷击下如同遇到烈阳的黑雪般剧烈翻腾、消散退避。另外两道则劈在傲罗们前方的地面上,炸开巨大的坑洞,碎石四溅,强大的冲击波和附带的痛苦音啸瞬间掀翻了好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傲罗,让他们痛苦地蜷缩在地,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格温尼维尔精准地控制了魔法的威力——足以造成巨大的混乱和短暂的痛苦,震慑敌人,阻隔追兵,但确保了伤害控制在非致命的程度,最多让那些傲罗在医院躺上几周,而不至于造成永久性重伤或死亡。

趁此雷霆万钧、混乱不堪的时机,斯内普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拉住格温尼维尔的手臂,低喝道:“走!”

两人不再回头,拖着那三个昏迷或石化的囚犯,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疾风,瞬间冲入那条早已探查好的、布满蛛网的废弃管道,消失在黑暗之中。身后,只留下阿兹卡班一片狼藉的混乱、闪烁不定的警报光芒、痛苦的呻吟、以及摄魂怪愤怒而不安的嘶鸣。

他们的撤离路线早已规划完毕,通过管道直达北海悬崖背面的隐蔽飞路点。当傲罗们终于从雷击的震慑和痛苦中恢复过来,组织起有效的搜索时,袭击者早已如同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被炸开的牢房、几个失踪的重犯、以及一段足以震动魔法部的、胆大包天的劫狱传说。

格温尼维尔和斯内普有惊无险地返回黑蔷薇庄园,周身还带着北海的寒意与魔力的轻微激荡。三个被魔法牢牢束缚、处于昏迷或石化状态的囚犯如同没有生命的货物般漂浮在他们身后。

他们直接来到了庄园那挂着历代祖先画像的长廊。刚一现身,画像中的先祖们立刻被惊动。

加尔文曾祖父第一个吼了出来,洪亮的声音震得画框嗡嗡作响,他瞪大了眼睛,几乎把脸贴到了画布上:“梅林的胡子!你们俩…真去把阿兹卡班给劫了?!”他看着那三个漂浮的、穿着囚服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兴奋?

身旁的阿格莱亚曾祖母优雅地挑起描画精致的眉毛,目光中却尽是担忧。她迅速扫过格温尼维尔微乱的发梢和斯内普沾了灰尘的袍角,声音如大提琴般舒缓而温暖:“亲爱的,没受伤吧?一切还顺利吗?”

“还好,我控制了力道,那些傲罗休息几天就能恢复。”格温尼维尔轻松地笑着回应,随手理了理微乱的长发。

“小格温,谁问他们了?”一旁戴着珍珠项链的画像轻摇羽扇,语带嗔怪,“你和西弗勒斯没事才是要紧的。”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最终停在斯内普破损的袍角上。“等会儿让普里克西给你缝缝,算了,重新买一件,我们小格温可是热衷于打扮她的教授。”

格温尼维尔轻咳一声,耳尖微红:“祖母,您快别说了。”

斯内普的耳尖泛红,嘴角扬起清浅的弧度。

而在长廊尽头,一幅最为古老、色彩也略显暗淡的画框里,阿基里斯老祖宗——一位以智慧和冷静着称的莱斯特兰奇先辈——缓缓睁开了他那仿佛能看透世事的眼睛。他的目光掠过那三个囚犯,最终落在格温尼维尔身上,苍老的脸上缓缓浮现一个极淡却充满赞许的笑容。

“很好……”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岁月的沉淀,“我们的小格温,终于长大了。不仅有了闯入龙潭虎穴的胆魄,更具备了……全身而退的智慧与力量。”他的评价无疑是对这次疯狂行动的最高认可。

长廊里其他被惊醒的祖先画像也纷纷躁动起来,七嘴八舌地发表着看法:

“干得漂亮!”

“这胆子可真不愧是莱斯特兰奇!”

“明天《预言家日报》的头条我已经不敢想了…那一定很有趣!”

“居然真是他们…这几个废物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画像们的反应各异,或赞叹,或惊异,或带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期待,但无一不弥漫着一种家族特有的、对“胆大妄为”的隐秘自豪感。

在这片嘈杂中,格温尼维尔的声音清晰而从容,她微笑着说出了更令人震惊的计划:“我打算把她们三个变成霍格沃茨实战课的新‘教具’。想想看,如果救世主和德拉科他们能够适应甚至击败她们,那么面对黑魔王…至少也有一战之力。去年他们已经‘领教’过小巴蒂了,今年正好让贝拉她们…继续磨练这帮孩子。”

她顿了顿,想象着那个场景,唇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相信哈利他们见到这几位‘新教授’时,表情一定会…相当精彩。”

阿基里斯老祖宗画框中的嘴角似乎又上扬了微不可察的一度,眼中闪烁着深思的光芒。“一项…极具前瞻性的投资。”他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古老的睿智,“将致命的威胁转化为磨砺刀刃的砺石,这远比简单的复仇或囚禁更有价值。这不仅能锤炼出更锋利的武器,也能最有效地…物尽其用。”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三个昏迷的囚徒,仿佛在评估几件危险却趁手的工具。“很好,这很符合莱斯特兰奇家的风格。”

“不过,”老祖宗的话锋微妙一转,长廊里的喧闹也随之沉寂了几分,“将三只危险的困兽置于学校的巢穴之中,你需要最坚固的牢笼和最警觉的看守。你准备如何确保万无一失,格温尼维尔?”

格温尼维尔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我最近恰好……创新了一个小咒术。将摄神取念与灵魂束缚的原理相结合,能够直接构筑精神枷锁。”她指尖轻轻划过魔杖,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银色流光,“一旦咒语生效,他们便会成为最听话的‘教具’——外貌、动作、甚至所能使用的魔法,皆随我心意操控。”

她稍作停顿,语气从容而笃定:“此外,斯内普教授和邓布利多校长也会全程监视,确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至于实战环节…我会适当保留她们部分神志。毕竟,清醒的对手才更具威胁,不是吗?但我能随时让她们‘停手’。安全性高。”

长廊中寂静无声,连最聒噪的画像也暂时陷入了沉思。阿基里斯老祖宗凝视着格温尼维尔,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时光:“操纵神智,束缚灵魂……这类魔法往往伴随着代价。你确定已完全掌控其反噬?”

“代价完全可控,不过就是…多做几天噩梦罢了。”她轻描淡写地带过,唇角仍挂着那抹从容的弧度,仿佛谈论的只是天气,“更何况…”她侧首看向身旁始终沉默的斯内普,语气中带着一丝依赖,“若真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状况,也有人能及时…‘修正’我的失误。”

斯内普微微侧身,黑袍在幽暗的光线下泛起细微的涟漪。他并未看向格温尼维尔,而是直视着画框中的先祖,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持续的噩梦通常预示着深层精神力的透支,远非‘可控’二字所能轻忽。不过,”他话锋微转,唇角牵起一个几乎难以捕捉的弧度,“鉴于我恰好…精于此道,至少能确保这危险的游戏不会彻底失控。”

他的话语如同一剂冷静的魔药,悄然渗入空气中,既点明了风险,也给予了无声的保障。

画像中的阿基里斯缓缓颔首,苍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终是没再追问。

恰在此时,地板上昏迷的三人体内传来一阵细微的魔力波动。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率先猛地抽了一口气,双眼骤然睁开,那双疯狂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迅速被熟悉的偏执与戾气所充斥。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自己被无形的魔法牢牢束缚。紧接着,她的丈夫罗道夫斯和弟弟拉巴斯坦也相继发出痛苦的呻吟,悠悠转醒,眼神中混杂着脱困的恍惚与囚徒的惊疑。

格温尼维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最初的混乱,随即优雅地转向墙壁上的画像,唇角勾起一个近乎顽劣的弧度:“老祖宗们,要…叙叙旧吗?”

画像中的阿基里斯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仿佛在看一场早已预见的戏剧。他没有开口,只是微微抬了抬枯瘦的手指,示意格温尼维尔继续。

格温尼维尔步履轻盈地走到三位苏醒的囚犯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贝拉特里克斯挣扎得最凶,她嘶哑地低吼着,脏乱的黑发黏在脸上,更显得癫狂:“…莱斯特兰奇?是你?!你这家族的叛徒——你怎么敢——”

“安静。”格温尼维尔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魔力,仿佛一道无形的缰绳骤然勒紧了贝拉的喉咙,让她后续的咒骂化作了嗬嗬的气音。“欢迎回到黑蔷薇庄园,虽然是以这种…不太体面的方式。”

罗道夫斯相对冷静些,他阴鸷的目光迅速扫过周围熟悉的家族长廊和墙上的画像,最终定格在格温尼维尔和斯内普身上,声音因长久未用而沙哑:“…这是什么意思,格温尼维尔?家族终于决定插手了?”

“意思是,你们三位令人操心的长辈,从现在起,有了新的…职务。”格温尼维尔微笑着,魔杖在她指尖轻巧地转了一圈,“霍格沃茨实践课的特邀教具。我相信,你们‘丰富’的经验一定能给学生们留下…深刻印象。”

“你疯了!”拉巴斯坦失声叫道,试图挣脱束缚,“把我们交给邓布利多?你还不如让我们烂在阿兹卡班!”

“哦,放心。”格温尼维尔的笑意更深了,眼中却毫无温度,“你们不会见到邓布利多…至少不会以完整的、能自由思考的形式见到。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些…小小的调整,以确保课堂纪律。”

她抬起魔杖,杖尖开始凝聚起一种奇异而令人不安的银绿色光芒。贝拉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恐惧,她拼命向后缩去。

就在这时,长廊两侧的画像再也按捺不住,七嘴八舌地喧哗起来:

“给她点颜色看看,小格温!让她知道谁才是现在当家的莱斯特兰奇!” 加尔文曾祖父挥舞着拳头,震得画框咚咚作响。

“那光芒可真是不祥…但我喜欢!” 一位戴着华丽头饰、眼尾上扬的女祖先用孔雀羽折扇掩着嘴轻笑,“流光溢彩,却又透着股子邪气…比我当年用的那些粗糙的灵魂禁制可精致多了。”

格温尼维尔闻言转过头,脸上那副掌控全局的从容瞬间褪去,竟带上了一丝小女儿般的娇憨,她对着那位女祖先的画像眨了眨眼,嗓音软了几分:“奥菲利娅老祖宗,那您以后可得教教我~ 我这点小把戏,肯定比不上您当年的秘术。”

画像中的奥菲利娅老祖宗得意地扬起了下巴,羽扇轻摇:“哼,算你这小丫头有眼光。我那些压箱底的老古董,总算不至于失传了。” 她眼波流转,瞥了一眼旁边沉默的斯内普,又添了一句,“不过嘛,某些魔药大师怕是瞧不上我们这些‘邪气’的老派手法。”

斯内普的面色纹丝不动,只是薄唇轻启,声音平缓无波:“任何能精准达成目的且将反噬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的魔法,无论其外在表现如何,都值得深入研究。至于‘派系’之争,”他微微停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通常是缺乏自信的表现。”

奥菲利娅老祖宗被他噎了一下,随即用扇子指向他,对着格温尼维尔笑道:“瞧见没?你这西弗勒斯,说话总是这么不讨喜,可偏偏又让人没法反驳!”

“梅林啊,这简直太刺激了!” 一个看起来相对年轻的画像兴奋地探出身子,“快记下来,这说不定能写进新的家传魔法书里!”

“啧啧,贝拉以前多骄傲的孩子,现在这副样子真是…不成体统。” 另一位面容严肃、留着山羊胡的先祖摇头叹息,但眼中却闪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光芒。

“注意魔力输出,亲爱的!” 阿格莱亚曾祖母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别伤着自己,让他们吃点苦头就行了。”

长廊尽头那幅最古老的画像里,阿基里斯老祖宗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终于缓缓响起,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期待,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开始吧,格温尼维尔。让我们看看…你全新的魔法。”

斯内普向前迈了半步,无声地站在格温尼维尔的侧后方,如同一道沉默的阴影,既是护卫,也是监督。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格温尼维尔魔杖的轨迹,确保那危险而精妙的操作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画像们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缕越来越亮的银绿色光芒上,长廊中只剩下贝拉压抑的喘息声和魔力的嗡鸣。

银绿色的光芒自格温尼维尔的杖尖流淌而出,并非刺目的爆发,而是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蜿蜒着、试探着,悄无声息地缠向地上三名囚徒。空气中响起一种极细微的、仿佛冰层碎裂又或是灵魂低语的嗡鸣。

贝拉特里克斯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发疯似的扭动身体,试图避开那光芒,喉咙里发出被扼住般的嗬嗬声。罗道夫斯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试图以顽强的意志力抵抗。拉巴斯坦则面露绝望,徒劳地闭紧双眼。

“放松。”格温尼维尔的声音轻柔得近乎呢喃,却带着冰冷的穿透力,“抵抗只会让过程…更不愉快。”

光芒终于接触到了他们。没有剧烈的爆炸,也没有痛苦的惨叫,那光芒如同渗入沙地的水银,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三人的太阳穴。刹那间,三人身体同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僵直,眼神变得空洞涣散,仿佛内在的魂魄被瞬间抽离,只留下一具具空壳。

墙上的画像们屏息凝神,连最聒噪的加尔文曾祖父也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

格温尼维尔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似乎在通过魔力的丝线感知并编织着什么。斯内普的视线从未离开她,魔杖半举,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反噬。

几分钟后,那诡异的银绿色光芒开始从三人体内缓缓退出,带回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灰色雾气,最终彻底消散。

格温尼维尔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脸色略显苍白,但嘴角那抹掌控一切的微笑已然回归。

地上,贝拉特里克斯、罗道夫斯和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的眼神不再空洞,但却变得异常温顺、呆滞,如同等待指令的傀儡。他们脸上那种特有的疯狂、阴鸷和偏执消失无踪,只剩下茫然的平静。

“好了,”格温尼维尔的声音带着一丝施术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满意,“初步的‘校准’完成了。现在,他们更愿意聆听…也更懂得服从。”

她魔杖随意一指贝拉:“起来。”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这个曾令无数巫师闻风丧胆的黑魔王最忠诚的疯犬,立刻依言站了起来,动作甚至堪称流畅,只是眼神依旧温顺得令人毛骨悚然。

“转个圈。”

贝拉顺从地转了个圈。

长廊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梅林的蕾丝睡衣啊…”戴着珍珠项链的画像喃喃道,羽扇僵在半空。

“了不起!”加尔文曾祖父猛地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几乎要从画框里跳出来,“这才是莱斯特兰奇的手段!瞧瞧!贝拉这下可比以前顺眼多了!”

其他画像也如梦初醒,顿时议论纷纷,惊叹声、叫好声、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弥漫在长廊之中。

阿基里斯老祖宗凝视着下方那三个无比“温顺”的后代,苍老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最终,他缓缓吐出两个字,为这场惊世骇俗的“校准”下了定论:

“尚可。”

斯内普上前一步,目光扫过那三个安静的傀儡,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滑:“既然‘教具’已经准备就绪,或许我们该去找校长讨论一下具体的课程安排了。我相信,这必将为霍格沃茨的实践教学…开创一个全新的纪元。”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或许二者皆有。

格温尼维尔唇角微扬,颔首回应了斯内普关于课程安排的提议,但她的目光却已越过长廊的石壁,仿佛穿透空间落在了远方的霍格沃茨。她没有丝毫迟疑,优雅地挥动魔杖,一张泛着淡淡光泽的羊皮纸和一支鸦羽笔便悄然浮现于空中。

笔尖流畅地划过纸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以简洁而精准的文字向邓布利多发出了邀请:

尊敬的邓布利多校长:

鉴于近期一些‘教学资源’的意外扩充,黑魔法防御术实践课程或许能迎来一些崭新的、颇具挑战性的可能性。诚邀您莅临黑蔷薇庄园,共商教学革新之要事。相信其结果,会令我们都感到满意。

您诚挚的, 格温尼维尔·莱斯特兰奇

她轻轻吹干墨迹,将羊皮纸卷起,用一枚带有莱斯特兰奇家徽的火漆封缄。

“普里克西,让猫头鹰送过去。”她轻声吩咐,家养小精灵普里克西立刻躬身接过信件,“噗”的一声消失不见。

斯内普在一旁静静看着,嘴角勾起弧度,眼里是遏制不住的幸灾乐祸:“我几乎可以预见,阿不思看到这封信时,柠檬雪宝会从他手中惊掉的情景。”

格温尼维尔转身,眼中闪烁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光芒:“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教授?毕竟,给霍格沃茨带来‘惊喜’,一向是我们的传统,不是吗?”

家养小精灵普里克西带着那封至关重要的信件消失后,长廊里陷入了一种短暂的、充满期待的寂静。

画像们不再喧哗,但每一幅画框里的眼睛都灼灼地聚焦在格温尼维尔和那三位被“校准”过的囚徒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好奇与恶意的兴奋。

格温尼维尔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她转向那三位安静的“教具”,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如同一位指挥家审视着她的乐器。

“你们三个,”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在石廊中回荡,“跟我来。是时候熟悉一下你们的新…工作岗位了。”

她迈步向长廊深处走去,斯内普如同她的影子般无声地紧随其后。贝拉特里克斯、罗道夫斯和拉巴斯坦迈着绝对顺从、甚至堪称规整的步伐,沉默地跟在后面。

他们走过一扇扇画像,画中的先祖们目送着这支诡异的队伍,脸上表情各异,从加尔文曾祖父毫不掩饰的咧嘴大笑,到奥菲利娅老祖宗评估艺术品般的挑剔目光,再到阿基里斯老祖宗深不可测的平静。

格温尼维尔并未走向通往庄园主厅的华丽楼梯,而是拐向一条更为隐蔽、向下延伸的螺旋石阶。空气骤然变得阴凉潮湿,墙壁上火把自动燃起,投下跳跃的光影,照亮了脚下磨损严重的石阶。这里弥漫着古老魔法、潮湿泥土和一种淡淡的、被禁锢的气息。

“我假设,”斯内普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阶梯中显得格外清晰,“你为他们准备的‘宿舍’并非塔楼客房。”

“当然不是,教授。”格温尼维尔头也不回地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地牢才是最合适的地方。既符合他们的身份,也便于管理,更能让霍格沃茨的学生们提前感受到…原汁原味的实战氛围。”

他们最终抵达了地牢的最底层。一扇厚重的、镶嵌着黑铁和复杂古代魔文的巨门挡住了去路。门上的魔文正散发着微弱的幽光,显然一直处于激活状态。格温尼维尔伸出魔杖,用杖尖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复杂的莱斯特兰奇家族符文。符文没入巨门,伴随着一阵低沉的机括转动声,大门缓缓向内开启。

门后的空间比想象中更为宽敞,被巧妙地分隔成了数个独立的囚室。每一间囚室都不是简单的铁栏牢房,而是由半透明的魔法力场隔绝开来,力场上不时有银色的符文如游鱼般掠过。角落里摆放着一些看起来就不甚舒适的简陋床铺,但整体环境异常干净,甚至称得上…无菌。这里更像是一个高度设防的魔法实验室或禁闭区,而非传统意义上肮脏腐臭的地牢。

“欢迎来到你们的新家,”格温尼维尔对三位“教具”宣布,她挥动魔杖,三个温顺的囚徒便各自走入一间囚室,魔法力场在他们身后无声地闭合,将其完全隔离。

“现在,”格温尼维尔转向斯内普,脸上恢复了工作式的严谨,“我们来初步规划一下课程大纲。我认为可以让贝拉展示几个经典的、非致命的黑魔法攻击模式,比如她最擅长的钻心咒的各种变体,正好用于锤炼学生的铁甲咒韧性。罗道夫斯擅长黑魔法造物和诅咒,可以模拟一些隐蔽的陷阱环境——这对锻炼他们的危机意识和即时防御本能再合适不过。至于拉巴斯坦……”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位以决斗技巧着称的囚徒,“他的移动速度和精准度可以作为不错的进阶移动靶,训练学生在动态压力下的精准反击。”

斯内普耐心地听着,修长的手指偶尔无意识地轻叩魔杖。他时而微微颔首,时而又提出一两个极其尖锐的问题,直指魔力输出的精确上限、紧急终止咒语的冗余设置以及可能产生的不可逆精神损伤阈值。

两人就站在阴冷的地牢中央,压低声音冷静地讨论着如何将三位臭名昭着的黑巫师物尽其用,精确地拆解成各个教学模块,变成训练救世主和他同学们的磨刀石。这场面诡异莫名,却又透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务实和高效。

不知过了多久,普里克西突然“噗”的一声出现在地牢入口处,尖声报告:“主人!猫头鹰回来了!带来了邓布利多校长的回信!”

格温尼维尔和斯内普同时停下讨论。格温尼维尔接过普里克西奉上的另一张羊皮纸。这张纸看起来普通得多,边缘甚至有些磨损。她迅速展开,斯内普也走近了一步,目光投向信纸。

信上的字迹飘逸而清晰,正是邓布利多的手笔:

亲爱的格温尼维尔小姐,

感谢你的邀请,以及你所提及的、令人无比好奇的‘教学资源扩充’。对于能增强学生实践能力的一切机会,霍格沃茨都持开放态度。

我很期待明日下午三点的拜访,届时我将亲自前往黑蔷薇庄园,一探究竟。请代我向你的先祖们问好。

另:西弗勒斯,希望你一切安好。

你忠实的, 阿不思·邓布利多

格温尼维尔抬起头,与斯内普交换了一个眼神。老校长的回应的确迅速,而且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甚至带着点俏皮,但其中蕴含的审视与谨慎,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

“看来,”斯内普缓缓地说,黑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明天下午,我们得准备好迎接一位…好奇心过于旺盛的校长了。”

格温尼维尔折起信纸,嘴角重新勾起那抹混合着自信与挑战的微笑:“那就让他好好看看吧。我相信,莱斯特兰奇家的‘教学革新’,绝不会让他失望。”

〔估计会吓死他吧?〕影鳞在她意识深处幸灾乐祸地低语,声音如同蛇鳞摩擦过石面。〔他现在肯定把你和那位阴沉沉的教授双双列入最高危险分子名单了。〕

“求之不得。”格温尼维尔在心中轻快地回答,目光扫过那三间囚室里安静得诡异的身影,“被低估才是真正的危险。更何况…这份‘危险’,即将为他心爱的小狮子们服务,不是吗?”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略带促狭地轻声补充道:“再说了,我好歹还没有把高塔上的…摄魂怪劫过来给学生做情绪识别训练呢。”话音未落,她便敏锐地捕捉到身旁斯内普周身气压骤降,那冰冷的视线几乎能冻凝固周围的空气。

她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语气乖巧了几分:“…当然,我只是开个玩笑,教授。”某人自从上次她故意提议要去纽蒙迦德“拜访”并“请教”格林德沃之后,就再也听不得任何与那位黑魔王相关的、哪怕最微不足道的玩笑了。

斯内普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凝视了她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丝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将你那令人赞叹的——同时也令人深感不安的——‘创新’精神,严格局限于阿兹卡班的逃犯,莱斯特兰奇。霍格沃茨,乃至整个魔法界,其脆弱的平衡暂时都无法承受你将过于旺盛的好奇心扩展到其他……更具‘历史分量’的麻烦人物身上。”

他微微向前倾身,黑袍随之漾开细微的涟漪,语调变得更加低沉,几乎化为耳语,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更何况,我认为你已经拥有了一位…足够你耗费毕生精力去钻研其学识的导师。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我相信你应该明白。”

格温尼维尔轻笑出声。她伸出手拉住斯内普那质料精良的袖口,动作自然又亲昵:“教授说得对极了。有您在就足够了,我怎么还会看得上别人那些过时的把戏呢?”

斯内普的身形似乎有瞬间的僵硬,那深不见底的黑眸凝视着她捏住自己袖口的手指,又缓缓移回她带着笑意的脸上。他并未立刻抽回手,只是沉默了片刻,那紧绷的、带着警告意味的气势竟在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下微妙地缓和了几分。

〔真是高超的顺毛技巧,〕影鳞在她脑中懒洋洋地评价道,〔他明明知道你在故意讨好,但这套对他似乎……异常有效。〕

最终,斯内普轻哼了一声,听起来既像是无奈,又像是某种默认。他并未直接回应她那近乎撒娇的言论,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地牢中的囚室,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冽平稳,但先前那冰冷的警告已悄然消散:“既然明白,就把你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演示的第一个环节,我认为需要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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