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晚饭到我家吃，梅香娘她们在烧了，我们跟你说点事。”
方树根瞪着眼睛，皱着眉神情紧张地看着方大苗，方树根想不出方大苗能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自己。还去他家吃饭？方树根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们等你一个下午了，现在就去吧。”方大苗跨上摩托车，坐在了方树根后面。
“我回去跟花妹说一声。”
“花妹，等下晚饭叫我娘端一碗给他，跟她说一下。走吧，先去梅香家。”
这是方树根第一次进方梅香家的门。
进门一股饭菜香先飘了出来，方树根更是愣住了，桌上的碗筷已经摆好，桌上已经放了几盆油光锃亮的菜，蒸笼里冒着热气，这哪是寻常吃饭的样子。
方梅香爸招呼着，“树根来了，快坐！”
“树根叔，你坐。”方冬强拉来凳子。
“你们都坐上桌吧。这个菜烧了就好。梅香，灶膛里不要加柴，就里面的柴够了。”方梅香妈炒着最后一盆菜。
方梅丽和方梅好把蒸笼里的菜端上来。
方树根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菜，“这，这是？”
“树根，我们就边吃边说吧！”方大苗先开了口，“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83年夏天出生的，在山上护林员那里，那个护林员叫什么路？”
“任路通。”方冬强说。
“你们都知道了？”方树根低下头，“是的，那年花妹出去是生了个女儿，在山上别人抱去的，你们是知道了这个女儿的下落？”方树根又抬头充满期待地看看方大苗和大家。
“她是我女朋友。”方冬强先说。
方树根瞪直眼睛，声音都发抖了，“她现在在哪里？过的好吗？”
“她现在的爸妈对她很好，读大四，明年实习了。”方冬强一一说着。
方树根眼眶红了，“好，好，她过的好就好。”
“树根，你吃菜，自己夹，我们边吃边说。”
“娘，花妹在家，我说你送过去给她吃的。”方大苗想起来。
“把她也叫过来吃。”
“不要。”方树根忙说，“当年女儿抱走，她受的刺激也大，在家我们都不提这个事的，不要叫她过来，我回去再跟她慢慢说。”
“好，”方梅香妈点点头，“我盛点饭和菜给她送过去。”
“不用，不用，梅香娘，花妹自己能烧的，就跟她说我晚点回来就行。”方树根连忙阻拦。
“我过去了就带一碗给她，菜有，饭有，烧了很多。”方梅香妈盛了一碗饭，用另一口碗装了菜，一起放到菜篮子里，提着去方树根家。
方梅妈走出门口，碰到村里人怎么说，跟方树根家都不来往的，正琢磨着，就有人打招呼，“梅香娘，这是去哪里啊？”
“哦，前面去一下。”方梅香妈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心里又想，以后大家早晚都会知道的，还多想什么？方梅香妈大步走向方树根家。
这也是方梅香妈第一次去方树根家，“花妹！”她先在门口喊了一声。
花妹围着围裙跑过来，站里边盯着方梅香妈看，“花妹，树根晚饭在我家吃，你一个人别烧了，我送过来给你，你拿两个碗。”
花妹还站着不挪步，“花妹，我是冬强外婆，你家花花，景明小时候都跟冬强一起玩的。”
提到小孩，花妹的戒备心似乎就放了下来，她进去拿碗，方梅香妈跟进去，把饭菜倒到她自己的碗里，“花妹，你放心，树根已经在我家吃了，他晚点回来，你也快吃，天冷，别放凉了。”方梅香妈好像是对自己孩子说话一样。
花妹拉过来椅子给方梅香妈坐。
“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方梅香妈把空碗装进篮子里。
走出方树根家，方梅香妈突然想起以前，俞继红好声好气地对梅香说话的情景，同情，疼惜一个人的时候，说话都会软下来。
面包房暖黄的灯光透过橱窗，映得街道都带着几分暖意。方花花裹着厚外套推开门，鼻尖瞬间萦绕起奶油与烤面包混合的甜腻的香气。
她顺着边上的楼梯拾级而上时，此时，一桌坐着一对小情侣，角落里一个穿着浅蓝色的羊绒衫的女孩站了起来看向她。
方花花停下脚步，心头猛地一紧，这就是妹妹吧！
贺晓蕾扬起嘴角，那笑容里藏着几分羞涩，又带着难以掩饰的雀跃，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姐姐。”喊出来后，鼻子一阵发酸。
方花花看着贺晓蕾，这个妹妹长的和景明还有点相像，方花花点点头。她走近，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里面的深色高领毛线衣裹着她略显单薄的肩膀。
“坐吧。”方花花的声音还有些发颤。
“你刚下班也没吃晚饭吧，这里除了面包蛋糕还有炒面什么的，我们就晚饭也在这里吃。”贺晓蕾说。
方花花点点头，轻声应好。
等待餐食的间隙，空气里只剩邻桌的低语和远处传来的烤箱运作声。
贺晓蕾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开了口，“姐姐，你……早就知道有我这个妹妹吗？”
“知道一点。”方花花像是在回忆遥远的往事，“偶尔听到过，说还有个妹妹。但家里人都很少提，尤其是妈妈，一碰这个话题就哭，你知道家里的情况吗？”
“知道一些，冬强跟我说的。”贺晓蕾回答。
“冬强？”方花花才想起来，“哦，你是通过冬强知道我号码的吗？我刚才在路上一直在想，你为什么突然能找到我，一见到就忘了问。”
“冬强是我男朋友。”
方花花一惊，随即了然地笑了，“原来是这样，冬强很好。”
沉默了一会儿，方花花看着贺晓蕾，语气里带着几分恳切，“晓蕾，你……不要恨爸爸妈妈。当年把你送走后，妈妈的精神就更不好了，一提到你就要哭。”
贺晓蕾红着眼睛，指尖攥紧了桌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知道，冬强跟我说过，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妈妈。所以我也来认你们。”
“那就好。”方花花松了口气，眼眶也有些发热。
听着贺晓蕾说了她的情况后，方花花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与怅然，“或许这就是命吧。如果当年你留在家里，恐怕就和我一样，初中毕业到处打工。”
贺晓蕾抬起头，看着方花花略显疲惫却温柔的眉眼，心里那点残存的委屈与迷茫渐渐消散。
她知道姐姐说的是实话，养父母待她极好，供她读书，给了她优渥的生活，这确实是当年的方家给不了的。她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我明白。”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剩余的拘谨慢慢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