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这一天,青石市的天空,蓝得像一块无瑕的宝石。
海风轻拂,带着一丝咸咸的、清新的味道,吹过市郊那片可以俯瞰蔚蓝大海的草坪庄园。这里没有媒体的长枪短炮,没有商界名流的虚伪寒暄,只有绿草、鲜花、阳光,以及我们生命中最珍视的几位朋友。
老李穿着一身崭新的唐装,红光满面,正乐呵呵地和伊莎贝尔聊着天。伊莎贝尔今天脱下了职业套装,换上了一袭优雅的伴娘裙,脸上带着由衷的喜悦。还有几个我曾经的核心团队成员,他们从世界各地赶来,此刻正像普通朋友一样,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新生活。
我站在用白色玫瑰和满天星扎成的拱门下,身上是一套剪裁合体的白色礼服。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和……紧张。
这种紧张,不同于面对枪林弹雨时的肾上腺素飙升,也不同于在资本市场博弈时的心跳加速。那是一种充满了期待和甜蜜的悸动,仿佛整个心脏都被泡在了温热的蜜糖里。
当婚礼进行曲的音乐缓缓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草坪的另一端。
秦若菲身着一袭设计简约却极具质感的白色婚纱,挽着一位白发苍苍的秦家长辈的臂弯,正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阳光透过她头上的白纱,洒在她绝美的脸庞上,为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羞涩,但更多的,是一种将余生托付于我的、全然的信任与安宁。那一刻,她不再是冰山女王,也不再是商界奇才,她只是我的新娘。
而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小西装、打着黑色领结、摇摇晃晃的小小身影。
是诺诺。
他担任了我们的小花童,手里提着一个装着花瓣的小篮子。他似乎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好玩,一边走,一边抓起花瓣,歪歪扭扭地撒向空中,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叫着,引来了宾客们一阵善意的笑声。
我的目光,穿过人群,穿过阳光,与秦若菲的目光交汇。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我们曾是敌人,曾互相伤害,曾在黑暗中彼此试探、搏杀。但命运却以一种最奇妙的方式,将我们重新紧紧地绑在了一起。我们走过了最漫长的黑夜,终于迎来了属于我们的黎明。
当秦若菲走到我的面前,那位长辈将她的手,郑重地交到了我的手中。
“浩然,以后,若菲就交给你了。”
“您放心。”我紧紧地握住她微凉的手,郑重承诺。
我们并肩站在拱门下,面向老李。老李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略带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开始了我们的主婚仪式。
他没有说那些陈词滥调的祝福语,只是看着我们,感慨地说道:“我看着浩然长大,也见证了若菲的成长。你们两个,都是顶顶聪明的人,也是吃过大苦、经过大难的人。人生啊,就像这大海,有风平浪静的时候,也免不了惊涛骇浪。但只要你们两个,能像现在这样,把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那就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好了,废话不多说。”老李笑了笑,“现在,新郎,你可以说出你的誓言了。”
我转过身,面对着秦若菲,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了我一生最真诚的语气,说道:
“若菲,我曾以为,我的人生是一场无休止的战争。我走遍黑暗,踏过血海,只为了寻找一把能够毁灭一切的复仇利刃。我以为那就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但直到我再次遇见你,直到我知道了诺诺的存在,我才发现,那把利刃,最终刺向的,只是我荒芜的内心。”
“是你们,让我找到了回家的路。是你,让我明白了,比征服世界更重要的,是守护一个家。是你,让我从一个复仇的暴君,变回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所以,我,林浩然,在此立誓。我愿意娶你,秦若菲,为我的妻子。从今往后,我的力量,不再用于征服,只用于守护;我的生命,不再属于仇恨,只属于你和诺诺。我会用我的余生,去爱你,去弥补我曾错过的时光,去成为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健康疾病,我都将永远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我说完,秦若菲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那泪水,不是悲伤,而是喜悦和感动。
她吸了吸鼻子,同样看着我,用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回应了她的誓言:
“浩然,我曾以为,我的人生是一场孤独的坚守。我用谎言将你推开,用冷漠伪装自己,只为了让你和我们的孩子能够活下去。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我唯一的信念,就是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回来。”
“现在,你回来了。你比我想象中更强大,也比我想象中……更温柔。”
“所以,我,秦若菲,在此立誓。我愿意嫁给你,林浩然,为我的丈夫。我曾用谎言保护你,现在,我愿用一生,去践行‘我爱你’这个最真实的诺言。我会与你,共同经营我们的家庭,抚养我们的孩子。无论顺境逆境,无论风雨晴天,我都将永远信任你,支持你,与你相伴一生。”
当她最后一个字落下,我轻轻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这个吻,没有欲望,没有试探,只有历经沧桑后的全然交付和对未来最美好的期许。
就在我们拥吻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挤到了我们中间。
诺诺仰着小脸,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抱住了我们俩的腿,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爸爸,妈妈,抱!”
这个天真无邪的举动,瞬间引爆了全场,所有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我们俩也分开,笑着弯下腰,一左一右,将他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我们一家三口,在阳光下,在所有亲友的见证下,紧紧相拥。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
(尾声)
数年后。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非洲,克坦卡地区。
曾经的荒芜之地,如今已是绿意盎然。一条平整的柏油路,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地平线。道路两旁,是规划整齐的村庄和学校。
在一片临近国家公园的沙滩上,一个长大了不少的男孩,正拿着小铲子,兴奋地堆着一个巨大的沙子城堡。他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眼神明亮而勇敢。
“爸爸!快看!我的城堡!比皮埃尔叔叔的王宫还大!”诺诺回过头,骄傲地对我喊道。
我笑着走过去,帮他插上一面用树枝和叶子做成的小旗帜。“非常棒,我的小国王。”
不远处,秦若菲和皮埃尔正坐在一棵猴面包树下,微笑着看着我们。皮埃尔已经蓄起了络腮胡,看起来更具领袖气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美丽的非洲姑娘,是他的妻子。
海风吹拂,岁月静好。
我看着诺诺在沙滩上奔跑的背影,看着秦若菲脸上幸福安宁的笑容,心中再无一丝阴霾和戾气。
我终于明白,我这一生,从股市的癫狂,到非洲的征伐,再到归来的复仇,所有经历的一切,所有的失去与得到,所有的痛苦与挣扎,或许都只是为了让我最终能够来到这里,来到此刻。
为了让我懂得,人生最伟大的征服,不是征服世界,不是征服敌人,而是征服了曾经那个充满了贪婪与仇恨的自己。
为了让我赢得,此刻这份,在阳光下,最平凡,也最珍贵的幸福。
我走过去,从身后轻轻地抱住秦若菲,将头埋在她的颈窝。
“谢谢你。”我轻声说。
“谢我什么?”她笑着问。
“谢谢你,让我回家。”
(全书完)